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要不要原諒
顧曉婉很聰明，雖然羅岩的話讓她心慌的厲害，可是，她還是很快從他的言語裏琢磨出味道。
羅叔的事，隻怕就是洛青川所為。
而他，已經知道了前因後果。
這是為了懲罰他們，羅叔被弄去支邊，下一個，就輪到她了。
一時間，她心裏如同被利刃絞過，疼的喘上氣來。
她怔怔的看著前方，目光卻虛無，手腳都冰得象是被寒冰凍過，象是快要凍掉了似的。
以後，會怎麽樣？
羅叔走了，她的事，再不想，也會被曝露於他的麵前吧。一想到，她的青川哥哥可能會用那種用冰水浸過一般的眼神看她，顧曉婉就覺得還不如死了得好。死了，就不用那麽痛了！
羅岩還在床邊絮絮地說著安慰的話，但顧曉婉已經完全聽不到耳朵裏去了。
她滿心滿眼的都是恐懼。
她怕，怕她的青川哥哥再也不要她了！
而當這恐懼達到頂點時，她象著了魔似的從床上跳下去，連鞋襪也不穿，更不知哪裏來的那麽大力氣，推開阻止她的羅岩就向門外衝去！
羅岩這回是真怕了。
他不怕去支邊，不怕自己受苦，可他怕恩人留下的惟一的女兒再有個好歹，那他這下半輩子都不知道該怎麽贖罪才行！
是以，他緊跟著顧曉婉跑了出去。
眼睜睜的看著顧曉婉衝到走廊裏，然後，如同突然斷掉翅膀的蝴蝶，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她暈倒了。
不止暈倒，不出一個小時，人就發起高燒來。
燒得人事不省，曾經嬌嫩的雙唇幹涸的象是裂開的土地，層層的幹皮，羅岩不敢離開，隻能帶著護工，輪流為她守夜，不時的拿著棉簽擦拭她的嘴唇，點滴一袋接著一袋的打，可這人，就是不見醒。
羅岩心急如焚。
挺了兩天，人還是沒醒，雖然不再是高燒，但人低燒著，且一直昏迷，絕對不是好事。
他終於挺不住了，拿起手機給洛青川撥電話。
羅岩怎麽也沒有想到，洛青川的電話居然沒打通，他隔一陣便打一個電話，可打了十來個，愣是沒打通。
他的心也有些涼了。
難不成，這青川是真狠了心，不再管曉婉了。
一想到這種可能，羅岩是真怕。
顧曉婉是個女孩子，沒有經商的天賦，也沒有其他的本事，就算她有CK集團的股份，但真正的，她能象模象樣好好的活的象顧家千金，說句不好聽的，這要看洛青川。
如果洛青川是個狼心狗肺的，想整治她，隻管從集團的股份和分紅下手，一治一個準兒。
當然，洛青川不是那種人，羅岩一直以來，也是放心的。
可這一次，是顧曉婉和他傷了那孩子的心了，一旦他真的狠下心，不再把顧曉婉當作親人，甚至視作背叛者，視作阻礙他得到幸福的絆腳石。那他會怎麽做，羅岩這心裏，是一點底也沒有。
“羅大夫，給洛先生的電話打通了嗎？”
羅岩正拿著手機出神，護工給顧曉婉拿溫毛巾擦過臉後，悄聲問道。她好歹照顧了顧曉婉一陣，見這姑娘整日病病歪歪的，雖則有時心情不好會發脾氣，但這也是難免的。相較她以前照顧過的病人，眼前已經算很好。
況且，顧曉婉一向是個大方的，她照顧得好了，也沒少給她好處。
是以見洛青川遲遲不來，這護工心裏也是有幾分為床上女孩抱不平的。
她一直當兩人是小倆口來著。
既如此，不過吵個架而已，哪裏就這樣無情，病成這樣都不來看一眼？！
她是這樣想，語氣裏自然帶了幾分不以為然。
羅岩聽了，隻能苦笑。
暗道，旁人不知情，他卻是最知道不過，顧曉婉和他做的這個事，非同一般，洛青川即便是不能原諒，也怪不得他。
隻是，他還是盼著他能原諒顧曉婉。
他呆不了幾天了。
支邊的調令已經下來了，用不了兩三日他就得離開。
如果他走了，洛青川也不肯來，那顧曉婉身邊，就真正是一個人都沒有了。
想到這裏，他下了決心，轉頭道，“電話一直打不通，我覺得有些不對，你在這裏好好照顧著，我去他公司一趟！”
聽到這話，護工連忙點頭，琢磨著不會這麽倒黴，洛先生也恰好出了事吧……
在她的不安猜測中，羅岩急匆匆的出了門。
他脫下白大褂，拿了件外套，便離開了醫院，打車去了CK集團。
洛青川果然是在的，他甚至並沒有拒絕見他，前台給他的助理打過電話後，便得了送他上去總裁辦公室的命令。
羅岩心裏涼冰冰的。
電話，果然是有意不接。
他打了這麽多通，顯見得是有急事，洛青川卻能視而不見，也真是個心狠的。
他偏心顧曉婉，便覺得洛青川做的諸多不合意，卻不去想，洛青川是顧父精心教出來的繼承人，又怎麽可能是個心軟的，如果真的心軟，當初，又怎麽有能耐接掌得下CK集團，怎麽保得住彼時年紀尚幼的顧曉婉手裏的股份！
如今，對上他了，他便覺得他心狠。
過去的事，過去了，他便都忘了，因為那個時候，難得不是他，苦得不是他，累得，也不是他。所以，他如今能這樣輕鬆的腹誹。
甚至，被帶進總裁辦公室，羅岩還打算斥責洛青川來的。
隻不過，洛青川從辦公桌上的文件山中抬首，淩厲的目光掃過他，羅岩便不由自主的閉上了嘴，再說不出一句難聽話來。
洛青川氣勢凜然，麵對他，並不會不耐煩，但眉宇間俱是冰霜之色，饒是羅岩這個學術派，一向自詡隻關心醫學技術，此時，也懂得幾分眉眼高低了。想想還在床上等待的顧曉婉，他的氣焰頓時消彌於無形！
“青川啊……”羅岩喚了一聲，喉間便有些哽咽。
桌後端坐的男人向高高的椅背靠去，看上去，並不吃他這一套以情服人，言辭淡淡，“什麽事？”
羅岩尷尬的咬了咬牙，硬著頭皮道，“曉婉她病了，高燒幾天，早上才剛剛退下來，但還在低燒著，人，也昏迷不醒。我實在很擔心她燒壞了，青川，你就去看她一眼罷！”
洛青川麵無表情，“我又不是醫生，看也沒用，有你守著，想來應該沒事。”
聞言，羅岩簡直想哭。
他這才明白，洛青川隻怕是什麽事都知道的。
他知道顧曉婉發燒，卻仍是堅持不去，可見，對顧曉婉，他是真的傷了心，失了望，又或者，已經死了心……
這，可怎麽好？
羅岩閉了閉眼，站在那裏，老淚縱橫。要說，他也不能算老，這可些天，生生把他這臉皮和身體催老了十歲也不止，“青川，我想著你已經知道曉婉裝病的事了，那我也就借這個機會，把話說開了。其實這事，她也就是出了個主意，有那麽個念頭。真正的事，都是我來操辦的，你如果有不滿，隻管衝著我發作就是了。支邊我不怕的，我這醫術如果遠離富饒地區，說不定能更加發火發熱！可是啊，曉婉隻是個小姑娘，真的，你瞧過她躺在那裏的樣子，又瘦又小的，她又沒了爹沒了娘的，在這世上，孤苦伶仃，除了你能幫她一把，照顧她一番，哪裏還有別人肯伸把手的？”
他喘了口氣粗氣，猶豫著，還是繼續道，“你想想就知道了，她為什麽裝病，其實，真正為的不是那姓方的姑娘，她不過是喜歡你，想得你多些注意，把你的心思，從別人拉回她的身上。她呀，打小就死心眼！你是知道她的……所以，能不能原諒她這回？以後，隻要好好管教，她肯定是能變好的。你最清楚，她不是那種骨子就想害人的孩子，她其實很心善的，這回，不過是一時走岔了路，我求求你，去看看她吧！至少，跟她說說話，別看她沒醒，肯定也是聽得到的，好歹，讓她知道你沒有在她生病的時候，棄她不理，行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抽噎。
洛青川聽著也是心煩，好不容易等他說完，他才蹙著眉頭道，“你說的，我得想想，先回吧！”
他說著話，楊助理也已經進來了，沒有給羅岩半點不肯離開的機會。
無法，羅岩隻能頹喪的走出CK集團。
站在龐大的寫字樓外，羅岩知道自己不可能再進去了，除了懊惱與憤懣，也實在做不了什麽。
想了半晌，他到底還是轉頭，往醫院的方向走了。
不管洛青川如何，他總是要照顧那孩子的。
大不了，他辭職，賠違約金，多少也賠，顧曉婉這個樣子，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離開的！
洛青川從二十幾層的窗子邊望下去，自然是看不到羅岩有沒有離開的，不過，即便看到，即便對方的姿態極狼狽，他也不覺得這有什麽。
前些日子，得知顧曉婉的病情後，他一直是如何的傷心焦灼，並為之奔波為之四處求且，羅岩不是不知道，不是沒看見，然而，他還是鐵了心腸要騙他，還騙的沒有一點紕漏，騙得他把他長輩，當他是可以並肩保護顧曉婉的好人。
真相，總是如此殘酷。
所以，他也想告訴對方，洛青川，可不是那麽容易就被打垮的！
他的確是知道顧曉婉病了，不過，沒想到會這麽嚴重，嚴重到羅岩都願意上門懇求的地步。
他承認，他確實是有擔心的。
沒辦法。
從小一起長大，照顧她，已經成了習慣了。
知道她病了，他也不好過。
可是，要不要去探望，這代表了一種姿態，他，還需要時間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