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夏秀敏隻覺得一陣刺骨的冰涼襲來,不由得渾身戰栗,隨即襲來的便是皮開肉綻般的痛,她掙紮了半天,可是身體上的痛感讓她忙不迭的縮了下身子,痛苦的皺起眉頭。


  哼!裝死?本是不詳之人,竟然還做這種下作的事情!你就那麽希望老夫人不好嗎?夏秀敏此刻還沒有完全清醒,但耳邊卻傳來刺耳的痛罵。


  夏秀敏忍著身體的具體,勉強撐起身子,抬頭看著麵前的人目光猛然收緊。


  這是……怎麽回事,她不是死了嗎?

  然而她還來不及思考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臉頰上便重重的挨了一巴掌:夏秀敏,你認不認罪!

  夏秀敏被那人一巴掌打在地上,口吐鮮血,然而她的眼睛卻從來都沒有離開坐在正中間的那個女人。


  陶玉然,她二叔的妹妹,也算是她的姑母。


  而那個打她的人竟然叫她夏秀敏?

  夏秀敏她的確認識,兩個人算是表姐妹。


  當年陶玉然甘願做妾也要嫁給定國侯夏擎生,而夏秀敏則是夏擎生原配夫人的女兒,定國侯的嫡女,然而前兩年,夏秀敏的生母暴病一場去世了,陶玉然便被扶正了。


  真不愧是陶瑞祥的妹妹,兄妹兩個還真是蛇鼠一窩,慣用那雀占鳩巢的事情!


  陶瑞祥的父親是庶出,可是身為陶家嫡長子卻從來沒有虧待過他,拿他當做自己的親兄弟一樣,可最後呢!


  為了得到祖傳的醫書,竟然跟南疆的人勾結,而此刻,陶家現在已經盡數歸陶瑞祥所有了吧!

  夏秀敏忍著痛,勉強撐起身子,看著扔在地下刻著字的木偶,嘴角噙著一抹冷笑,冷哼一聲道:你們這是要屈打成招嗎?我是定國侯府的嫡小姐,拿不出切實的證據就敢對我用刑,父親知道嗎?


  她對夏秀敏也不是十分了解,想來是嫡出的小姐,她挨打何嚐不是夏擎生挨打。


  你還敢提起爹爹,你這個不祥之人,祖母已經病了大半個月了,父親容你活到現在已經足夠仁慈了,如今還搜出這些東西,你以為父親還願意再看見你這張臉嗎?原本站在一旁美麗脫俗的女子冷笑一聲,不屑說道。


  她認得,這女子便是陶玉然的親生女兒夏瑾樂。


  祖母既然病了,為什麽不好好醫治,反倒聽信那些江湖術士的話?母親,你不是出身醫仙之門陶家嗎?她一點一點的撐著地麵爬起來,身上的痛讓她直不起身子,但她還是硬撐著站了起來,雙眸裏恨意翻騰,恨不得現在就把陶瑞祥最疼愛的妹妹殺了解她心頭之恨。


  不會放過,陶瑞祥,陶玉然,現如今陶家活著的每一個人她都要親手殺死!

  看著她滿眼的恨意,一直沒坐在上首淡然喝茶的陶玉然也微微一驚,不過隨即就恢複平靜。


  秀敏,你雖然不是我親生,但現在我身為定國侯府的當家主母,又怎麽會不一碗水端平?如果沒有切實的證據,母親也不會這樣對你。陶玉然保養的很好,臉上的皮膚白皙光滑,如同二八芳華的女子,舉手投足裏端著一股優雅貴氣。


  夏秀敏咬著牙強忍著站在她的麵前,冷笑道:是嗎?那證據呢!

  你身邊的丫頭已經親口承認了,江湖術士說你不詳老爺不也容你些許日子了嗎?但是,你公然詛咒老夫人,其心可誅,定國侯府斷然不會再容你!陶玉然依舊平和鎮靜,絲毫都沒把她放在眼裏。


  現如今站在正堂裏的都是陶玉然的人,恐怕今天她便是被陶玉然活打死在這裏,也不會有人說什麽吧。


  夏秀敏咬了咬牙,道我要見父親,我要去見祖母,否則我一個字都不會說!


  陶玉然冷笑一聲:老爺說你克損親人,不願意見你,秀敏,你還是有些自知之明吧。嗬嗬,不過你不說也沒關係,人證物證俱在,我照樣可以發落你。


  夏秀敏掙紮著上前,很快被下人門攔下,重重的推到在地上:父親若是恨足了我,親眼看著我死在他麵前才痛快!


  虎毒不食子,更何況是她是夏秀敏,定國侯府的嫡女,將來是要嫁給名震天下的武華王爺的,陶玉然想要李代桃僵總也不能做的這麽明顯。


  死?你是老爺的親生女兒,老爺怎麽會讓你死?陶玉然揩了揩唇角,假惺惺地笑了笑,秀敏,看來你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呢。罷了,我也不是那狠心的人,你就在屋裏呆幾天好好反省反省,想想自己究竟是錯在哪兒了。


  話剛說完,陶玉然伸手招了兩個家仆,吩咐道:“這幾日你們就在小姐房裏照看著,萬莫打擾了小姐,可都知道了?”


  兩人聽了吩咐連忙點頭應了,拉了夏秀敏離開。


  夏秀敏眨了眨眼,從一代醫仙獨女變成侯府嫡小姐,而轉眼間又要淪落成山寺的孤女,上天這是給她希望還是讓她絕望?


  然而看著陶玉然與夏瑾樂那語笑嫣然的樣子,她發誓他一定要回來,陶玉然他們兄妹欠她的,欠夏秀敏的,她都一並奪回來!


  陶玉然看著夏秀敏終於消失在她眼前,稍稍鬆了口氣,端起茶杯淡淡的品了一口道:都打點好了嗎,小心伺候著,務必要不動聲色!”


  站在夏瑾樂身邊的丫頭忙附和道:是夫人,奴婢一定辦好。


  然而夏瑾樂則立即眉開眼笑的湊了過來,乖巧的奉了茶:謝謝娘親。


  陶玉然看著夏瑾樂眼中滿是寵愛:娘這也是為了你,等除去夏秀敏,你就是定國侯府名正言順的嫡小姐。


  而定國侯府嫡女與當今武華王爺有婚約,言下之意,誰是定國侯府的嫡女,誰便是武華王爺的王妃。


  夏秀敏算個什麽東西,她母親當年便占了她的位置,如今也該報應在她女兒的身上了……


  夏秀敏被家仆拖回房間後,整個人就無力地癱軟在地上。那兩個家仆卻是看也不看她,轉身就走。


  冰涼刺骨的感覺隔著薄薄的布料傳遞過來,夏秀敏夏秀敏保持著平躺的姿勢,睜著眼直愣愣的看著房梁,眨巴了半天眼才猛然坐起來,關節的痛感讓她忙不迭的縮了下身子,痛苦的皺起眉頭。


  她掙紮著起身,跌跌撞撞的走到妝台前,看著這張已經屬於她的臉,但隻是輕輕地不敢落實,因為那裏正潰爛發膿。


  她現在已經變成夏秀敏了嗎?

  夏秀敏看著鏡子裏自己一半猙獰一半正常的臉,愣怔了半天才確認自己真真實實存在:不管變成誰,隻要我不死,你們就都給我下地獄吧!

  她動了動肩膀,撐著身子往床榻走去。她現在的身子被折騰的厲害,短短幾步路,幾乎耗盡了她全部力氣。


  夏秀敏靠在床頭,捂著胸口喘氣,陶玉然心裏想什麽她又豈會不知,說反省是假,想要無聲無息的弄死她才是真。


  然而正在這個時候,門啪的一聲被踹開,打斷夏秀敏的思索。


  夏秀敏回頭看去,隻見來人一副恨不得要吃了她的樣子,盯著她不屑的冷笑,將托盤往桌子上一扔,怒氣衝衝地說道:即便是這樣的賤骨頭,也到底是披著大小姐的身子,吃飯就得要人送。


  盤子裏本就極碎的豆腐立刻震出來一半,她拍了拍自己的衣擺,十分不悅:這麽冷的天,這麽髒的路我還要出來,都怪你。


  夏秀敏冷冷的看了眼桌子上那少得可憐又不堪下咽的飯菜,並沒有吭聲,視線停留在她身上。


  王婆子扭頭對上夏秀敏的眼睛,看著她忽然變得淩冽的目光,就像是被獵人盯上的獵物一般下意識的震顫。


  你看什麽看,還不趕緊過來吃!王婆子硬著頭皮大喊了一聲,似乎想用抬高音量拔高自己的膽子。


  然而夏秀敏默默的坐到椅子上,看著站在一旁的王婆子,沒有絲毫怯意,反倒扯出一副笑臉,溫順道:這麽冷的天還要勞煩嬤嬤送飯過來,真是不好意思。


  知道不好意思,以後就給我乖乖聽話,別以為我給你送飯就是應該,這大冷的天你當誰想跑這一趟!王婆子以為自己的震懾起來作用,不由得的得意一笑。


  夏秀敏臉上並沒有多餘的情緒,淡然笑笑道:這樣吧,我看嬤嬤您也累了,這飯就您吃吧。我也沒什麽好謝謝您的,隻有這些了。


  這一世,她誰都不會相信,經了別人手的東西,她碰都不會碰一下。


  更何況,現在這身子已經經不起折騰了,臉上的傷,可是難得的南疆奇毒所致,而看傷勢,中毒已經不是一日兩日的了,必然是每日精心算好了分量下在她的飲食裏。


  而眼前這王婆子一聽見她說把飯讓給她,臉色當即就變了,立刻擺手:不用不用,你吃吧,我早吃過了。


  府裏雖然對下人體恤,飯食也還過得去,但畢竟是比不上給我們做主子的分量足,您也不用跟我客氣,來吃吧。夏秀敏說著,起身端起飯碗就往王婆子手上塞,然後還笑著用筷子夾了口豆腐要喂給王婆子。


  王婆子看著快到嘴邊的豆腐立刻驚慌不已,直接將飯碗摔到了桌子上,腳步連連後退:我都說了不吃不吃,你這是做什麽!

  夏秀敏一看,心裏立刻明了了七八分,飯菜裏恐怕加了料,心裏積壓的怒火瞬間上來,像是找到了發泄口。


  嬤嬤怕什麽,不過是吃個飯。做主子的賞下人一碗飯當是多麽讓人驚訝的一件事嗎?夏秀敏嘴角揚起一抹冷笑,眼神也多了些厲色。


  說著直接伸手抓了把桌子上的飯,迅速的抓住王婆子的腦袋,另一隻手將那些飯菜塞進她的嘴裏,掙紮之中,王婆子咽了好幾口飯。


  夏秀敏的身體到底是虛,剛剛的爆發已經是極限,沒幾下就被王婆子推開踉蹌了幾下,然後她扶住桌子,冷冷的看著王婆子半趴在地上努力的摳嗓子催吐。


  嗬,果然,這飯菜裏是加了料的。


  你看我是好心好意的,你這樣不領情未免太給我難堪了。夏秀敏一臉失落,眼底裏卻滿是戲謔。


  王婆子幹嘔得眼淚都出來,心知夏秀敏是故意整自己,怒火衝天地直起身來,也不管夏秀敏是什麽大小姐,伸手就卡住了夏秀敏的脖子,惡狠狠道:小賤蹄子,果真是皮癢,竟然敢整我!


  王婆子畢竟是做慣了粗活的婆子,手勁大的嚇人。夏秀敏漲紅了臉無力抵抗,窒息的感覺湧上心頭她卻是狠狠地笑了起來。一個粗使婆子都敢動手殺她,真是好極了,這堂堂的定國侯府嫡小姐的命竟然這麽賤!

  但是越是這樣夏秀敏的求生欲望越強。


  這一世,她已經不想再任人宰割!


  王婆子你這是做什麽,快住手!然而正在這個時候,忽然一個清脆慌張聲音在門口響起。


  王婆子嚇了一跳,手上一鬆夏秀敏立刻掙脫了出來。


  夏秀敏滿臉漲紅氣息微弱,勉強扶著桌子讓自己站立,努力的調整呼吸。


  王婆子則是轉過頭,在看清門口站著的小丫頭時,滿是褶子的臉上露出了不虞:雀兒,你來這兒幹什麽?

  夏秀敏聞聲也抬頭看去,看見正是一個胖乎乎圓臉的丫鬟瞪大了眼睛站在門口。


  她像是被王婆子動手掐夏秀敏的動靜嚇到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連忙跑進來,站在夏秀敏身邊,不動神色地擋住了王婆子的視線。


  “我是看婆婆你送飯送到現在還沒有回去,就過來看看。”那個叫雀兒的丫鬟先是回答了王婆子的話,又滿臉疑惑地問道,“可婆婆剛剛在做什麽?怎麽能動手掐小姐呢?”


  王婆子並不把雀兒這個小丫鬟放在眼裏,聞言隻是輕蔑道:我不過是教她怎麽做人罷了。


  說著,王婆子又睨了雀兒一眼,惡狠狠道:“怎麽?我做什麽還要跟你報備?你算個什麽東西!”


  雀兒被她說的氣惱,跺了跺腳,卻不知道該怎麽反駁。


  夏秀敏將一切都看在眼裏,王婆子的明目張膽幾乎要將她氣的笑了。不過是一個奴才,居然敢這麽肆無忌憚,說她背後沒有人撐腰,傻子都不信!


  她攥緊了拳頭,嘴角一抹嘲諷的笑容:嬤嬤說的好生輕巧,剛剛差點我就死在你手裏,倒是不知您教的是哪門子的做人。你說雀兒是個什麽東西,那我還想問問你,你又算個什麽東西?還是,你根本就不是個東西?

  王婆子瞪了夏秀敏一眼,不明白為什麽這傳說中軟弱可欺的夏秀敏突然就伶牙俐齒能言善辯,好像一點也不害怕被報複一樣。


  然而她說不過夏秀敏,索性直接就對著雀兒撒氣:你還在這裏看著做什麽?還不趕緊把地上的東西收拾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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