第556章

  夏瑾樂擔心地看著他,安撫道:“心兒去叫秀敏姐姐來了,過會兒就該吃飯了……哎,你怎麽還在抖?”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落在夏盛軒身上,夏盛軒身子一抖,終究是嚎啕一聲,大哭起來。


  於敏心手足無措地抱著他,饒是怎麽哄也無法將他安撫住。老夫人敏銳地發現了什麽,沉著臉,似乎在沉吟。


  片刻之後,她才看著夏盛軒,輕聲道:“盛軒,你與祖母說實話,是不是因為秀敏姐姐你才哭的?是她欺負你了?”


  夏盛軒終於歇了哭聲,他抽噎著看向老夫人,小臉上滿是淚痕,可憐的很。


  他揉著眼睛說道:“祖母,我怕秀敏姐姐,你不要叫她過來吃飯好不好?”


  果然是秀敏,老夫人心裏一沉,麵上卻仍舊不顯,她柔聲問道:“為什麽不叫秀敏姐姐吃飯?她是不是打你了?你給祖母說,祖母給你出氣!”


  夏盛軒下意識地看向夏瑾樂的方向,見二姐姐擔心的望著自己,見夏盛軒看過來,口中連忙說道:“盛軒不要怕,有什麽事情給祖母說,祖母一定會為你撐腰的!”


  夏盛軒鼻子一酸,還是將憋了許久的話說出口道:“她、她會殺了我的!”


  滿堂皆靜。


  老夫人臉全黑了……


  老夫人臉已經全黑了,小孩子最是不會說謊。他說秀敏姐姐會殺了他,心裏一定是這麽想的。


  秀敏膽子雖大,但殺人卻是萬萬做不出來的。老夫人雖是知道這一點,心裏仍舊不大舒服。秀敏究竟做了什麽,竟然讓夏盛軒害怕她到這種地步?


  滿室的人麵麵相覷,都不敢相信夏盛軒竟說出這般駭人聽聞的話。


  於敏心臉色更是大變,她一把摟住夏盛軒惶急道:“我不是叫你離她遠遠地麽?你是不是又跟她見麵,她拿話嚇你了?”


  夏盛軒搖了搖頭,粉嫩的一張小臉埋在於敏心的懷裏,小手攥著她的衣襟,似乎絲毫怕的很。


  夏瑾樂故作關懷地問道:“姨娘,前些日子不是說夏盛軒病了麽,莫不是也是因為此事嚇著了?”


  於敏心滿臉的淚痕,心裏已經將夏秀敏罵了一萬遍,心疼地將夏盛軒抱著,一邊哭泣著一邊不住地勸哄。


  老夫人見她雖然不說話,可隻瞧她那表情就已經確定了個七七八八。秀敏怕是真的對夏盛軒做了什麽,才把他嚇成這樣。


  老夫人繃著臉,神色嚴肅地問道:“於姨娘,心裏有什麽話你便說吧,我這個祖母雖說是老了點,但說話還是值些分量的!”


  於敏心再也忍不下去,揩了揩眼角的淚痕,道:“我本不想在這大喜的日子說這些是非的。但老夫人您既然問了,我也要說道一二了。”


  頓了頓,她繼續道:“前些日子在梅園,我撞見秀敏和瑾樂在說話。本想著是兩姐妹在說些貼心話我這個姨娘不便打擾,原是要轉身走的。可誰知步子還沒邁開就見她們吵了起來……”


  夏瑾樂在一旁急急打斷:“姨娘這是說的什麽話,我與姐姐隻是閑聊的聲音大了些,哪裏是在吵架?姨娘定是聽錯了!”


  於敏心擺擺手,歎氣道:“我知道瑾樂心善,不願意我將秀敏欺負你的事情說出來,可姨娘怎麽能瞧著你就這麽受委屈呢?今兒,我是一定要將事情說個清楚明白的!”


  夏瑾樂還想再說,老夫人已經插了嘴:“瑾樂你先別說話,讓你於姨娘先說。我倒是想要聽聽秀敏是怎麽欺負自個兒的嫡親妹妹的!”


  見老夫人神色嚴厲,夏瑾樂小心地閉上了嘴。


  於敏心心裏大慰,也沒什麽好夏忌的,一股腦全都說了:“妾身當時是在梅林深處的,離她們有些距離,雖然聽的不是很清楚,卻還是看得出來。瑾樂一直在細聲跟秀敏說著話,秀敏卻冷眉冷臉的。最後她甩著袖子要走,瑾樂拉著她的衣角挽留,秀敏卻一把將瑾樂推開,隻把瑾樂推倒在了地上!”


  她語氣激動起來,道:“妾身可是瞧得真真的,瑾樂的手在地麵上蹭了好大一個血口子,疼得淚花都出來了!妾身看著都替她疼!”


  夏瑾樂紅著眼圈,默默地垂著眼,柔美的側臉上有化不開的哀傷和淡淡地委屈。


  老夫人心疼地望著她,放柔了聲音道:“瑾樂,你姨娘說的可是真的?”


  “不是的!”夏瑾樂慌忙解釋,強忍著淚水道:“是我自己沒有站好,不是姐姐推的!”


  她看向於敏心,感激地笑道:“我知道姨娘心疼我,但姨娘那時候離得遠,怕是沒有看清呢,真的是我自己摔倒的,跟姐姐無關!”


  瞧她這副故作堅強的模樣,老夫人心裏還有什麽不明白?


  她歎了口氣道:“瑾樂,你不必為你姐姐隱瞞,她的性子祖母是清楚地,怕真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夏瑾樂張了張嘴,眼淚卻順著白皙的麵龐蜿蜒流下,含著無盡的委屈,卻又強忍著不願訴諸於口。


  於敏心見狀補充道:“瑾樂就是個懂事的,瞧不得家裏不和睦才強忍著不說。妾身當時不也是想著不能給家裏招是非才沒有說?隻是回家叮囑了夏盛軒幾句,讓他注意一些切莫惹了秀敏姐姐不高興。可誰知道,妾身千防萬防還是沒能讓夏盛軒躲過這一場禍!”


  於敏心捂臉哀泣,夏瑾樂沉默不語,屋裏的氣氛頓時沉寂下來。


  老夫人心裏惱怒至極,緩了許久才鬆了堵在胸口的怒氣。她沉聲道:“都別哭了,你們說的我都明白,自然會給你們一個說法!”


  她轉身對著心兒吩咐道:“快去大小姐院子裏催一催,都什麽時辰還不來,是不把我這個祖母放在眼裏麽?!”


  心兒斂目應是,還沒邁的開腿,卻聽夏盛軒一聲響亮的哭嚎。


  他在於敏心懷裏掙紮著坐起來,手腳胡亂擺動大喊道:“不要秀敏姐姐來!不要她來!夏盛軒不想見到她!”


  小孩兒尖銳的嗓音充斥著整個房間,眾人連忙哄著勸著,一時間竟鬧得雞飛狗跳,人仰馬翻。


  “盛軒乖,這是家宴,秀敏姐姐自然是要來的,不哭了好不好?”夏瑾樂小步走到夏盛軒身邊,柔聲地勸哄著。


  夏盛軒仍舊掙紮個不停,大聲地叫:“不要不要,不要她來!”


  夏瑾樂又是無奈又是著急,隻不斷地勸哄著,耳朵都快被這小祖宗給震聾了,吵吵嚷嚷的,竟活像是在菜市場。


  “好好好,不來不來,咱們不讓她來,你就別哭了好不好?”


  夏盛軒聞言歇了哭聲,揉了揉眼,抽噎道:“你不會蒙騙我吧,真的不讓她來?”


  於敏心連忙點頭:“我的小祖宗哎,你可不要哭了。咱們不讓她來!老夫人都同意了!”


  夏盛軒扭頭看向老夫人,見老夫人緩緩點了點頭,頓時咧開嘴笑了。


  他手腳並用的從於敏心懷裏爬出來,甜甜地對老夫人笑道:“謝謝祖母,盛軒最喜歡祖母了!”


  老夫人這才扯出一抹笑意,道:“乖,不讓她來就是了,乖孫開心就好。”


  “這麽熱鬧呢,祖母說不讓誰來?”


  清越婉轉的嗓音自門口清晰響起,眾人一滯,卻見夏秀敏正端著手,娉娉婷婷地站在門口,清媚的眉眼似笑非笑。


  滿堂的人將她望著,卻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夏盛軒癟了癟嘴剛想哭,於敏心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隻發出“嗚嗚”的響聲。


  夏秀敏的眼光淡淡地掃過於敏心,落到夏瑾樂的臉上,她淺笑道:“適才在房裏研讀醫書,沒曾注意時辰,一抬頭才發現竟已經這樣晚了,真是對不住大家了。”


  她微微行了一禮,卻聽老夫人不鹹不淡道:“既然曉得來晚了,那便不要來了。”


  夏秀敏訝異地挑了挑眉:“祖母是在責怪秀敏麽?父親還未回來,家宴也尚未開席,孫女兒來的應當不算遲到。”


  老夫人氣道:“你還敢與我頂嘴?當真是好大的膽子!”


  夏秀敏抿了抿唇角,不知老夫人是生的哪門子氣。


  老夫人看也不看她,皺眉道:“既然你不稀得這家宴,往後也不要來了,回你的院子去!”


  也不等夏秀敏說話,她便吩咐心兒道:“將我房裏的經書給大小姐送幾本過去,她既然喜歡讀書,那便好好看看這經書,也靜靜這性子,免得給家裏招禍!”


  她話說的嚴厲,夏秀敏雖聽的不明所以,仍眉尖一挑,眼裏閃過一絲戾氣。


  “祖母說的是,不過既然這‘家宴’都不讓秀敏參加,想來祖母是對秀敏有什麽意見的。既然如此,秀敏也不在這裏礙祖母的眼了!”頓了頓,她挑唇而笑:“不過,往後你們也不要用‘家人’這個名頭來我這兒指點江山!畢竟,我可是連這‘家宴’都不與你們一同吃呢!”


  說著,看也不看大家,轉身就走。徒留下決絕的背影和擲地有聲的話語!

  老夫人的眉心瞬間聚攏。秀敏的話叫她心裏不悅,可深究起來也難免讓她不安。畢竟這“家宴”都不叫秀敏參加,他們又有什麽資格指責她不愛護弟妹呢?


  她歎了一口氣,心裏有些搖擺不定。


  陶玉然見狀搶先說道:“哎喲,這好好地家宴,卻鬧出這麽些亂子。母親呀,要不要送些飯菜去秀敏房裏?她還不知事兒呢,方才估計也是委屈地緊。”


  夏瑾樂連聲幫腔道:“是呀,我相信姐姐一定不是故意的。祖母您最是喜歡她,想來方才也是說笑的。瞧剛剛姐姐那樣說話,您都不生氣呢,又怎麽會真的在怪罪姐姐?”


  老夫人原本動搖的心被她母女二人一番話說的堅定起來。是了,自己平日裏就是太縱容秀敏了,才使得她性格如此跋扈,對著祖母都能出言威脅的,她還有什麽做不出來的?


  當即老夫人便陰沉了麵色,擺手道:“你們二人不必為她說話,這孩子性子著實該磨一磨。今兒晚飯也不用給她送了,餓個一兩頓飯她才會長記性!”


  正說著,就有小廝快步過來報信道:“侯爺回府了,正在房中換衣裳,過會兒便過來了!”


  聽聞兒子回來了,老夫人的怒氣稍稍緩解。她環視著眾人,叮囑道:“待到侯爺進來了,切莫提方才的事兒,免得他生氣,可都知道了?”


  眾人自然是連聲應著,於敏心心裏略有些不甘道:“老夫人,您是個明白人,可還未弄清楚秀敏是如何欺負夏盛軒的,難道就不要問清楚麽?”


  老夫人知道她才想什麽,臉色微沉,道:“收起你那小心思,不就是在怪我沒有質問秀敏為何欺負夏盛軒麽?倚著秀敏的性子,讓她知道是夏盛軒告的密,夏盛軒還能落得著好?”


  於敏心麵色一滯,抱緊了夏盛軒不再說話。


  老夫人見她被嚇到,又嚴厲地看著眾人,囑咐道:“還有你們,將今日發生的事兒都給我老實憋在肚子裏,誰也不許在秀敏麵前提。若是被我知道有誰敢亂嚼舌頭,別怪我翻臉無情!”


  眾人噤聲,紛紛保證,可內心裏是個什麽想法卻是瞧不出來的。


  老夫人敲打一番後,侯爺也換好衣服趕了過來。


  見還有一個位子空著,擰眉不悅道:“還有誰沒來?怎麽這麽不知規矩?”


  陶玉然忙笑道:“是秀敏今兒身子不舒服,便告了假在自己院子裏歇著。來,快別說了,咱們開席吧!”


  夏擎生心裏不悅,可大喜的日子也不好說些晦氣話,隻冷著臉點了點頭,吩咐人開席。


  除了先前的小風波,之後的家宴倒是風平浪靜,並不見什麽不愉快。


  陶玉然攙著夏擎生往自己的院子走,夏瑾樂言說要送祖母回去,便分開了。


  路上,夏擎生問道:“秀敏是怎麽回事,是不是先前發生了什麽,我瞧著母親的臉色不大好看。”


  陶玉然故作為難道:“老爺,這老夫人吩咐了這事兒不可告訴你,但妾身想著還是要知會老爺一聲。”


  夏擎生挑眉道:“你倒是說說看。”


  陶玉然忙將家宴上發生的事兒細細地對夏擎生說了,臨了補充道:“其實也怪不得秀敏,她本就是那麽個性子。夏盛軒又年幼不知事兒,玩鬧的時候衝撞了秀敏惹得她發脾氣也是難免的。”


  夏擎生的眉峰緊緊地蹙著,瞧不出在想什麽。


  陶玉然斟酌片刻,道:“不過,老爺,有一句話妾身不知道當不當說。”


  “有話便講,別吞吞吐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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