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過客
也許是對這個世界沒有感覺，所以公主一直以來就是淡漠的，就像這個世界的過客。
仿佛在等什麽人的過客。
如今也是這樣。
關雎公主作為正宮嫡出的公主，地位無疑是尊貴無比的。
縷意扶著關雎公主先走，但是在經過百裏若繁時，卻準確無誤的停下來。
尊貴的公主慢慢伸出手來，似在邀請百裏若繁與她一起走。
百裏若繁心下詫異，若不是關雎公主此時依然緊閉著雙眼，她幾乎以為關雎公主是能看得見的。
第一次在禦花園中還能說是偶然，現在……不對，電石火花之間，百裏若繁想起朝堂上關雎公主出來那一幕。
難道關雎公主還能聽得到她說話。
心下這樣想著，但是也不敢確定，見關雎公主已經等的她太久了，依然一副很有耐心的樣子，隻得拉起關雎公主的手，走了出去。
被留下來的霍琦玉與縷意相對無言。
這還是那個高冷淡漠的關雎公主嗎？
霍琦玉更是在心裏暗暗想，關雎公主怎麽一副早已經知道若繁妹妹的樣子。
想到關雎公主自小又聾又瞎又啞，她到底是從哪裏知道若繁妹妹的？
縷意也陷入了沉默，她從小就侍候關雎公主，但是卻比不上一個剛回鳳拓的百裏若繁。
任誰想想就覺得紮心。
“霍姐姐，縷意姑姑，這怎麽走呀？”
門外，是百裏若繁的幾乎服氣的聲音。
朝汐閣靠著萬菊園，占地極廣，裏麵更是亭台飛簷錯落，兩人走出去不遠，就看到百裏若繁與關雎公主站在簷下風口，下麵爭奇鬥豔的萬菊園一覽無遺。
這樣一處觀景台，百裏若繁卻對麵前三條曲折的看不到盡頭的小廊犯難了。
朝汐閣從外麵看起來是一個規規矩矩方方正正的閣樓，但是眼前分出的三條不同方向的走廊，無論走那一條，都能看到底下的萬菊園。
“郡主莫慌，這是一處陣法，是為了貴人們更好的觀景而設計的陣法。”
百裏若繁雖然是玄師，但是對陣法卻一竅不通。
在縷意的指引下，一行人繞過曲曲折折的走廊，終於進入一個開闊的宴堂中。
這裏雕梁畫棟，玄氣環繞，一眼望去簪纓珠釵，四麵紗簾微動，外麵是萬菊園中百菊竟放。
關雎公主的到來讓這裏的人都停止了手中的杯盞，紛紛行禮，同時猜想著百裏若繁的身份。
是什麽樣的人才能讓一貫孤僻的嫡公主如此乖乖女一樣跟在她的身旁。
縷意代替關雎公主讓眾人起來，又指引百裏若繁坐在左下方第二個位置。
第一個是關雎公主的。
“這位貴女是什麽來頭呀，居然在鳳還郡主之前。”
滿堂的人隻覺得百裏若繁一身鋒芒逼人，連一身淡雅的雪緞墨蘭都無法壓住，從墨痕中長出冰華。
一身的鋒芒讓她身邊驕傲的鳳拓貴女失了顏色，如一把寶劍插在繁華中，無需以顏色取勝，她本身就肅殺一切顏色，讓人無法直視。
而首當其衝的就是百裏若繁身邊的一個看起來與百裏若繁年紀相仿，一身嫩黃銀絲繡牡丹宮裝，頭上的飛仙髻上適當的點綴著釵環，看起來明豔而不失典雅，當真是國色天香。
但如今這國色天香在這鋒芒下，隻留下殘花一片。
滿堂繁華，卻抵不過一劍鋒芒。
所有人都在好奇，但是卻無人敢上前，一時間宴堂中寂靜無聲。
倒是百裏若繁身邊嫩黃宮裝少女，絲毫沒有被百裏若繁躲去風頭的惱怒，隻是對她輕輕一笑。
“妹妹鳳繁見過姐姐，許久不見姐姐，姐姐這些年可好。”原來這個少女就是天命之女百裏鳳繁。
原來這個陌生的少女是當年被流放的百裏氏嫡大小姐百裏若繁。
麵前的少女笑靨如花，舉手投足間皆是對長姐的恭謹，挑不出任何錯處。
百裏鳳繁無愧於她天命之女的身份。
昔日姐妹再見，當年一個高高在上，一個萬人避之不及，皆因那出生時到來的鳳凰。
命運如此，當兩個姐妹坐在一起時，宴會上所有的熱切目光都看向這裏。
百裏若繁麵對這個讓她自小被流放的妹妹，到底是什麽樣的心情呢？
妒忌？怨恨？不公？取而代之？
不得不說，無論是市井走夫還是此時宴會上衣冠楚楚的權貴，隻要是人，都會有一顆看熱鬧的八卦之心。
此時，她們都在等著，等著一出姐妹相見撕逼的大戲。
隻是，這讓她們失望了。
百裏若繁隻是淡淡的應了一聲。
麵對一個分別很久的陌生人的善意問候，她隻是不甚熟稔但出於禮貌的回應而已。
百裏若繁雖然因為她而被流放，但是當年她們都很小，大人之間的算計與狠心還不是一個小女孩所能左右的。
分別這麽多年，小時候的記憶早已經模糊，百裏鳳繁於她而言，不過是一個再見的陌生人。
百裏若繁也不想再計較什麽，她們雖然是同日而生的姐妹，但是將來她們的路卻早已經不同了。
再計較下去也沒什麽意義。
眾人大失所望，看百裏若繁的樣子，似乎與百裏鳳繁不太熟悉。
不過看熱鬧的人又將目光轉向百裏鳳繁，堂堂的天命之女，居然被這樣冷待。
然而百裏鳳繁也沒有因為百裏若繁的“不熟”而惱怒，依然一副溫婉的樣子，拉著百裏若繁說話，仿佛一副很熟稔的樣子。
“姐姐身上穿的是霓裳閣今年新出的雪緞墨蘭吧。”
“雪緞墨蘭雖然好，但是卻比不上雪羽綾輕柔，穿在身上那才是清冷如仙。”
“不過雪羽綾價格極貴，我央求了母親許久都始終不能買下一匹。”
“對了，姐姐，你知道嗎，前些日子母親叫霓裳閣的萬掌櫃做衣服，我明明看到名單上有雪羽綾的名字。”
端莊又明豔的少女眼底泛起光芒，沒有一個女孩子能抵擋住的漂亮衣服。
但隨即又是一陣失望，端莊的樣子一下子垮了，但卻更像一個小女孩。
百裏若繁自小與刀劍為伍，對這些所謂的華服是在提不起興趣。
衣服，隻要能穿且不礙事就行了。
“但是我卻沒有看到雪羽綾。”
百裏若繁對這些實在提不起興趣，自倒了一杯靈果酒。
這靈果酒是由十幾種靈果釀製而成，度數極低，還帶著奇異的果香味。
一杯下去，帶著靈果特有的甜膩。
“一定是母親把雪羽綾給姐姐你做新衣服了。”
百裏若繁手中的酒杯停在半空，百裏鳳繁還在喋喋不休，“姐姐，你總算回來了，你不知道，母親每年都會為你準備新衣服，收起來，看都不讓看，說要等你回來。”
百裏若繁不知道怎麽放下酒杯的。
“母親她……年年為我準備新衣服，她還記得我，”
聲音有些沙啞，還帶著一絲哽咽，但是細不可聞，百裏鳳繁沒有發現。
“姐姐你說什麽話？母親怎麽會忘記你。”
“倒是姐姐你，在寒州這麽久，連一封信都沒有寄回來過。”
“不過姐姐你總算回來了，你不知道，母親知道你要回來，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
百裏若繁順著百裏鳳繁目光看去，隻見一個端莊的女人平靜的坐在百裏奚身邊，遠遠看去，不苟言笑，讓人難以親近。
百裏夫人也注意到百裏若繁，母女的目光在空中交匯，百裏夫人眼神始終平靜，看了一眼百裏若繁便移開目光，仿佛隻是隨意掃了一眼而已。
百裏若繁心刺痛了一下，又喝了一杯靈果酒，不再理會百裏鳳繁，倒是百裏若繁身後的霍琦玉不安的拉了拉百裏若繁的衣服。
“若繁妹妹，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