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不是親生,勝似親生
霍婉言擺足了架勢,卻從最開始就沒能威懾到兒子,到頭來,還被兒子警告了。
她氣壞了!
幾乎是在霍西城離開的同時,她就站起身,想要大聲的斥責,指控他的禮儀他的孝道他的知恩圖報,難道全部都不見了,全部都喂了狗嗎?!
可是,她還什麽都沒來得及說,這孩子已經大步越過她,上了樓。
他的背影依舊修長挺拔,卻遠遠不及從前強壯。
這也不奇怪。
在醫院養了三年的傷,也沒能痊愈,他卻拖著病體非要折騰出來,就為了找那個姓方的女人!
硬是找了兩年。
所以,直到現在,他的心髒仍是留了暗疾,不時便會發作。
為什麽這次定居安城,明知道他是做什麽,她卻沒能開口阻止?
她是真的被嚇到了。
有一段時間,她甚至覺得如果再找不到那個女人,自己的兒子或許會活生生的把自己磋磨死!
失眠,幻聽,看到一個與那女人相似的身影,都會神經質的當街停下車子,孤身追過去,抓住對方的肩膀,要看個清楚……發現不是,這才死心,頹喪的走開。
心理醫生不知看了多少,完全沒有用處。
她也是心疼的。
可是,要說起方亦可,她是說什麽也不願再看到此女的。
當年若不是她臨陣逃脫,若安怎麽會年紀輕輕就走了?她又怎麽會自覺愧對逝去的好友,夜夜難安?!
都是那個女人的錯!
霍婉言一想起這些,便不由的咬牙。
還有這回曉婉生病的事……這可憐的孩子……本就是好友惟一的血脈了,那方亦可既然能同若安配型成功,想必同曉婉也是可以的。一個腎而已,又不是要她的命,怎麽就不成了?她當年虧欠若安的,如今補在曉婉身上也是一樣!況且,她入了兒子的眼,自然錦衣玉食,無需操勞,少一個腎,身子便是弱些,難道又有誰會讓她去做體力活不成?!
霍婉言來時便想的好好的,到了這裏,平心靜氣的同兒子說一番,把事情定下來。
哪成想,她話都還沒出口,不過試探兩句,就被嚴辭堵回來!
怎麽可能不氣!
自從遇上了那個女人,兒子一顆心便撲了上去,為了她甚至不惜與自己對峙。
霍婉言心裏把方亦可恨得透透的。
許管家見她不言不語,就站在原地看向樓梯上,少爺明明早就走了,夫人這邊眼神卻愈發惡狠狠,她心下吃驚,低眉斂目的不知該不該提醒一聲,上去那個是夫人的親兒子,可比旁的人要重要的多!
不過她心裏明白,夫人性子執拗,她便是說了,也未必聽得進去。
正躑躅著,霍婉言象是從怔忡中清醒過來,冷淡的轉身從沙發上拿起手包,吩咐道,“備車,我要去醫院看曉婉。”
“……是。”
許管家應聲而去,隻是心裏完全不能理解,就算顧家小姐的母親救過少爺,可這些年,少爺對顧家兩位小姐也都是很好很好了,當成妹妹一樣。就連顧曉婉做出那個吃裏扒外的事,他都忍下了。為的,不過是當年她母親的恩情。
夫人緣何還是不滿意?
難道非要為著外人逼得少爺不開心?
她通傳後,司機很快從車庫將車開出來,停在外麵。
霍婉言踩著半高跟的精美鞋子,昂首挺胸的離開了別墅。
許管家遠遠的目送車子消失在大門外,悠悠的歎了口氣。
*
去醫院的路上,霍婉言想了許多,無一不是為顧曉婉的身體打算,霍西城的話,她並未盡數放在心裏,在她看來,便是她做了什麽,難道作兒子的還能拿她怎麽樣?
她是不信的!
獨身一人費盡心血養育成人的兒子,會因為一個不相幹的女人,對她不客氣……嗬,說笑!
當然,她也不會太過份,一切等到見著曉婉之後再論。
她去的時候,顧曉婉已經輸完液,正躺在床上半闔著眼睛休息。
洛青川去公司處理公務了,此時她的身邊隻有護工陪著。
霍婉言站在門口便瞧見這一幕。
纖細瘦小的女孩躺在寬大病床的中央,愈發暈得孤零零的,顧曉婉的頭發已是顯了幹枯,五官雖精致,但麵色蒼白,帶著濃濃的病氣。陽光偶爾跳躍在肌膚上,仿如透明,隨時便會消失不見。
霍婉言心裏驀的一緊。
這孩子比若安更加象自己的好友,隻是比之年輕時更加瘦弱,象是連一陣風都禁不起!
她放輕了腳步走過去,守在床邊的護工站起來欲要說話,也因她作出噤聲的姿勢而誠惶誠恐的閉了嘴,退到一邊。霍婉言一身貴氣的打扮,震懾得她不敢再多說。
她想悄悄的過去,顧曉婉卻還是聽到聲音睜大了眼睛。
側頭看到她,眼裏迸出不容錯辨的歡喜之意,讓霍婉言心酸的想流淚。想想數月之前的見麵,這孩子還活蹦亂跳,撒嬌癡纏的,短短時間,病弱至此。
“霍姨!”顧曉婉的聲音又輕又小,還帶著嘴喘息之意。
霍婉言一把握住她的手,側頭將淚抹去,去轉回來臉上掛了絲勉強的笑意,“怎麽瘦了這麽多?!霍姨來了可要給你好好補一補!”
顧曉婉登時露出幾分嬌態,“嗯嗯,我想霍姨了……霍姨來了,我就不怕了……”
聽得霍婉言愈發心疼憐惜,“好孩子,不用怕,霍姨陪著你!”
“嗯!”
顧曉婉展露笑顏,象是極開心,雖然精神不很好,但也拉著霍婉言說東說西了好一陣,直到看出她有了倦容,霍婉言才溫言讓她睡一陣,又保證她醒來自己還在。
顧曉婉這才仿佛放了心似的,昏昏睡去。
見她睡實了,霍婉言才吩咐了隨她來的助理去請她的主治醫生。
不過片刻,羅岩便到外間了。
霍婉言與他是見過麵的,當年在C市,顧若安病的時候,羅岩身為顧父的朋友,受友人之托,自然是探望過顧家大女兒,不過當時顧若安的主治醫生另有其人,且對方的水平並不比他低,他與對方探討一番便回了安城。
雖是見過,也兩人也說不上相熟,所以態度都十分客氣。
羅岩受顧曉婉所托,裝病的事惟他們兩人知道,即便是霍婉言,也是要瞞著的。
所以,論起病情時,他就按之前說好的來。
霍婉言聽了,心頭便是一陣一陣的緊縮,“……羅大夫的意思是,曉婉的病到最後,也是隻有換腎一種方法可行?”
羅岩點頭,“是。”
霍婉言蹙起眉頭,看來,還是要用上那個姓方的女人!
這時,羅岩又道,“隻是這腎源不好找,我也小有人脈,可惜這麽久,卻一無所獲,不知霍夫人那邊,可能尋尋線索?”
霍婉言一時猶豫。
方亦可的腎髒應該能配型成功的事,到底要不要現在說出來?
羅岩觀她神色,心裏不由一動,“我知道霍家當年為若安找腎源便費了不少的心思,隻是沒能找到,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不想如今曉婉又得了這病……唉,顧家又沒了其他人……”
霍婉言本就心緒難平,哪禁得起他這哀兵之策,當即便道,“腎源不是沒有,隻是勸服對方有些棘手,我還要再想想辦法!”
羅岩作出意外喜悅的表情,剛要說話,裏屋卻傳來一聲短促的驚呼。
霍婉言和羅岩聞聲看去,便見顧曉婉被護工扶著,慢慢的挪出來,她臉上是不可置信般的驚喜,“霍姨!您說的是真的?真有腎源可以和我匹配?!”
霍婉言既然起了頭,便也不瞞著她,“應該可以。當年跟你姐姐配過型,是成功的。你和若安的血型相同,又是親姐妹,對方的腎十有八九也能同你配型成功!”
顧曉婉先是喜極而泣,但拭著淚時,手不由一頓,“可是……既然和姐姐配型成功,當年……姐姐怎麽沒能換?”
關於這件事,她自然是知道的再清楚不過。
但這是洛青川通過旁的渠道探聽來的,那時,她還沒同霍家的人見過麵。
等後來見麵時,顧若安都去了,霍婉言自然也不會再向她談起這些,畢竟,其中牽扯到自家兒子做的蠢事。
霍婉言便一直以為顧曉婉是不清楚個中原由的。
此時聽她細問,臉上就帶出了遲疑。
羅岩見狀,識趣的開口,“我還有會要開,就先走了,等這件事有了消息,你們再及時通知我,我好早做安排。”
霍婉言和顧曉婉同他道謝,他離開後,霍婉言才起身親自去扶著顧曉婉躺回床上。
悠悠道,“這件事說來話長,其中跟你霍哥哥有些關係,我說給你聽,你暫時不要向他透露,另外,也別怪他,好嗎?”
顧曉婉正想聽聽霍婉言會怎麽講述這事,自然沒有不應的。
霍婉言微沉下眸子,輕聲將霍西城為了顧若安,娶了方亦可的事娓娓道來,“……本來是說好的,那姓方的女人卻事到臨頭反悔不肯手術,與我們起了爭執。當時我想著,先讓她回家,等大家平靜下來再好好勸她,總能說服。不想,那女人就那麽跑了,無影無蹤。你霍哥哥也是糊塗,對她起了憐惜,和她離了婚,打算就此放手。我本來是不同意的,但他那個性子你是知道的,我越是反對,他越是擰著我來。最後被我逼得急了,他竟然,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