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夥房
忽地，陳夢生睜開眼睛，眼珠黑白分明，一道光散出。他坐起來，伸了個懶腰，看向窗外，日頭已經很高。
“娘，太陽都曬屁股了，哥哥怎麽還不起來？”
“你別去打擾你哥，讓他好好睡覺。”
“娘，昨晚真是哥哥一人收拾的嗎？真是太厲害了，那麽多桌子，他一個人都能收拾完，還這麽幹淨。”
“那是，你哥哥可是仙人。”
“娘，我以後也要當仙人。”
“夢兒，別羨慕了，如果可以，我還真不想走上這條路。” 陳夢生打著哈欠，從房間裏走出。
夢兒看見他，欣喜地跑過來讓他抱。
“為什麽啊？哥哥。”
“夢兒，就算你以後有修仙的資質，你也不要走上這條路，這條路太艱苦，甚至還不如當個凡人好。”
“那他們為什麽都想當仙人？”
“因為啊，他們是傻子。”
“哥哥你也是傻子嗎？”
“是啊，我是個傻子。”
“嘻嘻嘻……”
“快去洗洗，早飯我擱鍋裏給你熱著。”他娘一邊洗著衣服，一邊說道。
“嘻嘻，哥哥可真懶，都快吃午飯了。”
以後好多天，陳夢生抱著夢兒在村裏轉來轉去，走到哪裏都會受到別人尊敬。悠閑的日子過了將近一個月，這一個月，他利用靈石泡成靈水，經常給爹娘和夢兒喝。
修仙人，天地靈氣入體，不僅可以增加修為，還可延緩衰老。陳夢生如今十九歲，看起來隻像個十五六的少年。
一般來講，修士比凡人活得時間長得多。凡人一世，一百歲幾乎為極限。修士，動輒百歲以上。就連開靈修士，若無意外，都能活一百多歲。隨著境界提升，修士活得時間越久。聽說有些五氣境老怪，能活千年以上。許多人走上修士這條路，就是為了追求更久的壽元。傳說，成仙以後可以與天地同壽。
這些，他原來隻有在話本上看過，當時覺得古人誇大其詞，哪裏有能活那麽久的人？走上這條路後，才發覺所言不虛。他看了天雨台的玉石碑，上麵清楚地寫到曆代宗主的生辰和忌日，少說都有一百多歲，始祖更是經曆了將近五百年的歲月，著實震驚住他。
他身上有許多靈石，但爹娘和夢兒不能吸收，隻能以“靈石泡水，化成靈水”這種笨法子讓他們吸收。化成的靈水泛著一絲碧綠，煞是好看，夢兒最喜歡喝。靈水喝下去沁人心脾，身體暖洋洋的，很舒服。
陳夢生也不惜靈石，一個月時間，用去十塊靈石給爹娘和夢兒調理身體。十塊靈石聽著不多，一個人也就用了三塊多，可他們從未修行，十塊已是他們身體能負荷的極限，若再多一些，以他們的體製，很可能就會出現靈氣撐爆身體的狀況。
這一個月的效果也很顯著。爹娘臉上的皺紋都消散一些，夢兒的皮膚越發白嫩，看著跟瓷娃娃一樣。
一月後，陳夢生準備動身回宗，爹娘充滿不舍，夢兒也一直抱著他，淚眼汪汪。
他歎了口氣，這一條路他終究要走下去。爹娘也很明事理，知道兒子身不由己。他能陪伴一月時間已經很好了，上次張小虎回來隻停留了三天。
“夢生，回去以後不要和別人起衝突，遇事冷靜一些。”他娘擔心地看著他說道。
“爹就一句話，若是仙人的生活太艱苦了，你就回家，家裏人永遠等著你。”
“哥哥，這麽快你就要走嗎？下次你什麽時候回來？”
陳夢生抱著夢兒，用手勾了勾夢兒的鼻子，“誰知道呢，夢兒一定要乖，記得提醒爹娘喝那水，說不定我過幾年就回來了。”
“還得幾年，我不想你走，哥哥。”
陳夢生強自壓下心中不忍，把夢兒抱給他娘，他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爹娘，不孝子走了。”
他爹娘含著熱淚對他點了點頭。
他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他不敢轉頭，他害怕轉頭讓爹娘看見他的淚水，他也害怕看見爹娘的淚水。
夢兒哭著掙紮著要攆他，他娘死死地抱住。
他抹了一把眼淚，縱身一躍，消失在爹娘以及夢兒的視野裏。
“別看了，孩子走了。”他爹望著遠處，抱著他娘和夢兒輕輕說道。
陳夢生的眼淚無聲的流，他全力運轉靈氣，腿上一連貼了幾張禦風符，他似一陣風一樣飛奔，村子被遠遠甩在身後。直至他也看不見村子，他才慢慢放下腳步，最後坐倒在一棵樹下。
他捂著眼睛，內心惆悵。下一次什麽時候回來，他也不知道，幾年，幾十年，又或許一生？
緩了許久，他動身慢慢走向前。
如今他的儲物袋僅剩三塊靈石，也隻是以防萬一，其他的靈石全留給了爹娘，還有那瓶綠液也一並留給了他們。那瓶綠液，陳夢生打開看了一下，那裏麵的綠液已經呈膠凝狀，單單吸上一口，就令他心曠神怡，靈氣運轉加快。
他猜測，綠液的精華在凝聚，效用更強。他隻嚐試用了一滴，效用抵得上六七塊靈石，若是用綠液化水，一滴綠液，足以頂十塊靈石化水，最後他連綠液也留下來。他叮囑爹娘，先用完靈石，再用綠液。按照他們的身體，用個兩三年都沒有問題。但一定要保存好，別讓其他人看見。
這會兒，他走在山林間，摸著胸前的石頭，若有所思。綠液的效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凝聚後的綠液效果更強，一切都源於石頭，石頭把很普通的雨水變成了蘊含大量靈氣的綠液，並且還能再次凝聚，這石頭到底什麽來曆。
他順著記憶中的路線，慢慢找向當初撿到石頭的地方。
站在崖間，他有些感慨，在這裏，他被山賊推下山崖，撿到了石頭。
他縱身一躍，把著崖間突出的岩石，輕鬆地去到山崖下。
十年過去，山崖下已經大變樣，各種雜草叢生，難以辨認當初撿到石頭的地方，但他清楚地記得，當時那地方的草好像比其他地方更茂盛，而且看起來極為翠綠，不像一般的草，如今想來，那些草很可能沾染了靈氣，變成了靈草。
他順著記憶的地方摸索去，大概到了最初的地方，一大片枯草雜亂生長，哪裏還能看到綠草。他拔開那一片雜草，找來找去，卻一無所獲。
“沒道理啊，當時石頭旁邊還有個頭骨呢，當時因為害怕扔掉了，現在想來那頭骨應該也不簡單，可怎麽不見了，難道被人拿走了？”
他拿出石頭，舉著它轉了一圈，期望石頭和那頭骨有些聯係，以此找到頭骨，可他失望了，石頭倒是有反應，發出一道光環，從他的身邊向四周掃去，可還是沒有發現頭骨。
“算了，說不定讓野獸叼走了。”
找了半天，連周圍的更大的地方也找了，也不見那頭骨。
就在他離開之時，不知道什麽地方，一個眼窩深陷的老者忽地睜開眼睛，他的手上拿著一個微微發亮的頭骨。
“桀桀，十年了，終於有了動靜，當初算出這至寶的方位，可還是去晚了一步。若不是北嶼那些老怪插手，這至寶早都到了我手。不過，該是我的，一定是我的。修真域發布的懸賞令，這至寶怕不是那麽簡單啊。”
“能自身隱匿氣息的至寶，能讓修真域以上古小世界獎賞的至寶，我得到後豈不是如虎添翼，說不定這就是進入大乘境的契機。不過，這至寶不散出氣息，連我也感受不到，看來得花點心思，說不得我還得闖一番北嶼。”
老者喃喃自語，深陷的眼窩，鬼火蕩漾。
陳夢生腿上貼著禦風符，速度極快。
路過當時賣石頭的小鎮，他想起了當初救他的那個大漢，他還答應過大漢一件事情，可他成為修士都幾年了，也不見大漢來找他。大漢當初說過，等他成為仙人自會找到他，如今已成了修士，也就是凡人眼中的“仙人”，也不見大漢蹤影，難道要他成為真正的仙人才行？想到這裏，他啞然失笑，萬年來都沒有成仙的人，他一個資質奇差的小修士，會成為仙人？
他的思緒萬千，腿上又貼了幾張靈符，全力趕向火流宗。
這一次輕車熟路，不到一月，他就趕回了火流宗。回到宗門，在周師兄那裏報到過，去了張偉那裏還了儲物袋，他一身輕鬆，走在回玉蘭峰的路上。
弟子大比早已結束，在路上，他就聽說這一次大比異常激烈，許多黑馬脫穎而出，最終被一名叫做唐龍的弟子拔得頭籌。這弟子相當低調，以前在宗門也不出名，沒想到在弟子大比中一鳴驚人，從一些老弟子手中生生奪去正式弟子第一人的名號。
聽著各種奇聞異事，他回到了玉蘭峰。
玉蘭峰青煙嫋嫋，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香味。聞著香味，他來到了一座建築前。那是一座複式小樓，看起來很精致，正是在火流宗十分出名的玉蘭閣，也就是弟子口中的“夥房”。
玉蘭閣朱紅大門敞開，兩邊分別寫有“靜以修身，儉以養德”八個大字。
走進玉蘭閣，一種精致典雅的風格映入眼簾，幾張八仙桌古香古色，閃爍著明黃光澤，一看就不是凡品。
正廳，一副巨大的壁畫懸掛，畫上是一個仙風道骨的老者，最底下寫有“火流宗始祖趙進”的字樣。
陳夢生看著那老者，心裏一陣神往，原來這就是始祖的風采。他正欣賞著始祖的風姿，一個不喜的聲音傳入耳中。
“別看了，既然這麽早回來，就趕快過來幹活。”何來鑫從一個屏風後走出，邊走邊說。
“是，何師兄，需要我做什麽？”
“你跟我來。”
何來鑫帶著陳夢生走入後堂，那裏的香味更濃。在後堂，他見到幾位師兄，均是開靈六層往上，有一位都到了開靈七層。
蘇乾也在他們當中，他看到陳夢生一臉欣喜，“陳師弟，這麽快就回來了。”
陳夢生笑著點了點頭。
其他幾位師兄看著陳夢生，打量了他幾眼，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新入峰的小師弟，幾人均投來和善的目光。
陳夢生心裏鬆了口氣，他害怕其他師兄跟何來鑫一樣，對他使臉色，他也笑著回應，同幾位師兄見禮。
“行了，見也見了，趕緊幹活，若是耽擱了三長老的靈膳，我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何來鑫像一個管事一樣吩咐道。
陳夢生有些疑惑，這何來鑫看起來似乎是這裏的老大，但他何德何能？這裏麵可有一位開靈七層的弟子。其他弟子卻顯得很正常，何來鑫吩咐後，均幹起了手裏的活。
似看到了陳夢生眼中的疑惑，何來鑫輕笑一聲，“這裏的一切歸我管，以後收到的好處，須得給我上交一份。你別傻站著了，去蘇乾那裏，跟他一起用靈力蒸熟紅尾翎的肉。”
陳夢生走向蘇乾那裏，蘇乾正對著一個蒸籠，一隻手按在蒸籠的一個口上。那蒸籠沒有火，卻有蒸汽散出。
“來，你把手放在這裏，隻要輸入靈氣就行。”蘇乾指著一個口說道。
陳夢生不明所以，卻也照著做，他小聲地問道：“這是在幹什麽？”
蘇乾湊過頭來，“等下你就知道了，我算是見識到什麽叫奢侈了，嘖嘖嘖，怪不得其他弟子擠破頭都想進入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