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若水邊

  彩依鎮是若水邊上一個毫不起眼的小鎮,鎮上隻有一個小小的名叫可來客棧,是一對年輕的夫妻經營。


  雲忘歸將熟睡的小女孩交到老板娘手裏時,小女孩卻警惕的驚醒了,一雙大大的眼睛不舍的看著雲忘歸,一雙手更是抓著雲忘歸不放。


  “乖,讓這位姨姨幫你洗一下,哥哥不走。”


  “喲,這位小姑娘可真黏著你這個哥哥。”


  老板娘李氏憐憫的看著滿身汙垢,看不出樣子的女孩,輕聲歎息,“天可憐見的,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都是我這個做哥哥的錯,不然也不會讓妹妹流落在外多年。”


  “幸好老天保佑,讓你們兄妹重逢,看這小姑娘,這麽依戀你這個哥哥,到底是親兄妹呀。”


  李氏對雲忘歸這對自小失散的兄妹的遭遇唏噓不已,從雲忘歸手中接過小女孩,半大的孩子,卻瘦弱不已,輕飄飄的如一根羽毛,不知什麽時候就會飄走,這也讓李氏更加心疼了。


  小女孩雖然被李氏抱著,但是一雙瘦小的小手仍然死死抓著雲忘歸的衣服不放,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滿滿是不安。


  “哥哥不走,阿傾——”雲忘歸也不知道為什麽,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以至於讓他自然而然的喚出來了。


  而小女孩聽到阿傾這個名字時,雲忘歸可以看到,那黑白分明的雙眼中,滿滿的是一種名為開心的光。


  莫非妹妹真的叫阿傾,可是我又是怎麽知道的。


  雲忘歸壓下心頭的異樣,“哥哥就坐在這裏,”他又指了指後麵的屏風,“阿傾可以看著哥哥。”


  小阿傾聞言,慢慢放開手,李氏見此,將她抱到裏麵的淨室,而阿傾果然一直隔著屏風看著雲忘歸,絕不讓自己的目光離開雲忘歸半分。


  李氏見此,更是打趣兩兄妹果然兄妹情深。


  不一會兒,屏風後麵就走出來一個潔白如瓷娃娃的女孩,黑白分明的眼睛,小巧的瓊鼻,粉嫩的雙唇如開在白玉上的花瓣,微微張開,一身淡綠長裙,披著一頭還留著水濕漉漉的長發,赤裸著腳一把撲到雲忘歸懷裏,再也不想下來。


  “看來阿傾小姑娘是一刻也不想離開你這個哥哥。”


  李氏拿著一雙小小的鞋子過來,“看,連鞋子不穿就迫不及待的撲到你這個哥哥懷裏。”


  “多謝老板娘了,”雲忘歸接過鞋子,又給了李氏一袋子玄晶。


  “這位公子,這太多了。”


  李氏沒有想到雲忘歸出手這麽大方,玄晶,對於李氏這樣普通的毫不起眼的玄者來說,那可是一輩子都難以接觸到的東西。


  “我不差這點玄晶,”雲忘歸為小阿傾穿上鞋子,“我妹妹餓了,能為我們準備點吃的嗎?”


  李氏見雲忘歸這樣說,知道自己這是遇上貴人了,連忙下去準備吃的。


  雲忘歸為小阿傾穿好鞋子,骨節分明的手指拂過小阿傾的頭發,很快,小阿傾濕漉漉的頭發就幹了。


  小阿傾的頭發並非烏黑柔潤,而是因為長期營養不良而顯得幹枯脆弱,就像若水邊的她一樣。


  “哥哥,”小阿傾抬起頭,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滿是光芒。


  “哥哥?你真的是我的妹妹嗎?”


  為什麽雲忘歸隻憑一聲哥哥,就認定小阿傾就是他的妹妹,隻因為隻憑這一聲哥哥,就好像隔著萬年的光陰,再次重現一種熟悉。


  “哥哥是阿傾的哥哥。”


  妹妹果然叫阿傾。


  “那哥哥是誰?叫什麽名字?”


  “哥哥就是哥哥。”


  小阿傾的眼睛始終黑白分明,如一個易碎的白瓷娃娃,簡單而不諳世事。


  “那阿傾為什麽會認識哥哥?”


  “因為阿傾就是在等哥哥。”


  “你在等我?”


  “對呀,阿傾等哥哥等了很久,總算等到哥哥你了。”


  “那阿傾為什麽知道會遇到哥哥。”


  “因為這裏,它告訴我的。”小阿傾指著自己的心口,朝雲忘歸天真無邪一笑,與此同時,雲忘歸明顯感覺心頭一顫,一種奇異的血脈相連的感覺湧上心頭。


  這個我的妹妹,親妹妹,血脈相連的親妹妹。


  雲忘歸將小阿傾摟在懷裏,細細感受那種奇異的聯係,這是他的妹妹,哪怕從未謀麵,但是血脈之間的羈絆,卻從來沒有斷。


  “阿傾,為什麽要等哥哥,父親母親呢?”


  “父親?母親?”然而回應雲忘歸的,隻是小阿傾一臉疑惑的樣子,“是什麽?”


  “就是爹爹,娘親。”


  “不知道,”小阿傾懵懵懂懂的搖頭,“不知道爹爹娘親,阿傾一直在等哥哥。”


  雲忘歸望著懵懵懂懂的小阿傾,心裏想,難道阿傾也像他一樣,失去了記憶,還是因為阿傾年紀太小,所以才對以前的事懵懵懂懂。


  但是轉念一想,阿傾不記得父親母親,可是為什麽會獨獨記得他這個哥哥。


  阿傾到底經曆了什麽,而他,又經曆了什麽?

  “阿傾還記得以前的事情嗎?”


  小阿傾本來想說什麽,但是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這使得小阿傾馬上嘴巴,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滿是戒備,不再說一句話。


  小阿傾對外人很是警惕,而雲忘歸也更加確定小阿傾就是他雲忘歸的妹妹。


  “進來,”


  “這位公子,小店鄙陋,沒什麽好的東西招待公子,這是賤內做的家常小菜,還望公子不要嫌棄。”


  一個中年男子端著剛出爐還冒著熱氣的飯菜走了進來,這便是李氏的丈夫錢槐。


  錢槐將飯菜放在桌子上,又對雲忘歸說,“這位公子,小店鄙陋,還望您不要嫌棄。”


  這邊小阿傾從錢槐進來到現在,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就一直直勾勾的盯著這些飯菜,顯然,她已經餓了很久。


  但是小阿傾有明顯對除了雲忘歸以外的陌生人存在著戒備,所以見錢槐還在這裏,一雙眼隻盯著熱氣騰騰的飯菜,卻不敢動手去吃。


  雲忘歸見此,心裏更是愧疚不已,要是自己這三年不是經常躲在浮世裏,早點找到阿傾,阿傾是不是就不會吃這麽多苦呀。


  雲忘歸讓錢槐退下,小阿傾見現在隻有自己和哥哥,於是可憐巴巴的問雲忘歸,“哥哥,這些可以吃嗎?阿傾餓了。”


  “阿傾想吃就吃,沒有人會攔著你的。”雲忘歸苦澀的摸著小阿傾枯黃的碎發。


  他的妹妹到底經曆去什麽?

  “真的嗎?”


  小阿傾在得到雲忘歸的確認之後,終於放下心來,一雙如藕節的小手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抓起一條的紅燒魚。


  剛出爐的魚冒著熱氣,還非常燙,可是小阿傾卻仿佛沒有感覺到燙,緊緊地將魚抓在手裏,也不顧魚有沒有刺,一口就啃下去。


  “阿傾,慢點吃,快把魚放下,小心燙到手了。”


  小阿傾咽下一口魚肉,鮮美的汁液順著她的嘴巴留到衣襟上,很快就把一個幹淨的瓷娃娃變為一個偷吃了魚的花貓。


  “哥哥,燙是什麽?”小阿傾說著話時,仿佛感覺到喉嚨有什麽細小尖銳的東西卡在哪裏了。


  “哥哥,我嘴巴裏麵有東西,吃不下去。”


  這還得了,雲忘歸看著呆呆的妹妹,立馬起身幫小阿傾將她喉嚨裏麵的魚刺弄出來。


  而小阿傾看到從嘴裏吐出來的魚刺,呆呆的看了片刻,又塞回自己嘴裏。


  “阿傾,這個不能吃的,如果吃下去,它會紮的你的肚子很痛的。”雲忘歸趕緊將那些魚刺奪過來,放到小阿傾夠不到的地方。


  小阿傾聽了,摸摸自己的小肚子,然後再抬起頭來。


  “哥哥,什麽是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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