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如果我一個人走
夏凡一愣：“以前你沒逛過街的？”
“在傭兵組織的時候，跟著出去學習過一些社會常識。不過那時候一直有人限製我的行動，所以除了吃飯之外，基本就沒有再接觸過別的東西了……”
“原來如此！”
夏凡點了點頭：“那你大概還能堅持多久？”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怎麽也能堅持四五個小時了。”
“嗯……事不宜遲，那咱們快點出發回星海市吧！”
夏凡一拍大腿，作出了決定。
很快，處理好了星海市高層的米蘇，也知道了這件事情。
雖然訝異於馮朵離譜的身世，跟夏凡最終為馮朵作出的選擇，但她細細思索了一下，還是明白了夏凡的想法，也能理解馮朵的選擇。
於是她主動成為了向導，帶著幾個人在街道上閑逛了起來。
眾人帶著馮朵走在了熙熙攘攘的商業街上，馮朵看著人來人往的人群。
沉默了片刻，指著路邊的一個娃娃機：“我可以……”
“去吧。”
夏凡點了點頭。
此刻，娃娃機那裏，已經有一個胖子玩上了。
看著馮朵那張清秀的麵孔，胖子眼前一亮，連忙晃了晃手中的硬幣：“我手上還有多餘的硬幣，要玩嗎？”
說著，就將手中的代幣交給了馮朵。
“嘿嘿，玩這個東西，其實是有訣竅的……”
隨即，胖子看到馮朵拿著代幣有些不知所措，不禁一愣：“不會吧？你都沒有玩過這個東西的嗎？”
“在電視裏見過。”
“看到那個口沒有，把代幣扔進去……選擇目標很重要，不要盲目的找距離出口近的娃娃，要看娃娃躺倒的角度……誒？你一個人嗎？要是一個人的話哥哥陪你玩，一會請你吃飯……”
那胖子的話剛說了一半，就被夏凡按住了肩膀。
隻見夏凡的臉上帶著核善的笑容：“哥們，這邊來一下，我們幾個請你吃飯。”
看到夏凡，再看到身後殺氣騰騰的眾人，胖子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當下他笑了笑：“誒哈哈……我、我突然有點事，不用了哈！”
說完便逃也一般的離開了。
“……”
眼看娃娃即將到手，半路上又掉了下去，馮朵一臉的頹喪。
隨即她抬起頭，看著周圍的人們。
有的吃著路邊攤，有說有笑。
有的不顧周圍他人的目光，肆意擁吻。
還有的三三兩兩，興高采烈的討論著什麽。
自己明明有很多人陪伴，不知道為什麽，她卻覺得自己仍是孤單一人。
周圍的歡聲笑語，始終感染不了她半分。
終於，她的目光停留在了一處服裝店。
看著玻璃櫥窗內，那潔白的長裙，馮朵停了下來，靜靜的凝視著。
“喜歡？”
米蘇突然出現在了馮朵的身後。
隨即夏凡會意，率先走到了服裝店門口，向馮朵招了招手：“走，我帶你過去買衣服！”
“還是我去吧……”
米蘇直接一把推開了夏凡：“我覺得你這個鈦合金直男的眼光，給她買不了什麽好東西。”
夏凡：“……”
“蘇月！你也來！”
米蘇朝著蘇月大喊了一聲。
蘇月默默的點了點頭，跟著米蘇和馮朵，一起進了服裝店。
片刻之後，馮朵換上了一身潔白的連衣裙走了出來。
此刻的她，就像是一隻天鵝般，純淨、無暇。
仿佛從一個生化武器，真正變回了純粹的十六七歲少女。
隻是手臂上那觸目驚心的病毒傷疤，卻讓周圍的人臉色一變。
夏凡卻毫不在意，隨即看著米蘇跟蘇月也換了一身白色連衣裙，頓時無語：“我靠，你們兩個人也跟著借光了是嗎？”
“不要在意那些細節，一會兒還得繼續逛呢，快！”
米蘇揮了揮手，夏凡隻能默默的當起了苦力。
這次，馮朵換上了連衣裙，手臂跟腿部腐爛的地方，再也遮掩不住了。
周圍的人紛紛將目光，放在了她們一行人的身上。
甚至已經有人不由自主的，開始和她們拉開了距離。
馮朵的那個模樣，簡直像極了被喪屍病毒感染，正在發生異變的模樣。
怎麽可能會有人接近他們呢？
可夏凡依舊帶著馮朵，去遊戲廳打了遊戲，去街邊畫了自畫像。
就像是帶著一個剛剛從鄉下來的孩子，竭盡所能去感受現代城市一切的模樣……
“米蘇姐，你能給我錢，我自己去買嗎？”
馮朵指著不遠處，賣冰淇淋的車子，向米蘇問道。
米蘇二話不說，掏出了幾張紙幣，遞給了馮朵。
馮朵接過錢，買了足足一托盤的冰淇淋，看得米蘇一陣驚歎：“謔！竟然買了這麽多！”
馮朵笑了笑，將冰淇淋挨個分發了出去。
眾人全都笑著接過，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給！”
一直沉默的黎叔，突然抬起頭，看著馮朵正帶著她見過的，最溫和的笑容。
將手中的冰淇淋遞給了他。
“朵兒……我……”
黎叔的表情複雜到了極點。
“我煩你是我的事情，可你又沒有做錯什麽。畢竟，你也隻是想讓我開心一點罷了……”
馮朵笑著將冰淇淋塞到黎叔的手中：“況且我也不煩了，沒有意義。因為……”
看著腐爛的地方，已經從胳膊蔓延到了肩膀，直向脖頸的地方而來。
馮朵的笑容，更加的溫暖：“我就要離開了……”
黎叔沉默著，從馮朵的手中接過了冰淇淋。
馮朵這才拿起自己的冰淇淋，吃了一口，卻又放下了。
“不好吃？”
黎叔連忙開口。
“好吃，很香、很甜、很涼……隻可惜，我的內髒已經承受不住了。”
“朵兒……我……”
黎叔突然就哭出了聲。
“如果讓我身上的病毒散發出來，這麽美麗的城市，也會淪為一座死城吧？你們的擔憂，我明白的……
你們的期盼我也明白，黎叔你一直對我很好，想讓我和這些人們一樣快樂的生活……大家都擺出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也是不想讓我去思考即將到來的死亡。
來到這個地方，體驗一把正常人的生活；不是我想來，隻是黎叔希望我能活成一個正常人，所以我想在最後的最後，按照你的意願活一次。
你們想要開開心心的送我離開，我……會盡力去做。因為，我也想報答你們……”
說到這裏，馮朵不禁長長的出了口氣：“你想要帶我來的這個世界……真好……隻是我真的……應付不了……”
“我、我明白了……原來是我太自私……明知道你想離開，我卻想著、想著讓你留下，像個正常人一樣……”
黎叔早已經泣不成聲。
可他卻還是拚命的吃著手中的冰淇淋，哪怕冰冷的讓自己胸口疼痛，也毫不在意。
他明白，馮朵所說的這一切，已經代表她跟這個，讓她嚐盡痛苦的世界作出了和解。
那自己的堅持，究竟還有什麽意義呢？
“還沒到時候……再堅持一下……”
脖子以下已經完全腐爛的馮朵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子，拖著兩條褪掉外皮，隻剩下血肉模糊的雙腿，緩步向前走去。
周圍的人看到馮朵，紛紛嚇得發出尖叫，離開了她的身邊！
“怪物啊！！”
“這不會是僵屍吧！”
“媽的為什麽咱們這會混入這種東西？”
驚恐的聲音接二連三的響了起來。
可馮朵卻不在意，隻是往前走著。
剛走出兩步，就已經曲著膝，一副氣喘籲籲的模樣。
一隻手卻從側麵抓住了馮朵的手，臉上已經出現些許腐爛的馮朵，看著突然出現的黎叔，不禁一怔。
“不是一會兒才要休息嗎？走吧……”
黎叔的臉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咱們走吧。”
“我剛剛借了個吉他，想送你一首歌，你願意聽嗎？”
就在這個時候，米蘇走了過來，亮了亮身後的吉他。
末世之前身為主播的她，是有真才實學的。
除了唱歌跟玩梗之外，她甚至還會作詞作曲，也能彈得一手好吉他。
麵對這個命運多舛，甚至不惜用生命，也要給自己爭取一次選擇權力的姑娘，她竭盡腦汁作出了一首歌，希望能成為這個女孩臨別之前，最後的禮物。
“嗯……”
馮朵艱難的點了點頭。
黎叔扶著馮朵，可手在觸碰到她頭發的時候。
數十根頭發，已經粘著她的手，脫離了馮朵。
“……”
他沒有說話，隻是將頭發輕輕放入口袋裏。
它們，曾見證過馮朵的存在，也見證了這個女孩，對這個世界最後的抗爭。
就在此時，米蘇的歌聲，也隨之響了起來：
“如果我是那，清晨綻放的花朵。
我願微笑著，為自由而掉落。
如果沒有人看到過我，就像我沒來過。
不必為我難過，這是我的選擇……
如果我一個人走，是最好的選擇。
哪怕粉身碎骨又如何，至少證明來過。
如果我一個人走，是自己的選擇。
我願為他折斷這翅膀，在這世界墜落。
我存在為天空的遼闊。
我存在為手中的自由。
我存在為心中的守候。
我存在……”
……
不知何時，夏凡來到了已經徹底腐爛的馮朵麵前。
看著她那張麵目全非的臉，夏凡輕輕的出了一口氣：“很快，就不會痛了。你也可以帶著笑容，離開這個讓你陌生的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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