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最後一次
洛青川將一同過來醫院的楊助理留在了樓下大廳，選擇獨自來到VIP病房外，照例有保鏢在守著。他提出要見方亦可，保鏢上下打量過他，才進去通報。
很快，保鏢便回來請他進去。
裏麵的病房裏，隻有方亦可一人靠坐在床上。
他不由問道，“你好些了嗎？嘟嘟呢？”
“好多了，坐吧，嘟嘟跟陳姐去下麵散步，要過一陣才會回來。”方亦可回了個清淺的笑意，徐徐說道。
洛青川沒有客氣，直接坐在了床邊的椅子上，事實上，他的頭暈得很，身體也頗為虛弱，畢竟高燒了一天一夜，腿都是軟的。他強打著精神說道，“你的腿……大夫怎麽說？”
方亦可看他臉色似乎紅的過份，有些納悶，“沒傷到骨頭，休息一陣就好了。”頓了下，還是忍不住疑惑，“你沒事吧？我看你的臉色不大好。”
洛青川立刻道，“沒事，可能衣服穿多了，有點熱的緣故。”
他既然這麽說，方亦可點了下頭，便也沒多問。隻是，她看著他，有些不知說什麽好的感覺。
洛青川知道自己撐不了太長時間，他雖然是強撐著來了，可並不想倒在這裏。在心裏下了番決心，才正視著方亦可，“亦可，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方亦可的眸光微沉，她想，她大概知道他為什麽而來了。
不過仍是應了，“是什麽事？”
洛青川歎息著道，“顧曉婉……亦可，能不能再給她一次機會，這次，我會送她出國，再也不讓她出現在你前麵，可以嗎？”
方亦可沉默了。
如果上一次他這麽說，她或許會生氣得直接出言諷刺，甚至讓他離開。不過，經過了幾天的延遲，現在的她，對於洛青川會開口求情這件事，已經能夠接受了。
隻是，她卻不能答應。
“抱歉，青川。她騙我的時候，我可以因為你的懇求而不追究。可是，她傷害了嘟嘟，這是我不能原諒的，她是個成年人了，應該為自已的行為承擔後果，付出代價！”
洛青川語塞。
這些，他何嚐不知道。隻是，那畢竟是顧曉婉，養父最後的血脈了。無論如何，他要試一試，帶她離開拘留室。再在那裏呆下去，毫無疑問，她會在開庭審判後，被送進監獄。那種地方，她受不了的。他真的很擔心她因為無法接受而走極端……他不想無法麵對養父的恩情，以及顧曉婉這些年陪伴的兄妹之情！
洛青川臉上盡是懇求之色，方亦可卻垂下了眼簾。
她的心裏，也挺不好受的。
可是，這次她再放過顧曉婉，對方隻怕會更加有恃無恐了。
撞人、綁架，無論她做出什麽事來，都可以被原諒，都於已無損，隻要洛青川去收拾殘局，她就可以若無其事的繼續生活。
那麽下一次，顧曉婉是不是連直接殺人的事，都可以做得出來？
很有可能！
人不是一下子就變得狠毒邪惡，總是有個過程，難道真要等顧曉婉再對她和嘟嘟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失時，再後悔嗎？
方亦可隻要一想到嘟嘟會因此而麵臨危險，她的心就冷硬無比。
洛青川咬了咬牙，他站起身，踉蹌著跪在了床前，跪在了方亦可麵前，他的手緊抓住她的，眸中盈光閃爍，“亦可，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也心疼你和嘟嘟所受的傷害，可是我沒有辦法眼看著顧曉婉被送進監獄。她是我養父惟一的孩子了，她如果出了事，我無顏麵對於我有大恩的養父。我知道，我這麽做，對你來說太自私了，但亦可，我承諾，這是最後一次。以後，我會親自看管她，再不讓她有機會做什麽！亦可！”
方亦可震驚地看著他。
其實，早在他跪倒在地的時候，她就驚呆了。
她沒有想到，洛青川會做到這種地步。
如果這是一個陌生人，或許她還不會想這麽多，可是，他是洛青川啊！她最清楚他有多驕傲，向人下跪這種事，根本是他把自己的臉色和自尊扔在地上踩踏。
不值得，真的不值的！
然而，她覺得不值得的事，洛青川卻做了，而且做的心甘情願。
所以，是她低估了顧曉婉在他心目中的份量吧……
方亦可感受到握住她的那雙手帶著異常灼熱的溫度，她眼睛一酸，淚水幾乎落下。
“你在發燒嗎？你快起來！快起來啊！”
“亦可！”洛青川沒有再說其他，隻是喚著她的名字，可其中的痛苦與央求令她無法不動容。
方亦可閉了閉眼睛，側過臉去，“你先起來，這件事我無法立刻做決定，我要考慮過後才能給你答案。”
很明顯的，她鬆口了。
麵對這種情形，方亦可痛恨自己的心軟。
隻是，她又無法狠心到底，看著洛青川折損驕傲的這樣對待他自己。
救命之恩，數年的情誼，她對他固然不是男女之間的愛意，卻也是有著感情的。
此時，她替他心疼。
見她如此，洛青川也知道不能逼她太過，他緩緩站起身，深深的鞠了一個躬，“謝謝你，亦可！”
說完，他落寞的轉身離開了病房。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方亦可才以手覆麵，任淚水滑落。
洛青川離開沒多久，霍西城就趕過來了。
聽了保鏢的匯報，他總覺得心裏不安，雙腳不自覺得就急奔而來。
看到方亦可微紅的眼睛，他暗自冷冷的哼了一聲，坐到了床邊，“沒事吧？”
方亦可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很快避開了他的視線，囁嚅著，“我沒事……你，你知道的吧，剛才洛青川來過了。”
霍西城從鼻子嗯了一聲，銳利的目光緊盯著方亦可，“他來求你放過顧曉婉？”
開門見山，犀利無比。
方亦可無奈的點了點頭，“是。他……唉，他承了顧曉婉父親的恩情，所以要保住顧家這個女兒。”
聽到最後一句，霍西城眸光暗了暗。
就在不久之前，他母親也打來電話，急急惶惶的，問他網上那些照片視頻，關於他，關於顧曉婉的，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他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母親在沉默了良久後，同樣，懇求他放過這件事。
他當時拋出一句話，“她差點把您兒子害死，您倒是大方的很！”不得不說，他是帶著怨氣的。自已的母親卻一直對別人家的孩子更用心……哪怕那是顧姨的孩子，他理智上知道，這沒什麽，顧姨救了他，這是應該的。可是感情上，他必須承諾，他是不滿的。不過是現在年紀漸長，看開了，不在意了，才會明白的說出來。若是以前，還在意的時候，他隻會放在心裏！
可是他那位好母親卻說，“她針對的又不是你，這隻是無心之過。”
好一個無心之過！
是，顧曉婉針對的不是他，可她針對的是方亦可！
是他心愛的女人，是他孩子的媽！
倘若不是他早有計劃，將她打暈，取而代之，是不是她真的受顧曉婉威脅，從樓頂跳下來，他這好母親也沒有絲毫動容？
人心還真是涼薄。
就算是看在他的份上，她也不該如此！
聽到這種回答，霍西城壓根沒了再說的興致，很幹脆的敷衍了兩句，就把電話掛了。
而他轉頭來到方亦可這裏，又聽到另一個人為顧曉婉如此奔忙，甚至，大抵還讓方亦可心軟了。
他的心裏，難免有些不是滋味。
正想著，隻聽方亦可又道，“洛青川還發著燒，他這樣子，真讓人看著心裏難受。作為養兄能為顧曉婉做到這種地步，她還真是令人羨慕，可惜，她太不懂珍惜了。”
霍西城挑了挑眉梢，再看到方亦可臉上的遺憾之色，心情突然變好了一些。
他知道的，作為一個孤兒，方亦可是非常盼望能夠有家人的，看來，她也不過是為了洛青川能為顧曉婉如此奔波這件事本身，而有所感慨罷了。
心中有所了然，嘴上卻尖銳的指出，“他故意的！你難道看不明白嗎？刻意在發燒的時候，還要找到你麵前，不過是借此來博得你更多的同情，好讓你能心軟，放過顧曉婉！”
這個男人真是心機深沉，苦肉計信手拈來，他甚至懷疑他根本是故意的，把自己弄的發燒，然後以這副病容來達到目地！
方亦可並沒有露出驚訝的神情，她怔了怔，隨後隻是淡淡一笑，“就算之前不明白，現在也明白了。”
她垂下頭，遮住了目光，令人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霍西城伸手將她鬢邊落下的頭發別在耳後，半晌，輕歎，“你還是心軟了。”即便，明知道對方是在故意做作。
“……嗯。我知道，我很沒用。明明別人都害到我的孩子身上了，我還……”方亦可揪住了自己的前襟，“可是想到當初我倒在街上的時候，如果沒有洛青川的援手，把我送到醫院，又幫我付醫藥費。後來，更是幫我介紹工作，讓我學到很多東西，有了一技之長，能夠養活自己和嘟嘟……我就沒有辦法不心軟。抱歉，這件事，本來不是我一個人能夠做決定的，可是我還是想跟你商量，這次，放過顧曉婉吧。”
方亦可深吸了口氣，抬頭正視他，“最後一次，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