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葬禮
張遲醒來的時候,杜海波還在呼呼大睡。
昨天實在發生了太多事,被劉雨悅甩下後,他找到在公司避難的杜海波,在貨品倉庫借住了一晚。
張遲走到窗戶前,杜海波的公司位於一棟大廈的高層,從這裏望出去,大半個中心城區盡收眼底。夜晚璀璨的燈火褪去,中心區恢複了自己本來的顏色,大片高樓構成的繁華區域,就像宿醉之後的美女,豔色依舊,但卻有一股掩飾不住的疲憊。
“這有什麽好看的,我天天呆在這樓上,都快看吐了。”
身後傳來杜海波的聲音。
張遲轉過頭:“晚上應該很漂亮吧?”
杜海波打了個嗬欠:“那也得加班才能看到,我可沒這興致。”
說著,他走到張遲麵前,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來。
張遲被他看得心裏發毛,愕然道:“你又想幹什麽?”
杜海波眯起眼睛:“不知是否錯覺,我覺得你小子最近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什麽不一樣?”張遲微微一驚。
杜海波嘖嘖的道:“不知道,就是一種感覺,我總覺得你最近發生過什麽事。”
嘿,這死胖子四不著六的,居然有這麽強的直覺。
張遲打了個哈哈:“想多了吧,我成天在家打遊戲,還能遇上什麽事。”
杜海波道:“就拿那天晚上來說,你小子怎麽突然那麽能打,還有這個.……”
說著,他晃了晃手裏的指間終端:“你老實說,這玩意兒你到底怎麽弄回來的。”
暗道我實話實說,怕不是要嚇死你,張遲一擺手:“哎呀,不是跟你說了嘛,我的一個直播粉絲恰好是機動警察,我拜托他去追回來的。昨晚我那麽晚還在中心城區,就是協助他處理這件事。”
杜海波懷疑的看著他,還是一副將信將疑的模樣,但最後隻是搖搖頭:“算了,你幫我把東西要回來,也不枉那天我替你挨那麽多打。”
“替我?”張遲提高聲音:“明明是你小子嘴賤,居然怪到我頭上。”
“放屁,要不是我幫你吸引火力,你早被那群流氓圍毆成豬頭了,我這肉盾功勞少說也有一半。”
“拉倒吧,要不是你這累贅,我早就幹翻他們了。”
……
兩人互不相讓的打著嘴仗,空氣中洋溢著歡快的氣氛,好像又回到了以前言辭無忌的時光。
片刻,杜海波看看表,對張遲道:“時間差不多了,別被我的同事撞見。”
張遲點點頭,兩人趁上班時間前,離開了大廈。
找個地方填飽肚子,張遲準備回家。杜海波叫住他:“小琳前兩天還問起你,找個時間,我們一起去看看範叔。”
張遲答應了,擺擺手正要離開,杜海波遲疑了一下,突然道:“對了,你自己小心點。”
張遲奇道:“小心什麽。”
杜海波摸摸鼻子:“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想這麽說,好像……好像你可能哪天就沒了。”
“臥槽!”張遲笑罵一聲,同時心裏也有些感動。
他道:“放心吧,我能有什麽危險,再見。”
看著張遲昂然離去的背影,杜海波喃喃自語道:“怪了,這個死肥肥,好像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
在他身後,小吃店的電視裏,正播放著本地的早間新聞:飛星公司總裁趙銳,和海風集團董事長餘海豐交換了合作協議書,並表示作為新興公司,很高興能和本市最大的企業合作……
***
之後兩天,平靜無事。這天,張遲突然接到一個電話。
“劉雨悅?”
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張遲大為驚訝,那晚他給劉雨悅自己的號碼,隻是一時衝動,其實根本沒想過兩人會再有聯係,哪知劉雨悅竟真的打給他了。
“你好,貿然來電,希望沒有打攪到你。”劉雨悅聲音悅耳,帶著一絲客氣。
但不知怎麽,他心裏想到的卻是,剛剛得知哥哥死訊時,劉雨悅大發雌威,在車裏拳打腳踢的畫麵,忍不住撲哧一笑。
“你怎麽了?”劉雨悅奇道。
“沒有沒有,隻是突然想起一點事。”張遲連忙道。
劉雨悅似乎察覺到什麽,聲音帶上一絲不悅:“什麽意思,我的話很好笑嗎?”
張遲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覺,嗯……有點那晚上雌虎發威的味兒了,
不敢再刺激她,張遲幹咳一聲:“你有什麽事嗎?”
劉雨悅不疑有他,說道:“明晚要舉行哥哥的葬禮,你和哥哥有一段淵源,我想問你是否要來參加。”
“另外,我也想為那晚上的事好好向你道謝。”
原來如此,張遲恍然,同時又有點小失落。去不去呢?他一時有些躊躇,按理說,他不該再卷入青雲會的事,但一想到能再見伊人,又生出一些期待。
況且劉俊峰怎麽說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於情於理都該去一趟。
見他半晌不說話,劉雨悅語氣轉冷:“我明白了,不打攪你了,再見。”
張遲一驚,連忙道:“等下,你誤會了,我隻是在想怎麽協調好工作的時間。”
“不過,我一定去。”
劉雨悅這才轉嗔為喜,她說出時間和地址,最後道:“那麽,明晚見。”
“好,再見。”
掛斷電話,張遲呆了一呆,猛的向後一倒,四肢攤開躺在床上。
耶!
***
第二天傍晚,張遲根據劉雨悅提供的地址,來到青雲會的總部。
這是一家位於舊城區的武館,從外表看已經很有些年頭了,此刻在武館大門的兩側,擺滿花圈與挽聯,內裏的院子燈火通明,數十個身穿黑西裝,麵目凶悍的男子分散站立。
仔細看,這些人隱隱分為很多不同的小團體,並非來自一處,不少人互相顧盼時,眼中還不時流露出仇怨之色,似乎隨時都會打起來。
而武館的內堂,已經布置成了一座靈堂。中間的擂台撤掉,原地擺放著一口棺材,前方則是一個供桌,供奉著劉俊峰巨幅的黑白頭像,還有香燭鮮花等物,顯得非常複古。
靈堂兩側擺著很多椅子,供前來憑吊的賓客休息。5、6個黑道老大模樣的男子坐在其間,不過彼此都隔得很遠,似乎並不想靠近彼此。一身黑色長裙的劉雨悅立在棺材邊,幾名身強體壯的男子恭敬的站在她身後,都是劉俊峰曾經的手下。
劉雨悅神色平靜,臉上並沒有多少悲戚之色,但仔細看的話,會發現她的眼角發紅,隱有淚痕。每當有賓客到靈桌前拜祭劉俊峰,她都會還禮,除此之外,並不多說一句話。
葬禮的排場不小,說明劉俊峰生前在道上也是個知名人物。整個武館附近的街道都停滿車輛,幾乎全是黑色的高級轎車。每輛車邊上或多或少站著幾個混混,冷冷的打量著路過的行人,這樣的聲勢,哪還有人敢靠近。
在決定過來探望以後,張遲特意選擇了傍晚,就是不想碰上太多人。哪知黑道就是黑道,連拜祭死人也是深更半夜的來,當看到滿街的黑車和混混以後,張遲就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盤落空了。
但既已答應劉雨悅,自然不能再回去。所以猶豫了一下,張遲隻能硬著頭皮走進武館。他打定主意,進去燒一炷香,見了劉雨悅就走,絕不多做停留,也算是和劉俊峰相識一場。
一路上的混混無不神色不善的盯著這個闖入的家夥,就像是隨時會撲上咬人的野狗。張遲隻覺渾身不自在,好在這裏是青雲會的地盤,他們也不敢真的在靈堂外麵惹事。
一進大門,他這身明顯不是道上混的裝扮,立刻引來那些黑社會大佬的注目。而看到張遲,劉雨悅眼中閃過一絲欣慰。
到了這時,張遲反而冷靜下來。緩緩呼了口氣,他走向供桌。
劉雨悅迎上來:“你來了。”
張遲點點頭,然後向外一指:“排場不小啊。”
劉雨悅露出一絲不屑:“這些人都是大哥生前的朋友。不過,我們和血狼幫起衝突的時候,誰也沒來幫忙,現在倒是一個比一個殷勤。”
說著,她招招手,後麵站著的幾個男子走了過來。
“和叔,雲叔,東哥,這就是我說過的張遲。”她介紹道:“大哥死前,委托他把遺物交給了我。那天晚上也全靠他,我才沒落到血狼幫手裏。”
三人紛紛向他行禮道謝,東哥道:“你叫我程東就好。”
張遲連忙還禮,他打量過去,雲叔和叔都40多歲,雖然年紀不輕,但仍神色彪悍。叫程東的男子約莫30歲,張遲記起,他似乎就是那晚跟著劉俊峰的兩人之一,應該是劉俊峰的親信。
程東懊惱的道:“可惜那天我被大哥派去做別的事,否則我一定.……”
和叔拍了他一下:“阿東,說了多少次了,這不怪你。”
這邊,劉雨悅遞來三支香,張遲接過正要拜祭,突有一群人大步走進靈堂。在座的那些黑道老大一看,無不站了起來。
同時,劉雨悅目光一凜:“是你!?”
當先走入的,赫然就是血狼幫的老大羅文泰,身後一左一右跟著疤臉和肥蛇,再往後還有一大票小弟,氣勢洶洶的湧了進來,大有一副不可一世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