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夏秀敏的心咯噔一下,不知道為什麽下意識的就想去擋,卻又覺得不妥,猶豫了片刻又放下。
看著對方淡然的眉目,覺得愈發的不安,剛想說告辭,卻看到那男子的眼神中一閃而過玩味,隨即他的手慢慢的伸向了她的胸口。
看著那近在眼前的纖長手指,夏秀敏腦子裏“轟——”的一聲炸開,她抑製不住地發出一聲尖叫:“臭流氓!”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胸口,飛速轉身,看到這裏離岸邊近,逃似的跑了。
而那男子手中掐著一小撮剛剛在水中撈起來的藥草呆愣在哪裏,他隻是想把她的藥材還給她,卻沒來由的被一頓臭罵。
看著那個跑遠的背影,原本想要輕功追上去,可是忽感胸口一窒,手一抖連那輕輕一撮藥草都再握不住,閉著眼睛皺著眉頭,十分痛苦。
而夏秀敏跑出一段之後確認後麵沒人,這才停下來,擰了擰自己濕透的衣服,自言自語道:看起來人模狗樣,沒想到竟是個流氓。
認命地歎了一口氣,夏秀敏又在山林中逡巡片刻,找到了為雀兒調製傷藥的藥材,看著天色不早了,便匆匆地回去了。
等到晚上見藥材細細地配好,又囑咐了雀兒煎藥該注意的事項,她才放了雀兒出去煮藥。
王婆子想來是被陶玉然交代了什麽重要的事情,今日一天都沒有來找麻煩。雀兒正好歇了一天,身上也舒爽了些,又喝了藥,臉色都好看了許多。
“小姐,你明日還要出去嗎?”雀兒捧著藥碗,好奇地問夏秀敏。
夏秀敏點了點頭:“還要再出去一趟,有一味藥並沒有找到。”她身上的毒想要解除,那味藥必不可缺。
雀兒點點頭,想到了什麽笑彎了眼:“那明日我便再來你屋裏,你換上我的衣服出去。”
“好。”夏秀敏摸了摸她的腦袋,又幫她把了脈,才放她回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夏秀敏便和雀兒換了衣服,如同昨日一樣,她壓低了腦袋快步走出了房間,門口守護的家仆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對。
夏秀敏上了山,在山上找了半晌,仍舊沒有找到草藥,心中難免有些著急。她扶著樹站了一會兒,瞧見前麵似乎有一條小河,她快步走上前,捧了一把水洗了個臉。大抵是太過疲憊,她根本沒有心思注意到周圍的動靜。
直到腦後忽然一股大力襲來,夏秀敏才發覺不對。然而,那人力氣極大,直接就將自己的腦袋壓進了水潭裏……
青草和泥土的味道混雜在一起,混著水流漫進鼻子裏,強烈的窒息感讓夏秀敏險些栽倒。夏秀敏覺得自己最近跟水太過有緣,急中生智之下匆忙從一旁抓過自己探路用的竹竿,胡亂地往後掃去,隻聽一聲悶哼,那人吃痛鬆手,夏秀敏一個使力,這才掙脫出來。
眼睛被水浸潤,弄得有些睜不開,夏秀敏閉了閉眼,狠狠地在臉上糊了兩下,才勉強能看清麵前的人。
王婆子,你想做什麽。夏秀敏捂著頭,冷冷的質問道。
王婆子居然會出現在這裏,看來陶玉然是發現自己偷溜出府了!所以,想要在外麵偷偷地把她給殺了,來個死無對證嗎?
做什麽?自然是送你去個好地方!而王婆子根本不給她思考的空間,滿臉猙獰的笑意看著夏秀敏說道。
而她人也立即撲上來再一次控製住了夏秀敏的胳膊,拉扯著就要把她往河裏按:小賤人,敢跟我作對,我這就送你上路!
夏秀敏這幾天調養身體同時飯吃的比之前多些,力氣也恢複了些,但體格仍與王婆子不能比,掙紮幾下就被王婆子又給按進了河裏。
因為夏忌著夏秀敏之前拿著的那根竹子,王婆子早早地就將竹子奪了下來,扔的遠遠的。
夏秀敏失了依仗,隻能用手不停地抓撓著靜然的衣服,但隻是白用功,她隻能觸到她的衣袖。
不能死,絕對不能死在她手裏!
夏秀敏屏住呼吸,手沉到河底,胡亂的摸索著,河底的亂石劃破手背,痛感讓她再次振作。
她使勁兒抓緊手背下的東西,然後用盡最後的力氣,朝王婆子的頭部砸了過去。
王婆子對夏秀敏的攻擊始料未及,一下子中招捂著額頭痛呼起來。她心裏暗叫倒黴,就這麽幾天就已經被這個小賤人砸了兩次腦袋。上次被茶壺砸的地方還隱隱地痛呢,這次她居然又下重手!
沒有了王婆子的桎梏,夏秀敏連忙從水裏出來,狠狠地咳了幾下,卻努力支撐自己打起精神,冷冷的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陶玉然讓你跟著我的?
王婆子滿臉是血,麵目猙獰,她想上去狠狠地撕了夏秀敏,但看著夏秀敏手中還拿著尖銳的石塊,卻又有些害怕:你知道就好,跟夫人作對,你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的,識相的話,就趕緊滾!
看現在這個情勢,殺她是不可能了,保命才是最要緊的。
滾?哈哈哈哈!夏秀敏如瘋癲一般的狂笑,求饒還能如此理直氣壯,還真是叫人大開眼界。
王婆子,你差事辦砸了,你主子不會放過你的吧?夏秀敏嘴角溢出冷笑,仿佛修羅一般看著王婆子。
你想幹什麽?王婆子有些警惕地看著夏秀敏,她現在的笑容讓她覺得十分危險。
夏秀敏看著往後倒退的王婆子,冷笑一聲:自然是送你去好地方!
下毒不成,就幹脆直接在光天化日之下動手殺她,這次不成,很快就會有下次吧,她怎麽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夏秀敏說著就把手中的石頭朝著王婆子的腦袋上擲去,王婆子早就注意著她的動作,見她扔石頭,下意識地就側過身子來躲。
夏秀敏等的就是這一刻,腳下一個橫掃,絆住了王婆子就是一帶,王婆子身子不穩,被她順利地絆倒,跌在了地上。
王婆子畢竟是上了歲數的人了,這一跌就扭傷了老腰,她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夏秀敏哪裏會給她翻身的機會,咬著牙就撲了上去,扯住她的腦袋就往河裏麵按。
王婆子死命地掙紮,險些就要掙脫開來。夏秀敏撿起河邊的石子照著她抬起來的腦袋又是狠狠地一下子。王婆子吃痛躲避,又是一頭栽進了河裏。
看著王婆子掙紮的動作一點點弱下來,她知道自己即將背負上一條人命,這意味著她的複仇之路從今天真正展開,從今以後霜風雨雪,她再沒有回頭的路。
但是,她一點都不會後悔。
那些算計過她,害過她的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在河對岸的樹林裏,有人極目遠眺道,這人長白須卻長了張娃娃臉的人,是素有藥聖之稱的陳公:喲喲喲,這女娃娃真是太狠了。
而在他旁邊則是那天夏秀敏在溫泉遇到的男子。
他的手中把玩著一株藥草,正是夏秀敏千辛萬苦采到的車錢檸,看了半晌他開口,聲音低沉有些發啞,但並不顯得難聽:狠?我倒覺得她很有魄力。
這語氣中帶著不易察覺的欣賞和讚歎。
陳公扭頭看著裴寒嘴角一抹饒有趣味的笑容,略顯得經驗,隨即也笑開來,扭頭看向已經完成目的癱坐在地上失神的夏秀敏道:王爺這是……
我覺得我們兩個有緣。裴寒嘴角噙著一抹笑意,饒有興味的說著。
陳公滿臉的不可置信:你不是一向不相信緣分之說。
裴寒想起溫泉裏看到的那雙充滿靈動而又時而促狹不安的眼睛,唇角的弧度又揚了揚:有時候我也會信一信。
想起來也著實可悲,他到現在連定國侯府的嫡小姐叫什麽都不知道。
隻是那段婚約……
裴寒想起來,還是隱隱有些為難,皇帝的意思很明顯了,若是不給他給滿意的交代,事情恐怕不好辦。
而夏秀敏看著已經沒了氣息的王婆子,一時之間不知作何反應。
她終於解決了她的第一個仇人,沒有想象中的欣喜,也並非驚懼,隻是胸腔中有什麽東西正在一點點流走,大概那顆渴望著平淡安寧的心吧。
從今天起,她的複仇之路也就正是開始了。
夏秀敏快速的處理了王婆子的屍體,清理了現場,撿起了地上的背簍和竹竿匆匆離開了河邊。
反正她逃出侯府的事情也沒有人知道,就算是陶玉然知道,她也因為想要無聲無息地幹掉自己也不會聲張,所以王婆子的死,斷斷是怪不到自己身上的。
深深呼吸了幾口氣,給自己做好了心裏建設,夏秀敏就背上了背簍快步往侯府走去。
她身上的衣服還是濕的,為了不讓別人懷疑,她一路都走在太陽下,希望能夠盡快把衣服曬幹。
隻是,走著走著,夏秀敏就發現了不對勁。多年來采藥的直覺告訴她,有危險在迅速逼近。她攥緊了手中的竹竿,猛地回身,手中的竹竿同時橫掃。
“鏗——”竹竿發出脆弱地嗡鳴,被人用手指擋住了。
夏秀敏銳利的眸光向來人射去,卻在對上那人的眼睛時,愣住了:是你。
裴寒見她反應如此敏銳,輕笑了一下:殺人了還不心虛,不錯。
原本他還以為這樣的小丫頭會被自己嚇慘呢,卻沒想到她這樣理智而淡然。不僅快速地發現了自己,還能夠用如此攝人的目光望著他,當真是膽大的很。
夏秀敏有些驚訝這人竟然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但沒有愚蠢的問過程。
裴寒見狀,將擋在身後的藥簍露出來給夏秀敏看:我是來還你東西的,那天你落在溫泉。思索了一會兒,他又補充道:還有,那天我沒想對你做什麽,你旁邊有藥草我是撿藥草的。
夏秀敏看著自己的藥簍和裏麵毫無減少的藥材,也明了是誤會了他,清了清嗓子,麵上有些熱。
裴寒看她雖是無動於衷,臉頰卻是紅的,饒有興致淡笑,隨即將背簍遞給她,道:這就算相識,告訴我你叫什麽?
夏秀敏原本警惕性極高,可是看著他清逸俊朗的臉,平淡的口氣,鬼使神差的順從道:夏秀敏。
好名字。裴寒不吝嗇誇獎:人間有味是秀敏。
那你呢,你的名字……夏秀敏的這句話還沒有問完,就見裴寒對著自己笑。
一直笑,卻不說話。
夏秀敏看著那人英俊的臉部線條,扯了扯嘴角。不想告訴名字,又不想拒絕,就這麽保持沉默,這算是待人的禮貌麽?
隨隨便便把名字說出來了卻根本不了解對方底細,這下虧大發了。
可是她卻並不覺得緊張,因為她總覺得這人不會是壞人。
可是原因呢?難道是因為對方長得好看?
想到這裏,夏秀敏自嘲的笑了笑,然後起身將身上空著的背簍放下,換上了男人遞過來的背簍,重新背上。
似乎是看出了夏秀敏的不悅,裴寒勾了勾唇角,笑道:“你住哪裏,我送你?”
夏秀敏撇了撇嘴,想著這人臉皮真是厚,不告訴自己的名字,作為補償就送自己回家?
裴寒卻裝作沒有看出她的不屑,低低笑道:“若是我沒有看錯的話,你身上還有著不小的麻煩,殺了一個人,難道還能殺第二個?”
夏秀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默默地往前走。裴寒輕笑一聲,跟了上去。不得不說,他對這個女孩兒的興趣似乎更大了。
等快到定國侯府時,夏秀敏才停下了步子,她對裴寒微微頷首,說道:“便送到這裏吧,若是讓人看見了,不大合適。”
早在“定國侯府”四個字映入眼簾的時候,裴寒就已經蹙起了好看的眉,此時再看夏秀敏的臉色,他的心頭更是泛起一抹狐疑。
“你住在定國侯府,你是什麽人?”裴寒盯著夏秀敏,不放過她的絲毫表情。
夏秀敏麵色微滯,想起那人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說,便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地撒謊:“隻是府上的一個丫鬟,還能是什麽?”
裴寒卻明顯不信,看夏秀敏通身的氣度,絕對不是一個丫鬟會有的。
他動了動唇,想要說些什麽,夏秀敏卻已經揮了揮手,大步朝著侯府的方向去了。
裴寒定定地看著她纖細的背影越走越遠,一雙幽深的黑眸越發的深邃。他微微挑了挑唇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夏秀敏回府後便躲進了房裏。今日王婆子敢下手殺她,明日陶玉然便會來房間裏看她死沒死,夏秀敏對此心中了然。
吩咐了雀兒明日一早來這裏伺候著,夏秀敏便清理了藥簍,將自己需要的藥材找出來,準備為自己的臉配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