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一半真相
程懷慕跟吳護士的關係越來越好了，這個小護士沒班的時候，也會來陪陪程懷慕。
因為她的陪伴，程懷慕的脾氣都好了許多。
程父程母因此對她的態度特別好。
其實如果擱在以前，他們肯定不會喜歡兒子同一個區區小護士交往這麽密切的，可是如今，他們卻無可選擇了。
為了能讓程懷慕高興，程家夫婦還特意在吳護士過來的時候避開，好讓他們能夠單獨相處。
而他們不在了，程懷慕和吳護士都很高興。
程懷慕是因為父母不在麵前，就可以隨意的說些什麽了，而吳護士……自然是正希望他說些什麽！
開始程懷慕還比較放不開，詢問吳護士的時候多，自己說的時候少。
可是漸漸的，當他發現吳護士真的是個很實在的姑娘，毫不在意的說起自己家裏的種種事情，甚至還覺得沒有什麽可遮掩的，他終於開始說自己身邊的事情了。
“……我知道我爸媽對我很好很好，可是這種好太沉重了，我感覺痛苦。”
這種痛苦一直無處宣泄，便隻能埋藏在心裏。
時日久了，就演化成了身體上的痛苦。
對這些，程懷慕不是不知道。
可是他卻無可奈何。
“一直沒有人能聽我說說這些，我也不太想說給朋友聽，他們也不會明白的。”
譬如他曾經跟同寢室的好友提過兩句，但好友卻隻當他在開玩笑，也笑著回應他，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並說，如果自己有對自己這麽上心的父母，簡直要幸福死了。
他頓時被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從那以後，他更是不願再跟別人提起了。
可是，有些事，不說並不代表能忽略掉，至少，程懷慕不可以。
尤其是父母對待方亦可的態度，令他更是無法接受。
在相處了一段時間後，他慢慢對吳護士吐露了實情，“我真的很受不了我爸媽那麽對她，以前還好，可現在，每次見麵，不是要錢，就是說些奇奇怪怪的話。她又不欠他們的，他們怎麽能堂而皇之對她要求這要求那呢？我不明白，我也接受不了。我一直在想，如果她沒有來我們家就好了，這個家裏，根本就沒有她期待的親情，在這裏，她隻會越來越痛苦，受到越來越大的傷害！”
程懷慕雖然想要把壓抑的心情一吐為快，但到底是顧忌的，他並沒有說出自己父母這麽對方亦可的真正原因。
但這也足夠吳護士心跳加速了。
沒想到，實情是這樣的！
她心裏起著波瀾，麵上卻是平靜得很，還適時的露出奇怪的神情，問道，“可是為什麽呢？不是好不容易才找回來的女兒嗎，怎麽會這麽不珍惜？”
程懷慕苦笑。
可這並不是真的女兒啊！
不過隨即，他又露出自嘲的笑。
其實，都是因為他吧！
父母把一腔心思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即便來的，是自己真正的姐姐，隻怕，若有人以自己為條件，讓父母去做些什麽，他們亦是不可拒絕的。
他的眼中，漸漸流露出一片悲哀之色。
“因為我，他們長年這樣照看我，把心都放在了我的病上。要錢是為我，拿不到錢，心懷不滿，也是為了我。有時候，我甚至在想，如果沒有我，他們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
吳護士連忙道，“你可不能這樣想，既然你的父母做一切都是為了你，哪怕為了不刺激他們，那你也要好好活著。否則，更不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麽事了！”
程懷慕頹然道，“我知道，所以哪怕難受，我也還在掙紮的活著。”
哪怕違背了良心，我都一直在活著。
無非，就是怕自己有事，父母不能接受。
更不要說，母親還說過那樣的話，她說自己就是她的命！
說他要出事，她也不活了。
壓力真的很大！
不過，跟吳護士傾訴完之後，程懷慕就感覺多少舒服了一些。
雖然知道這並不能改變現狀，但至少，吳護士的安慰令他覺得，或許，他可以不必擔負那麽多。
程懷慕不知道的是，他與吳護士談話的全程都被錄了下來。
而那支錄音筆，沒過多久就放在了霍西城的桌上。
當聽到那段程懷慕因為方亦可的事指責父母態度的那段時，霍西城的臉色越來越難過，最後變得鐵青！
他拿著那根錄音筆，險些失控的折斷。
霍西城怎麽也沒有想到，背地裏，程家夫婦竟然是這麽對他的可兒的！
他們，怎麽敢？！
難怪可兒每次去過醫院，見過他們，都是鬱鬱寡歡的。
他還愚蠢的以為她是難過程懷慕的病情，沒想到，其中竟然另有原因！
可是這麽長時間了，可兒竟然對他隻字不提！
想到此，也令霍西城非常失望。
不過轉念，他又有些明白了。
她是不想把那些人不好的一麵被他知道吧！畢竟，他們也算是她的家人！
哪怕這些人沒有撫養過她一天，反而從見麵沒多久之後，就開始處處占她的便宜，還對她態度惡劣！
這程家夫婦，還真是令人意外的膽大嗬！
霍西城陰沉著臉，露出令人心驚的，帶著濃濃戾意的眉眼，他將錄音筆拿在心裏，反反複複的又將裏麵的錄音，聽了很多遍，這才把助理叫起來。
此時，他已經收斂好情緒。
隻是神色比往常要冷上幾分。
助理一進來，便察覺到異樣，他立刻猜測到，隻怕錄音筆上的內容，並不是那麽合上司的意。
果然，霍西城很快就吩咐了一番。
助理聽得心驚，這樣做，真的沒問題嗎？
可是看到上司波瀾不驚的眉眼，他馬上沒有了質疑的心思，篤定的將這番吩咐傳達給了吳護士。
當然，這位的身份並非真正的護士，而是一位年輕的心理醫生。
程懷慕能那麽快接受她，甚至包括程父程母都對她態度很好，固然是出自自己的需求，但同時也代表著，她本人具有著超過一般的親和力！
這也是助理會找到她的原因。
“吳護士”收到上麵的命令，覺得難度並不大。
當下一次，程懷慕開始對她講起父母的種種時，她突然道，“你對他們有這麽多想法，那有沒有想過跟他們溝通一下呀？有時候，很可能是因為你的不作聲，令他們認為你還是個沒有做決定的能力的孩子。如果你主動告訴他們，這些事我不想做，或者是那些事，我想做，也許他們就不會逼你做你不喜歡的事了！這樣豈不是皆大歡喜嗎？”
程懷慕苦笑，“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簡單！”
有些事，不是他說怎麽樣就能怎麽樣的。
譬如他勸說父母不要再那樣對方亦可了，有用嗎？
顯然，沒有。
因為那關係到他服的藥……
但吳護士卻道，“也許那隻是因為你的態度不夠堅定，不夠強硬！當然，也不用太強硬，但堅定是一定要有的。你要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們，我不喜歡這樣，你們逼我，傷心的是我，可早晚也會是你們！類似這樣的，堅定表白自己立場的話，你想想看，如果你這麽說了，他們真的還會繼續下去嗎？”
這話不出意外的打動了程懷慕。
是啊，他若是因為良心上的愧疚，而身體出問題。
他是難受了，可最終，父母隻有比他更痛苦！
這樣對誰都不好。
何必？
倒不如，他不服用那個特效藥，應該也沒關係的，隻要正常治療，他的心態轉變了，哪怕是正常治療，也未必病情就會惡化的那麽快！
程懷慕越想越是這麽一回事，再加上吳護士的敲邊鼓，沒多久，程懷慕就爆發了同父母的一次爭執，是他生命中最嚴重的一次爭執，也是他沒有預料到的，會產生那樣多後果的一次爭執！
事情的起因，還是為方亦可。
這天方亦可去探望他，恰好這次他是清醒的，便跟她聊了起來。
因為心境不同了，知道不能再靠惡劣的態度趕走方亦可，程懷慕索性拋棄了自己偽裝出來的，囂張跋扈的態度，以真實的自己麵對了方亦可。
而方亦可，自然是又驚又喜。
驚訝於其實程懷慕這麽好相處，喜悅於他終於不再排斥自己了。
其實，她最近不怎麽喜歡過來醫院這邊。
程家夫婦對她的態度，實在令人不舒服極了。
不是不好，反而是好。
但這種好，處處透著虛假。
象周玉娜，每次見麵都要向她問起霍西城的事，還說兩人要是結婚，必須要好好想想聘禮的事，如此雲雲。
聽得她煩不勝煩。
而程予良這邊，還稍稍好些。
隻是總愛說對不起她之類的話。
說他們對程懷慕付出太多，所以對她自然就沒有那麽多心思管了。
然後就是對她感到抱歉。
可是抱歉之後，他仍然是一心掛念著程懷慕……
方亦可覺得，這也就是自己。
懂得適時的調節自己的心情，如果換了個人的話，真可能被這夫妻兩搞的人物黑化了！
可她能調適自己，程懷慕卻不能。
耳聞目睹的看著自己的父母一直這樣對方亦可，他終於，再也忍不住了。
這天，方亦可剛剛離開，程懷慕就伸手揮臂將床頭櫃上的杯子，狠狠的掃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