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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我兒子

  手裏攥著大叔強硬塞給他的錢,黃小北低著頭,心中百感交集,苦澀難言。


  真的沒忘了我嗎?我親媽都忘了我啊,你一個外人還能記得住我?

  黃小北不願相信。


  從小就沒見過自己的母親,在缺失母愛的關懷下,黃小北雖然成長的很好,看起來跟正常人沒什麽區別,但內心深處卻有一股冷漠和不信任。


  隻不過是家族遺傳的歡脫性格,將那絲冷漠和不信任都深深地埋藏了起來而已。


  這時,老劉大叔臉上的表情羞愧了不少,訕訕笑道。


  “那個什麽,其實老黃大哥剛走的時候,我就打算把你接過來和我一塊住,但那個時候出了一樁大案,實在是抽不開身,等我後來忙完了,就聽說你出國留學的消息,也就沒,沒那個什麽了……”


  老劉大叔拍著黃小北的肩膀,卻不敢去看黃小北的眼睛,強顏歡笑道:“哎我說,你小子可別生大叔的氣哈,大叔這些年真的是忙,所以才沒時間聯係你,而且要不是前幾年脊柱中了一槍,我說不定現在還留在邊防武警呢。”


  黃小北聽得一驚,下意識的抓住了大叔的肩膀,“啥?脊柱中槍?我勒個去大叔您沒事兒吧!等等,話說你怎麽去邊防武警了啊,我以前就聽說您想當武警,可沒聽說你要去當的是邊防武警啊!”


  大叔笑了笑,“這事你當時太小還不知道,老黃大哥知道,怎麽樣,這下不埋怨叔為什麽那麽長時間沒有聯係你了吧?說實話,我也想回去看你,可實在抽不出身啊,萬一在毒販老巢被人發現了,我.……”


  黃小北差點嚇昏過去。


  “大叔搞了半天你是去當臥底了啊!話說您瘋了是吧?放著好好地科長不幹,去什麽邊防啊!您去邊防就去邊防吧,居然還跑到毒販老巢去當臥底?你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啊!”


  大叔微微一笑,“這就是大叔的誌向嗎,何況大叔當年其實是想去當兵的,但可惜,陰差陽錯沒去成,後來就好好努力做了一名警察,再後來嗎,總想著這輩子不能白到人間走一回,就申請去了邊防武警,最後.……”


  說到這裏,老劉大叔豪邁的擺了擺手,“哎呀算了就那些破事兒,也沒什麽好講的,而且我估計你大概也能猜得出來,中了槍負了傷,大叔隻得從邊防武警退了回來,又回咋們市當這個刑警大隊的大隊長了。”


  大叔雖然沒細說,但黃小北知道,自打自己小學三年級大叔離開後,這十多年裏,估計大叔一多半時間都在生死線上徘徊。


  邊防武警,臥底毒巢,大叔怎麽可能有時間來看我。


  想到這裏,黃小北一點都不埋怨老劉大叔了,還很心疼。


  脊柱中槍?媽媽的,不會有什麽事兒吧?大叔,您老可挺住了啊,您說您要是也走了,我.……我可怎麽辦啊。


  “也是今天不趕巧,我一會兒還要回去開個會,重點研究研究這個哥佬會的問題,恐怕沒時間陪你出去吃飯了,但沒關係,大叔現在就住在這裏,不知道吧,警隊給我分了一套房子呢,雖然離這個酒店可能遠了點,但你好歹也算是……”


  大叔小心翼翼的看了黃小北一眼,隨即裝作大大咧咧的樣子道:“但咋爺倆好歹也算是有家了嗎,以後就跟大叔一塊兒住吧。”


  黃小北低著頭,一句話也沒說。


  見黃小北沒有拒絕,大叔鬆了口氣,說著,掏出了自己的電話,“來臭小子,把你的電話號給我,順便咋倆也加個微信,過幾天我忙完了,大叔請你回家吃.……”


  大叔的話戛然而止,因為他看見黃小北掏出了那個依依大小姐送給他的諾基亞。


  老劉大叔愣愣的看著黃小北手中的諾基亞,很快,眼淚從他如鷹般的雙眸中湧出,大叔背過身,哽咽的吸了一口氣,不讓黃小北看見他眼角的淚痕。


  雙拳一瞬攥緊,大叔胡亂抹著眼淚。


  “這叫什麽事兒,這叫什麽事兒啊!我好歹還能用個智能機啊,這小子怎麽就,唉,沒爹沒媽的孩子啊,早知道當初就該狠狠心,把他接過來了,哪用得著像現在過得這麽慘!”


  擦幹了眼淚後,大叔笑嗬嗬的轉過身,“風太大,這樣,電話號咋們下次再留,得,大叔還有工作,明天再來看你。”


  黃小北有些尷尬的收回了自己的電話,他總感覺大叔貌似是誤會了什麽東西。


  那個大叔啊,我雖然沒爹沒媽,但狗屁的學院沒怎麽坑我,我這幾年雖然在學院裏也是天.天幹活,可好歹吃喝不愁,另外我這電話.……這就是更是個誤會的說啊,我原來有手機的,隻不過被一個可惡的女孩子搶走了,所以暫時隻能用這個了。


  大叔您可千萬別以為我是那種勤工儉學,在國外一個人堅強的活著,寧願餓死累死也要好好讀書的留學生啊!


  大叔,您千萬不要往那裏聯想啊,我嘞個去大叔說了不要往那裏聯想的,你為啥還是用那種欣慰的目光瞧著我,我跟那種人真的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塊兒去啊!


  “這樣,大叔還忙,先走了,明天再來看你,還有別不舍得花錢,拿著錢多給自己買些吃的喝的,叔有錢,肯定能供到你大學畢業。”


  囑咐完了這些,大叔朝黃小北笑著擺了擺手,緩步離開了。


  望著大叔離去的身影,望著大叔走進遠處一側拐角後停頓下來,又向他擺了擺手,讓他回去的身影。


  黃小北悵然若失,不知道該跟大叔說些什麽,隻是簡單的擺了擺手。


  大叔離開了。


  ——————————


  低著頭,看著手裏的錢,想著大叔剛剛的話,黃小北站在原地,頓足許久,最後,苦苦一笑。


  “家?又有家了嗎?”


  “嗬嗬,真去看看那個陌生的家,那裏,好像也不錯吧?留在那個家,和大叔住一輩子,也挺好的。”


  黃小北笑著抹了抹臉,攥著錢,轉身回了酒店。


  還是叫你大叔吧。


  黃小北不知道的是,在他和老劉大叔說話的這段時間中,酒店最高層,有一道靈動水靈的大眼睛一直在默默地注視著下方的一切。


  而更讓黃小北沒有想到的是,本來已經離去的老劉大叔,在他進了酒店後,又鬼鬼祟祟的跑了回來。


  ————————


  酒店拐角後,本該離去的老劉大叔突然鬼鬼祟祟的折返了回來,趴在拐角後,伸長了腦袋,不舍的望著黃小北走回酒店的背影。


  看著不遠處青年的背影,看著他那和小時候一模一樣的步伐。


  看著看著,大叔平淡無奇的臉上寫滿了笑容。


  那種笑容很熟悉,道爺再看依依大小姐的時候,臉上就是這種笑容。


  “哎呀,一眨眼的功夫都長這麽大了,嗬嗬,真好真好啊,就是不知道他還生不生我的氣了?應該,應該不生氣了吧?他不像是那麽小心眼的孩子。”


  說到這裏,老劉大叔臉上的表情十分糾結不爽,摸著下巴,小聲嘀咕道:不過這小子現在長得這麽帥,還這麽高,以後出門可怎麽跟別人說這是我兒子啊。”


  ———————


  十年前,大叔牽著黃小北的手走在大街上,路人看見幼年的黃小北那麽可愛,都會笑著稱讚一句,“這孩子長得真好看。”


  每當出現這種情況,大叔都會很驕傲的揚起頭,“那是,我兒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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