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咫尺千涯

  當小憶子拿出那套廣袖袍時，歎了口氣，“奴才已經讓人洗幹淨了，可惜這衣服胸前的位置破了一個口子，血跡都泌入銀線裏麵，已經不能再穿了，可惜了上麵的料子。”


  太子殿下看向那個口子，臉色慘白，他什麽都想不起來，可是身體的本能卻在疼，身上每一個部位都疼，永無止息。


  “灼兒，”皇後娘娘見此，趕緊把那衣服收起來，太子殿下卻苦苦哀求，“母後，讓我看一眼，為什麽看到它，我的心就像被一塊石頭硌著一樣。”


  “不要，”可是在太子殿下的哀求之下，皇後娘娘隻能讓他看一眼，“就一眼，以後不許再碰它了。”


  太子殿下感覺讓他難受的不是衣服，而是藏在衣服裏麵的東西，他往那個破裂的口子一抓，手中多了一串珠子，穿著珠子的手鏈已經被血滲透，看不出原來的樣子，那珠子雖然小，卻是由世所罕見的羊脂玉所做，上麵的雲紋歪歪扭扭的，看起來像是殘次品。


  太子殿下手握著這串珠子，心仿佛被割開一個口子，一口氣提不上來，昏了過去，卻怎麽也不肯鬆手。


  “灼兒，”東宮一陣兵荒馬亂之後，安靜下來，皇後娘娘看了一眼熟睡的太子殿下，才細細看這件衣服。


  粗粗一看沒什麽特別，等到仔細看，皇後娘娘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這是衣服都料子雖然看起來普通，可是製作的手法極盡複雜，這上麵的針法刺繡，看起來是出自黃刺婆手裏的。”


  皇後娘娘讓人去問了黃刺婆，結果得到的答案，令人難以置信，本來黃刺婆是不肯透露一點消息的，直到隨行的高矮出麵，黃刺婆很熟練的把已經做好的衣服遞給他，“這次怎麽這麽遲，是不是你們的小主人又出狀況了？”


  高矮：你是怎麽知道的？

  高矮旁敲側擊才知道，他們和這個傳說中做衣服登峰造極的繡娘是長期合作的關係，因為他們是糙漢子，不懂照顧小主人，隻選最好的，所以自家主人之前身上所穿的，都是出自黃刺婆的手中。


  而且由於太子殿下之前低調的性子，黃刺婆還為了他新發明了好幾種錦緞。


  “這是含明錦，別看它看起來普普通通的，還不是為了迎合你們小主人，用的是千年的銀蠶絲以古法織成，低調奢華，一寸值數萬玄晶呢。”


  黃刺婆有些心疼的摸了摸上麵的口子，“這是被利刃刺破的吧，這個位置，可是心口的位置，傷到了，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們來這裏是……”


  “老婆子，你可別亂想，我家主人好好的。”


  而皇後娘娘知道了之後，看了一眼太子殿下，自家兒子之前過得，挺滋潤的。


  太子眼皮子動一動，眼神空洞，皇後娘娘過去握著太子殿下的手，“灼兒，你感覺怎麽樣，母後讓太醫給你看看。”


  太子殿下搖搖頭，“母後，不要，兒臣的身體兒臣知道，很好，”這個軀體仿佛永遠都不知道傷痛，太子殿下有時候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活著的。


  眼前的就像一個虛無的夢，仿佛一戳就碎了。


  “母後，兒臣看到自己在一個黑暗的空間裏麵，周圍虛無一物，什麽都沒有，兒臣感覺好絕望，有人，不想讓兒臣想起來……”


  太子殿下感覺有什麽東西在消失，他知道，那是他想起來的記憶，但是，什麽也抓不住，他忍不住朝著虛空問，“為什麽？”


  迷惘，困惑不解，太子殿下把自己縮在牆角，一遍又一遍的問，“為什麽留不住。”


  腦海中的抽痛一遍又一遍的折磨這他，皇後娘娘怎麽也安慰不了他，隻能無力的抱著他，太子殿下似乎有所感，蹭了蹭皇後娘娘，像幼鳥歸巢，“灼兒，你不能出事，你若是有什麽三長兩短，你讓母後怎麽辦。”


  他冰冷冷的，抬起純淨的目光，皇後娘娘心裏一痛，終於提到百裏若繁。


  “阿若，”想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樣，皇後娘娘想，她的太子活了過來。


  “母後，我想見阿若。”


  “宮門已經鎖上了，明天吧。”


  然後太子殿下翻牆出宮了，百裏若繁早就已經睡下，百裏夫人一臉疲倦，真不明白這位太子殿下大晚上折騰些什麽。


  “我們若兒已經睡了，殿下想見她，明天再來吧。”


  “夫人，本宮隻來看阿若一眼，不會吵醒她，本宮看了就走。”


  百裏夫人聽了先在心裏翻一個白眼，正要拒絕，可是看到太子殿下那惶惶不安的眸子時，心軟了。


  “殿下小心點，別吵到她，若兒睡眠淺，凡是有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被驚醒。”


  太子殿下點點頭，他輕輕推門進去，燦星燦月聽著細碎的聲音，一顆心都快提起來了，夫人說的絲毫不誇張，小姐在戰場上的敏銳本能已經刻入骨子裏麵，她們平時進去添一個碳火，小姐都會睜眼。


  可是太子殿下在小姐床前像癡漢一樣看了一個時辰，自家小姐睡得跟死豬一樣，小姐，你的警惕呢？


  有人要對你圖謀不軌。


  好在太子殿下並沒有做什麽失禮的舉動。


  太子殿下就算想也不敢呀——百裏夫人拿著狼牙棍守在門口，隻要太子殿下敢越雷池一步，不把他打成殘廢，百裏夫人覺得自己就對不起自己手中的棍子。


  月涼如水，太子殿下長身玉立，如浩浩清暉，手裏攥著那串珠子，百裏若繁睡得安然，一醒一夢，明明近在咫尺，卻仿佛隔著千裏山海。


  第二天，百裏夫人不動聲色的問百裏若繁昨晚睡得如何？


  “娘親，女兒昨晚很好，阿灼好像回來了。”


  那是太子殿下，兩個極端的人，他是怎麽讓你產生這樣的錯覺的，難道真的如軒轅懷遲說的一樣。


  百裏夫人心驀然一痛，別開話題，百裏若繁以為百裏夫人不想讓自己傷心，假裝很高興，可是，心裏早就如刀絞。


  關雎公主的恢複，是件普天同慶的大事，皇帝陛下特意大赦天下，這連太子歸來時都沒有這個待遇，為此還特意開了一個賀宴，邀請的都是鳳拓中的同年紀的世家小姐。


  “父皇，為什麽沒有若姐姐？”


  “若姐姐？”皇帝陛下愣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若姐姐”是誰，笑了，“你一直都黏著的若姐姐呀，她是大宇的英雄，現在有身孕在身，不方便來。”


  “雎兒是有小侄子了，若姐姐不能來，雎兒可以去找若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