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六章
“灼兒，是父皇對不起你，但父皇希望還彌補，灼兒，”皇帝陛下站起來，手搭在太子殿下的肩上，一縷銀發刺痛了皇帝陛下的心，“別想拿父皇腦子不清醒說事，父皇現在清醒得很，父皇不知道你當年經曆了什麽，皇叔公說當年你命懸一線，灼兒當時的經曆一定很慘烈，都不願記起，既然已經忘記了，就不要找了，留下來吧。
在父皇最初的預想中，我們的太子，十六歲就可以繼位了，如今雖然遲了很多年，但還不算太遲，灼兒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以後是最意氣風發的少年天子。”
“皇上，我從來沒有想過繼位。”
“以前也沒有嗎？以前你是太子，距離皇位隻有一步之遙。”
“我當這個太子，隻為配得上阿若，不，是大元帥，皇上，我也不信什麽命，可偏偏那個命定之人是大元帥，為了她，我可以連命都不要，父皇，你那麽愛母後，你知道愛一個人是什麽滋味嗎？”
“喜她所喜，憂她所憂，可卑微到塵埃之下，亦堅不可摧，一往無前。”
“皇上做不到。”
“是呀，父皇若是真的能做到，”皇帝陛下死死的捏著太子的肩膀，皇帝陛下也是凡夫俗子，他有私心，若真的完全能愛皇後娘娘所愛的，太子殿下也不會坎坷半生。
他眼裏容不下沙子，可如今真想大白，他這些年所做，就像一個笑話。
“我也有私心，因為錯認，我把對阿若的所有愛意都給了她，我毀了皇叔公布在劍上的秘法，隻為和她朝夕相對，那怕無名無分，隻要她在，就是光，失憶了沒關係，她是我的全部，我不信什麽命定之人，也不要什麽太子之位，我隻要她。”
“皇叔公毀了我的希望，又給了我新的希望，當知道大元帥便是我的天命之女，我是有多麽開心，所以，太子，我當。”
“愛一個人可以卑微到塵埃之下，亦可一往無前，大元帥有所愛之人，我從不敢奢求，可是一旦得到，又放不了手，即使夫妻身份名存實亡，我也甘之如殆。”
“從大元帥遠走鳳拓，我才發現，我被太子這個身份困住，多少次想要逃離，我隻想和阿若歲月靜好，可是我身後站著的是皇叔公，是母後的期望，我逃不了了。”
“皇上，我當這個太子，真的隻為了阿若，我是太子，才能配得上她……沒想到認錯了人。
可我的心一直都沒變，我隻想和阿若在一起。”
“皇位也不要嗎？”
“我隻要阿若。”
“三生石黯淡，還有皇叔公說的話你忘了，如果沒有這檔子事，父皇支持你找回自己心愛的女子，可如今且不說那女子還活不活著，你也會沒命的，灼兒，父皇愧對你，什麽事都可以答應你，可是唯獨這檔子事，不行。”
“你若是執意要走，父皇不介意……困你一輩子，最起碼，你還能活著。”
“想被關在這裏一輩子還是去當九五之尊，你自己選。”
“父皇。”
“現在服軟沒用了，你告訴父皇，你選那個。”
“這裏困不住我。”
“你逃一個試試看，腿給你打斷，那柱子……跟你說這麽多幹什麽，給你送破綻？你想逃，門都沒有，這柱子當年可是困過國師，人家當年年紀輕輕，都已經是玄聖了，你看看你，一個廢物，困得了國師的柱子，父皇還不信困不住你。”
皇帝陛下又飄了，下意識拿國師和太子殿下比較，呃，主要是這些年都習慣了。
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飄了，“灼兒，父皇不是這個意思，灼兒是最厲害的，雲灼連你一根發絲都比不上。”
太子殿下已經習慣皇帝陛下的厚臉皮，隻想著這父子也沒幾天了，就將就著吧。
“皇上，我吃好了，你還吃不吃？不吃就讓人撤了，”太子殿下臉上淡淡的，說著就讓人進來。
“別撤，”皇帝陛下護食得很，這可是兒子夾給他的菜，不能倒了。
太子殿下起身，皇帝陛下心裏一緊，眼睛看著他。
“怎麽？皇上鎖著我不夠？還要一天十二時辰盯著我？皇上放心，這幾天我沒有恢複過來，暫時沒有力氣搞幺蛾子。”
皇帝陛下被氣的連飯都吃不下，直接摔碗。
“皇上吃好了？”
“氣飽了。”
“好，安德子公公，讓人撤了吧，還有，皇上今天的奏折處理了嗎？”
“沒有呀，家國大事要緊，皇上慢走不送，我累了，先休息了。”
太子殿下打了一個莫得感情的哈欠。
“你才剛剛吃飽，別這麽快躺下，對身體不好。”
“知道了，我等一下再睡，皇上要看著我嗎？”
一雙毫無感情的眼睛是一個活生生的送客招牌。
“父皇先走了，你乖一點。”
“我不是三歲小孩。”
“怎麽還不穿鞋？”
太子殿下給了皇帝陛下一個白癡的眼神，把他腳上那玩意兒去掉，他就穿。
皇帝陛下狼狽掉頭就走，太子殿下坐在窗邊的榻上，窗外紅梅花開，他手心出現一顆比如皎月一樣的靈石，正是帝臨劍上的靈石，被太子殿下生生的摳下來。
安德子公公去而複返，就看到太子殿下坐在窗邊的塌上，眼睛上蒙著一塊毫不講究的黑布，邊緣飛著絲，像是直接撕下來。
殿下又在搞什麽幺蛾子。
“殿下。”
“怎麽了？”
安德子喊了好幾聲，太子殿下才回應，聲音沒有一點起伏，太子殿下此時真的是莫得感情。
“殿下你怎麽蒙著眼睛？”
“大白天的，太陽刺眼，睡不著覺，蒙著眼睛比較舒服。”
“殿下要睡覺可以到床上，到時候簾子一拉，就沒那麽亮了，這裏是窗邊，光線當然刺眼。”
“我想去哪裏睡你管得著？公公，你怎麽回來了？監視我的？都說了這幾天沒力氣折騰，要是監視，過幾天再來吧。”
安德子公公：“……”
“奴才是來鋪地毯的。”
上好的白靈狐毛，一張就價值連城，如今都被做成地毯，鋪滿整個司重宮，就給太子殿下踩。
太子殿下沒有取下黑布，看都沒有看，“你們隨便，別煩到我就好了。”
說著便一手撐著榻上的矮幾，也不知道是睡了還是假寐，安德子隻得讓宮人動作輕點，別吵到這尊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