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不知
“你是想說她是母——親——”冷漠的意念說到這裏,雲忘歸可以感受到這個聲音遲疑與心底脆弱的顫動,仿佛“母親”這個稱呼是一個柔軟的回憶,但是卻是不可觸動的遙遠。
“你一定知道什麽,告訴我,我是誰?我怎樣才能找到她,為什麽我會失憶……”
“不要試圖尋找過去,那樣,你會很痛苦的,這樣,不好嗎?”
“難道你就這樣忍心看著母——”
“她有——”那冷漠的意念突然停了下來,頓了頓,輕笑道,
“差點被你繞了進去,雖然你很聰明,但別忘了,我們是同一個人。”
“我們不是同一個人,我沒有你這麽冷血無情,無論過去發生了什麽,我一定要回去。”
“你什麽都不知道,”冷漠的意念漸漸不在操控雲忘歸,而是慢慢地隱沒,躲在雲忘歸心底無法探尋的角落中,不再看見痕跡,仿佛它從來沒有出現過。
重新占據主控製的雲忘歸隻能看著時間一到就漸漸隱卻的母——親——如三十六次之前漸漸消失。
因為那個冷漠的意念從始至終控製著雲忘歸的身體,使得雲忘歸都沒有聽清“母親”的任何隻言片語,如今重新控製身體,但這一切都已經落幕,迷霧中的身影也已經消失得隻剩下一道輪廓。
可是,這時,卻出現了變故,快到那個冷漠的意念沒有時間重新控製雲忘歸的身體。
之間快要隱沒的身影重新出現在迷霧中,似乎用盡的平生的力量,她才重新回到迷霧中。
隻見回到迷霧中的身影半跪在迷霧中,聲嘶力竭地大喊,
“……灼……灼……兒,”然而隻僅僅喊了這三個字,就氣竭吐血。
雲忘歸幾乎是要本能地過去,但是已經反應過來的冷漠的意念已經重新控製他的身體,讓他在原地動彈不得。
但這次,這道冷漠的意念卻不能封閉雲忘歸的五感,隻能任由雲忘歸聽清楚迷霧中人接下來有氣無力卻堅定不移的聲音,
“……要要”
“……是……是能聽”
“到,……就回應……”
“放開我,你個瘋子,那是我的母——”
親
那個冷漠的意念仿佛也受到觸動,被它控製的身體不住的顫抖,腳下也遲疑不決,想要邁出那一步,卻欲行又止,踽踽不前。
“母……”
“……回……來”
“……想……”
聽到這裏,雲忘歸的身體終於邁出第一步,但很快又停了下來,靜靜地停著這下一句。
“……當年……不……改”
“不……該……”
“當年發生了什麽?”
雲忘歸的手緊緊握住,不再上前一步。
“如果,即使當年,也許有什麽事情,這也許是個誤會……”
雲忘歸從這個冷漠的意念,也就是可能是他的過去的舉動中窺的一絲一縷,用了三個不確定的詞否定過去可能存在的誤會,試探這個意念。
“沒有誤會,”
“既然沒有誤會,為什麽你——”
這麽冷漠。
這時,迷霧中女子的身影漸漸模糊,但並沒有隱沒,而是化為一道模糊的血霧,漸漸模糊。
“……灼……灼……”
雖然迷霧中的身影此時承受著巨大的痛苦,但是即使快要消失,她也在執著喊著。
雲忘歸的淚水奪眶而出,他仿佛與那道冷漠的意念融為一體,兩道不同的意念融合在一起的巨大衝擊力讓他的身體撕裂而又融合的痛苦之中。
但是,在這種痛苦之中,他與冷漠的意念無比的契合在一起。
他們本就是一體的。
雲忘歸此時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過去,回去。
隻有一百零八步的距離,雲忘歸卻仿佛走過的千年的光年距離,終於,雲忘歸走到了最後一步,隻一步之遙。
他的母親已經化為朦朦朧朧的一片,一朵鳳凰花將這道血霧保護起來。
“……母親——”
雲忘歸在心裏默念,嘴唇微微顫抖,想要在心裏喊出的“母親”,到了嘴邊卻怎麽也喊不出來了。
血霧在鳳凰花的保護下,堪堪維持在這片迷霧中的形態。
“灼兒——灼兒——”
雲忘歸握緊拳頭,嘴唇緊抿著,終是無法壓抑心裏那份親情的羈絆。
他顫抖著雙手想要抱住,或者是想要母親抱住他,眼看就要邁出最後一步了……
然而就在這時,鳳凰花護住的血霧中出現一道模糊的半透明人影,他仿佛是因為用了什麽秘法進入到這裏,此時隻見模糊隻中這個中年男子氣質威嚴,久居上位,但卻衣衫淩亂,披頭散發。
雲忘歸無法看清他麵容,隻是在心裏覺得熟悉而陌生。
熟悉是因為即使看不清麵容,是因為雲忘歸對那人影既有潛藏在心底的孺慕之情,但更多的是失望與破碎的恐懼。
明明這隻是一道模糊的身影,,明明從這道身影出現至今,他們都沒有任何接觸。
明明隻是咫尺之遙,但雲忘歸卻覺得與這個身影的距離卻是一道天塹。
出現的中年男子似乎是為了救他的母親而來的,一出現就用火紅的玄力護住快要消散的身影,在火紅玄力的保護下,快要模糊的血影的麵容漸漸清晰起來。
“母親——”雲忘歸幾乎是脫口而出。
“你——”中年男子這才察覺到咫尺隻見,還有一個他,目光從哪女子的身上移開,銳利地看向雲忘歸。
那眼神如一把刀子,朝雲忘歸射過去,仿佛將雲忘歸生生淩遲。隻一瞬間,已經與雲忘歸契合的意念逃也似的生生與他分開,巨大的撕扯力讓雲忘歸的身體與靈魂都承受著無法承受的痛苦。
“啊——”
在分離的一瞬間,雲忘歸分明感覺到一直以來都非常冷漠的意念那須臾的恨意,這雖然很短,隻是一念之間,但其中的痛苦比他身上,靈魂上的痛更為痛苦百倍。那是怎樣的痛苦?
求而不得的親情,不動聲色的默默討好,天真無邪的依賴,最後都變成了一把血刃絕殺的絕望。
你要幹什麽?
然而那道冷漠的意念與他分開之後,又隱沒在他不知道的角落,再無蹤跡。
“啊——”
好痛苦呀,為什麽他的心上像是懸著一把刀子,一刀一刀的淩遲這他的心。
“灼兒——”漸漸清晰的女子也發現了在她身邊的雲忘歸,緩緩朝雲忘歸伸出手。
“母——”雲忘歸幾乎是哆嗦地喊出來,手想要緊緊的握住了那女子的手。
三年了,他才有勇氣回應母親。
然而這一切都遲了,雲忘歸沒有發現,因為他與那道冷漠的意念的合合分分,使他的精神力受到巨大的損傷,而人在這裏,則是需要大量的精神力維持。
受傷了的雲忘歸他的身影已經變得半透明,在他快要握住那女子的手時,他化為一道流光,消失了。
在消失之前,雲忘歸仿佛還聽見那一聲撕心裂肺的“灼兒——”,直直地撞擊著他的心房,久久回響在他的心中。
“母——”
雲忘歸從夢中醒來,隻覺得心底一陣抽痛,一口鮮血吐出來。
“母——”
“——親”
雲忘歸失神地看著自己瑩白如竹節的手,就差那一毫,他為什麽就醒來了呢?
“主人,主人,你怎麽了,怎麽會受傷了。”
陌庭也知道自己主人每個月圓之夜的夢,可是,平常主人都是從夜半開始入夢,寅時,就是夜與日交替之時醒來。
可是今天,主人卻是在辰時才醒來,而且看主人的樣子,好像在夢境之中受傷了。
主人一向很少受傷的,這天底下,能傷主人的不過十指之數,可如今主人卻在一個夢中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