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最後的告別
方亦可輕輕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提了。”
反正都是空話，提來何用？
程予良被噎了這麽一句，張著嘴的慢慢閉上，他頹喪的沉默下來。
方亦可歎了口氣。
或許她今天選擇來見麵，確實如霍西城所說，根本沒有這個必要吧。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聽到程予良說什麽，但可以肯定的是，絕對不是反複的重複著這句“對不起你”……
想著，她側頭看了看霍西城。
不必說話，他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輕輕頜首，起身，推動輪椅向門口走去。
程予良正躑躅著該怎麽說，抬眼一看他們居然要走了，心頓時慌了，他忙不迭的撲過去，用手扒住了輪椅的扶手，倉惶的道，“亦可，你等等，你再等等……”
這麽說著，他不等方亦可反應，便一個轉身便到了她麵前，連連叩著頭，嘴裏道，“我求求你，求你，你讓我見見懷慕吧！我做錯了事，我甘心認罰，讓我死我也認了。可是亦可啊，我就這麽一個兒子，你讓我見見他吧！我求你！你心腸這麽好，懷慕他也是你的弟弟啊！難道你忍心讓我們父子連最後一麵都見不到嗎？！”
說到最後，連道德綁架都用上了。
方亦可徹底感受到了失望。
她想，或許之前的那些話，都隻是他想讓她心軟，讓她答應他見程懷慕，所以才說出來的吧！說到底，他做這些事，從頭到尾都為了他的兒子。
甚至到了現在，他還想用程懷慕是她弟弟的話來糊弄她，讓她心軟。
她簡直沒辦法相信了，他真的曾為他對她做過的那些事，而感到悔恨過嗎？
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隻餘了漠然。
“我不能答應。”她淡淡的道。
程予良臉上閃過絕望的神情，他沒有想到，方亦可會如斯狠心，他都這樣了，她都沒有心軟一分。
“你……你不能這樣啊……”
自從丟了大女兒，又生下小兒子，還是個身體不那麽好的兒子後，他和妻子就把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了這個孩子身上。他們自己的生活根本沒有多少，除了去公司上班，他滿心滿眼的隻有自己的孩子罷了。
周玉娜亦是如此。
所以，當別人用治好程懷慕的病來要脅他們的時候，絕對是百發百中。
為了能讓程懷慕恢複健康，他們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
然而到了最後，卻是這樣一種結局。
程予良是無法接受的。
他怔怔的看著方亦可，死死扒著輪椅邊緣，仿佛她不改變主意，他就要一直這樣下去。
霍西城早就被他弄得不耐煩極了。
不過是怕方亦可難過，這才一直忍耐著。
可到了這種地步，他是怎麽也忍不住去了。
霍西城輕輕撫著方亦可細瘦的肩膀，道，“我叫看守進來吧！”
“先等一下。”方亦可阻止道，“我再跟他說一句。”
她握住霍西城按在她肩膀上的寬大手掌，看著程予良，平靜的道，“或者，你可以做一個選擇，比如，我現在打電話通知他，你們要坐牢了，讓他回來見你們。雖然他現在正在治療中，還沒有痊愈，但相信接到這個電話，他會不顧一切趕回來的。盡管，那沒有任何用處。無論對你們，還是對他。又或者，你可以選擇不見他，象之前那樣，裝作他已經不在了。”
程予良失神的怔在原地。
扒著輪椅的手，不知何時，已經鬆開了。
她給他的選擇，無異於沒有選擇。
哪怕再想念兒子，再想親眼看看他的臉，看看他是真的仍活在這個世界上，可是，他心裏又很清楚，一旦他這麽做了，就是打斷了兒子的治療，而且還會觸怒方亦可。或許，她會反悔，不再讓醫生為懷慕繼續治療了！那無異於他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兒子！
程予良已經意識到，那個時候，霍西城讓人威脅他們的話，現在成了真。
兒子還活著，他們卻再也無法見麵了！
程予良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痛苦。
方亦可被霍西城推出會麵室後，還未走遠，便聽到裏麵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
她木然的垂頭，視線空蒙。
他們欺騙她，傷害她，險些置她於比死更可怕的境地，但是現在，他們馬上就要獲刑，而且也不能見到自己惟一的孩子，遭受著懲罰……她心裏，卻沒有任何高興或輕鬆的情緒。
稱不上痛苦或是難受，隻是，有些失落，有些茫然。
“我，還想去看看她。”
她，指的自然是周玉娜。
輪椅後的霍西城很不讚同的皺起了眉，他轉到前方來，屈身道，“她的態度很糟糕，並不象程予良這麽理智，最好還是不要！”
方亦可懇求的望著他，“我知道她，不過我隻是去看一眼，不準備跟她談什麽！”無論如何，她曾管那個女人叫過“媽媽”的，開庭她肯定是不能到的，以後，應該就更不會有機會或是這個打算了，現在看一眼，也算是告別了。
霍西城與她僵持了片刻，見她始終堅持，隻能無奈的點了頭。
“隻是看一看就走！”他這樣補充道。
方亦可確實沒打算同周玉娜說話，她的脾氣，在被綁架的時候，已經領教了很多。
雖說之前在C市，她也有刻薄有心機，甚至口出惡言的時候，但比起懷慕死遁後她的改變，那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兒子離世後，她就像完全換了個人似的。
方亦可有時候會想，她或許早就瘋了也說不定！
霍西城跟看守所的人打過招呼之後，推著她去了關押周玉娜的地方。
其實這邊的環境還不錯，到處都幹幹淨淨。
而周玉娜也得以一個人在一間房內。
隻不過裏麵很空，隻有一張床和一套桌椅，別的什麽也沒有。
方亦可被推進去的時候，隔著欄杆就看到她正坐在床上，靠著牆發呆。
她的眼睛望著又高又小的窗子，不知是不是在想象著從前的自由滋味。
輪椅的動靜驚醒了周玉娜，她緩緩轉回頭，看到竟然是方亦可，臉上頓時露出幾分濃濃的恨意。
“你這賤人、女表子，你還敢來！”
她一邊說著，一邊衝到欄杆處，兩隻用力抓住欄杆。
“你說！我兒子是不是還活著？你把他藏到哪裏去了？！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個好東西，居然連這種事，你也做得出來！你不得好死啊你！把我們一家人活生生的分開，你簡直是喪了良心！你把我的懷慕還給我！你這個%￥#%￥#%”
她說著說著，便破口大罵起來。
言語粗鄙的難以入耳。
一句女看守聽到動靜，匆匆走進來，她看了方亦可兩人一言，倒沒說什麽，但持著警棍就衝著周玉娜過去了。
嚇得周玉娜倉惶的向後躲去，連滾帶爬的縮進了角落裏。
女看守拿警棍磕了欄杆幾下，喝道，“安靜！”
周玉娜不敢再吭聲，默默的抱著膝胡亂點頭。
女看守這才轉身離開。
方亦可看到這樣的周玉娜，根本說不出話來。
她始終沉默了，直著女看守離開，周玉娜縮在牆角，還不時的抬頭用惡毒的眼神凶狠的瞪向她，她才閉了閉眼，任由霍西城將她推了出去。
就算早有心理準備，可是看到周玉娜的樣子，還是令她心情愈發低落了。
一路出了看守所，上了車。
坐在後座上，霍西城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
“別傻了！他們的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不是你能夠決定的！而且那兩個人做下的事，根本不值得你同情！”
方亦可搖了搖頭，“不是同情。我不同情他們，他們做錯了，就該接受結果。隻是心裏很不舒服，畢竟……”是被她叫過爸媽的人。
曾經還以為找到了自己的親人，卻沒想到，全是一場空。
不僅如此，還踏進一個天大的坑裏。
如果不是身邊的男人及時趕到，她簡直不敢想自己會怎麽樣！
能那樣輕易毀掉別人人生的兩個人，她自然是不會同情的！
她這樣告訴著自己，輕輕的斜了身子，靠向旁邊那個厚實的肩膀，“幸好有你……”
“這還用說麽！”霍西城控製著自己，但嘴角還是不覺露出個微笑，他側過頭，看著依賴著他的女人，調整著自己的坐姿，想要讓她靠得更舒服。
沒靠多久，方亦可的呼吸聲就沉了些。
她睡著了。
霍西城這下連動也不敢動了，擔心一動就驚醒了她！
就這樣，回到了醫院，方亦可還在睡著。
司機剛想建議BOSS直接把人抱去病房算了，結果剛說了一個字，就被霍西城銳利的目光給瞪了回去。
他擺了擺下巴，示意司機先出去。
司機摸了摸鼻子，隻好趕緊下了車。
……
等到方亦可再醒來的時候，發現已經是傍晚了，她躺在醫院的床上，模糊的想著，她好象是在回來的路上，就睡著了。
問特護時，對方笑著湊過來悄聲對她道，“是霍先生送您回來的，我聽說，他在車裏陪了您整整一個小時，手臂都麻得動不了，是硬撐著把您抱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