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醒悟
可誰知道，趙馨然打量完他，突然說了一句，“你打扮成這麽一副孔雀開屏的模樣，該不會是來C市找方亦可的吧？”
秦朗頓時愣了，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要說沒有，那聽上去就是假的。
可要是說有……他還真有些擔心，自己找方亦可出來，最後不但沒說服對方回心轉意，反而自己被關進了拘留所裏的事曝光出來！
他正猶豫間，趙馨然顯然已經得到了答案，她勾起唇角，眼中卻沒有半點笑意的說道：“象你這樣的人，就算找她，你以為她會接納你？別作白日夢了，不可能的！當初你害得她多麽慘，你不會不知道吧？我就奇怪了，你怎麽還敢動這種心思？！”
秦朗臉一熱，他呐呐道：“我知道當初是我對不起她，不過這跟你應該無關吧！我承認，對你我也確實有所虧欠，可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們分開後，你看上去過的也不錯啊！何必再對過去的事耿耿於懷！”
趙馨然驀地爆出一聲重重的冷笑，“我過得好？你還真敢說！知道我是在哪裏跟方亦可重逢的嗎？我告訴你，是一家心理診所！因為我出現了嚴重的心理問題，幾乎麵臨自殺，所以不得不去求助心理醫生。是方亦可一直引導我放下，一直鼓勵我，告訴我，哪怕是我，也是可以有一個新開始的……我這才積蓄起勇氣，能夠回到C市，開始了新的生活！毫不誇張的說，如果沒有她，現在我們或許根本就不會見麵，我大抵早就從幾十層高的樓上跳下來，逃避艱難的人生了！所以我不單是對你這個人的存在耿耿於懷，對於你可能去打擾方亦可生活這件事，一樣耿耿於懷！如果你真的知道虧欠了我們，就遠遠的離開吧，別再出現在我們麵前了！我告訴你，這就是你最好的補償！”
她能感覺得出來，一遇到秦朗這個男人，她的情緒就不由自主的激動起來。
其實她說了這麽多的話，倒不是她真的有多麽怨恨他在意他，而是看到這個男人以後，那段最痛苦的日子就不斷的重新閃現在腦海裏，讓她感到痛苦！
真論起當年，自然是大家都有錯。
隻是，不怨恨歸不怨恨，但秦朗的不負責任，也著實讓她無法釋懷。
她正陰沉沉的瞪著麵前造成她不幸的罪魁禍首，手上突然一緊。
側頭看去，才發現自家男友看著她的表情滿是擔憂。
他也看出來了，她與平時的不同。
尖銳，陰暗，而且渾身是刺……麵對曾經傷害過自己的秦朗，她本能的想要保護自己，所以罩上一層又一層的盔甲，甚至上麵還自帶尖刺，想要先聲奪人，先紮傷對方再說！
可看到男友緊張的模樣，趙馨然突然心軟了下來。
還計較什麽呢？
那麽久過去了，他們都有了不同的人生。
她雖然經曆過萬念俱灰，但好歹是從灰燼裏爬了出來，破繭成蝶！
現在，她不但有了情投意合的愛人，找到了新的工作，還報了大學裏的在職研究生……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而方亦可就更不用自己擔心了。
她那樣通透的人，不管現在身邊有沒有其他男人，想念她也是絕對不可能被秦朗騙去的！
她也更沒有必要借著對方之名，發泄自己的不滿。
趙馨然掩唇清了清嗓子，端正態度，對著麵色灰暗，沉默不語的秦朗說道：“好了，該說的也說了，就這樣吧！總而言之，我勸你還是放下以前的事，過自己的日子吧！不要再試圖去找回過去了，因為每個人都變了，沒人會在原地等著你！”
秦朗緩緩抬起頭，有氣無力的低聲道：“抱歉，我不知道你會受那麽大的影響……”還曾經過得那樣糟糕……
趙馨然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收起你的同情和憐憫，那隻會讓我覺得惡心！比起你，我現在的生活可是幸福的很！”
說完，她毫不猶豫的回握緊自家男友的手，大步離開。
秦朗沒想到她幹脆俐落到這種地步，竟然說走就走。現在反倒是他，轉過頭看著對方的背影，頗有些糾結。
等到趙馨然和男友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見了，秦朗才悵然若失的轉回頭來。
不過他現在已經完全沒有了再去接近孤兒院的心情。
遠遠地看了幾眼那有些陌生的大門，他麵無表情的轉身向酒店走去！
趙馨然的出現，讓他意識到很多從前沒有想過的事。
他總是在憎恨霍西城，可真正換個角度去看當年的事，他捫心自問，最初的霍西城並沒有對他動用任何武力，他隻是要拿錢收買他。但因為對方拿出的是他從來也沒有見過的那麽多錢，是他將來即便踏上社會開始工作，大抵數年後也無法存下的那麽多錢，所以不需要任何苦衷，他答應的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貪婪的舍不得放棄那些錢，所以他選擇了舍棄方亦可！
後來因為內疚因為悔恨，他將那些錢中的一部分給了孤兒院的孩子治病，那也不過是因為他抵不過內心的煎熬。
這並不是洗白的理由。
事實上，洗不白的，因為他最初的動機就是黑的。
他可以堂皇的欺騙方亦可，欺騙其他人，但他騙不了自己！
回到酒店，秦朗去到浴室，準備洗澡。
若無其事的洗到一半，他終於泄下平靜的偽裝，將頭抵在瓷磚上。
他的臉上露出慘淡的笑容。
現實證明方亦可是對的，沒有選擇他，而選擇了霍西城。
那個男人比他多的不僅僅是錢，而是，他們對錢的根本看法就不一樣！
那個男人能力比他強，自信比他多，對方相信自己可以掙回失去的錢，甚至多得多，可他沒有那樣的自信，他隻想抓住手邊現有的！
他想，他真的做錯了。
可他醒悟的太晚太晚，已經錯失了，他再不可能擁有的，生命中最珍貴的東西！
從浴室出來，秦朗的眼睛是通紅的。
但在那一片紅色之中，卻是淡淡的釋然。
他坐在桌邊，鋪開了一長信紙。
記得年少的時候，已經開始流行手機了，但他和方亦可沒有錢買，所以兩人都私下裏把不好說出口的話都寫在了信裏，然後在放學後，轉交給對方。
信裏的內容五花八門，但卻奇怪的留存在秦朗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他怔忡半晌，深深的吸了口氣，開始垂頭寫信。
……
翌日，秦朗一早便拎著行李離開了酒店，趕往機場。
他悄無聲息的回了M國。
但要說全無動靜，也不對。
因為他在走之前，給方亦可寄了一封信。
同城的關係，方亦可在下午就收到了這封信。
看到信紙上麵酒店的標記，她有些懵。
直到她打開信紙，看了起來……
這封信被秦朗稱作“最後的告別”。顯然，比起之前在拘留所裏的見麵，他認為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告別。
這封信有兩層意思。
一是告別，他在信裏告訴方亦可，當她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他就已經離開了，有生之年，他應該都不會再回來了！二來，他想道歉。其實自與她重逢後，當著麵，他都不知道過多少歉了，但方亦可從來沒有感覺到他的誠意。反而是在這封信裏，她感受到了秦朗濃濃的歉意。
反複將信看了兩遍，方亦可欣慰不已。
本以為他會一條路走到黑了，沒想到，突然之間就有了反轉……
無論秦朗遭遇的使他清醒過來的契機是什麽，方亦可都由衷的為他高興！
將信讀完，她小心的收好，放到了書桌的抽屜裏。
她的心情變好，霍西城自然注意到了，不免問問是怎麽回事？
方亦可也沒瞞著他，坦誠的道：“秦朗去M國了，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既免除了自己的隱患，又能看到他擺脫過去，過上新的生活，這樣真的很好！
霍西城輕勾唇角，帶了抹笑意，眸中卻是若有所思的光芒。
等到獨自在臥室裏時，他猶豫片刻，還是打開抽屜看了一眼，果然發現了秦朗寫來的那封信。
手指輕勾著將信拿出來打開，一目十行的看過之後，男人鄙夷一哂。
臨走還要刷好感，表現的自己多麽悔悟……
這小子果然是一如既往的招人厭惡！
看在亦可的麵子上，他不同他計較，若是他真的還有幾分良心，最後在M國不要回來，否則，下次再在國內見到他膽敢湊上來，霍西城真的沒辦法保證自己不會運用手段讓他下場淒慘！
將信封和信紙在手上來回翻了幾下，他終究還是沒辦法忍受這種東西被長久的留存在臥室裏。
於是，他離開了房間一陣，等再回來時，之前褲袋裏被胡亂折起來的信已經消失不見了。
他以為方亦可不會發現，至少短時間不會發現。
畢竟都是看過的信了，她從沒有習慣去反複翻看。
但他忽略了一件事，那抽屜裏可不是隻有這封信一樣東西。
某天，當方亦可打開抽屜取東西時，赫然發現秦朗寫給自己的信不見了！
她一時以為自己放到別處，可在連翻了幾個抽屜都沒找到之後，她停了手，對著化妝鏡，她在沉思後驀地露出個好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