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犯病
聽了方亦可這一番話,霍西城心如刀絞。
不僅僅是形容詞,而是胸口確實一陣陣的絞痛。
那股疼勁兒,饒是他,也不由的悶哼一聲,身子向前栽。
若不是方亦可反應快,他大抵會重重的磕在前座背上。
“你怎麽了?!”方亦可托著他的身體,大驚失色,這個男人的身體一向健壯,他們結婚的那段時間,她甚至沒見過他生一次小病,怎麽會突然如此?!
她倒並不懷疑霍西城是假裝的。
他有他的驕傲,這種苦肉計,相信他是不屑施為的!
所以……“你這是病了?司機在哪裏,我去把他叫進來,現在去醫院!”一邊說著,方亦可一邊小心翼翼的扶他靠在座背上,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男人的臉上一片慘白,嘴唇卻有些發烏。
方亦可不敢耽擱,放好他立刻轉身去開車門,想去找司機過來開車。
隻是手抖得厲害。
她恨自己這個時候不爭氣,狠狠掐了大腿一把,這才一鼓作氣,將門打開。
孰知腳還沒邁出去,一隻寬大的手掌就抓住了她的手臂。
說是抓,其實沒有多少力氣,跟搭在上麵差不多。
她扭頭去看,霍西城的另一隻已經從西裝口袋裏取了個小藥瓶出來,他邊勉力取出藥費勁的塞進嘴裏,邊輕搖了下頭,含糊著低語,“別去,我沒事……”
那聲音低的若不是她用了全部的注意力去聽,根本聽不清!
她聽到了,卻並不打算照做。
有些人,尤其是男人,最是諱病忌醫,看他的情況,應該是很嚴重的,怎麽可以不去醫院,自己吃點藥就算了?!
可是,就在她不顧他的反對,再次想要下車的時候,他的手卻滑落下來,落在了她的手上,然後慢慢的……握緊了她的食指。
不緊,但也不鬆。
她若用力,是可以掙開的。
但他的側著頭,看著她,專注的,就像是一個生病的小孩子,俊美的臉龐上一向冷酷的表情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些許擔憂,些許迷惘,些許柔情,些許依戀……他的手很涼,握住她的手卻非常堅定,就好象,這是他所擁有的全部,一旦被奪走,就會一無所有!
方亦可的眼睛驀的熱辣無比。
他怎麽可以這個樣子!
這樣,她還怎麽離開,怎麽去叫司機,怎麽送他去醫院!
用力抿住唇,她的手放在門把手上,卻無法再去用力,隻能這麽坐著。
半晌,霍西城長長的舒了口氣,臉色漸漸和緩過來。
他也不再滿足於僅僅握住她的一把手指,而是用寬大的手掌將她整個小手都包裹進去,而另一隻手,也摸索過來抱住了她,將頭輕輕擱在她的肩膀上,雖然她的身體有些僵硬,但他還是不願意放棄。
他想她,想得不行。
而且,她剛才為他流露出的惶急,和那份緊張,早就讓他的心底裏泛起了陣陣的甜意。
雖然之前還懊惱自己經不起事,不過是說說話,就又犯了毛病。
但此刻,感受到她的擔憂,霍西城又覺得,或許,示弱也並不是一件壞事。否則,他又怎麽會知道,在她口中冷淡的想要撇清兩人關係的掩蓋下,是她仍然保留的,對他的關心和在意呢!
因為怕他再難受,方亦可由著他抱了一陣,但到後來,聽著他的呼吸聲漸漸變得有力,她便堅決的推開了他。
霍西城也不惱,靠在座背上麵含笑意的看著她。
方亦可一陣不自在,板著臉道,“你剛才,到底是怎麽回事?!”
“想你想出來的病……”
方亦可頓時羞惱,“胡說八道!你能不能正經點!”
霍西城微微一笑,“真的。你不在身邊的時候,想你想得厲害了,就會心口難受。因為時不時的就會犯,所以一直帶著藥。之後見到你,聽你說恨我,說要跟別人結婚,也會格外難過……”
他若是寒著臉說,她沒準兒會覺得他是騙人的。可他越是這樣笑著,又仿佛不在意似的這麽一說,她反而拿不準,這是真話還是假話了。
方亦可無法,隻得問道,“去醫院看過了嗎?醫生怎麽說?難道一輩子就這樣了?”
霍西城輕搖著頭,“不知道,醫生也不確定,隻能養著,說是不受刺激就沒事。”
方亦可沉默了。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或許是心理上的問題。
之前在心理醫院時,每天見麵,說是治療,但因為不相信他,所以很難真正進入狀態。
心理治療,最要緊的前提就是醫患雙方要彼此信任。
病患信任醫生可以治好你的病,也信任醫生可以為你保密,所以在醫生麵前可以盡情的傾訴心裏的積鬱,這樣醫生才能找到病根,對症下藥。而醫生也要信任病患所說的話,在真誠相信對方的前提下,站在更客觀更冷靜的位置,幫助病患分析問題。
雙方的信任,是治療的基礎。
倘若有一方做不到,那麽就無法真正的治療。
而之前對霍西城,顯然,沒能付出信任的是她。
相信他亦感覺得到,所以在每次的治療時間,他要麽是主動安排她的工作,譬如坐在旁邊念書給他聽,要麽是說些話來氣她,於是,直到現在,方亦可都不確定霍西城的心理疾病到底有多嚴重。
也是因此,上次在別墅的臥室裏,霍西城被她激怒,隨口說出自己不知有了多少女人的話,方亦可才會認為他不能碰其他女人的病已經好了。
可現在,她懷疑了。
如果真的好了,又怎麽會患上更嚴重的心病?!
方亦可思忖再三,“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霍西城打蛇隨棍上,“那你陪我!不然我就不去!”
方亦可再度沉默了,半晌抬眼帶著鄙夷看著他,“你幾歲了?”還用這種威脅方法!況且,這種威脅隻是對真正心疼你的人有用而已!對別人,根本隻是白白糟蹋自己的身體!而她,很明顯就屬於那個別人!
仔細打量了一眼,確認他的臉色不再那麽難看,唇上的烏紫也漸漸褪去,才強迫自己別開臉,低語,“我還有事,你讓司機或是保鏢陪你吧……”
期待著,卻等來這麽一句話。
霍西城的眸光頓時暗下來。
他閉了閉眼睛,不再掩飾自己的失落,“那就算了,你……下車吧……”
方亦可訝異的瞥了他一眼,以這個男人的強勢,她以為他無論如何也會借這個機會要她作陪,卻沒想到,他仿佛換了個人似的懂得尊重她說的話了。
不過這樣,倒讓她猶豫起來。
就怕她前腳下來,他後腳就放棄去醫院的事了。
以他的性格,是絕對做得出來這種事的。
而且他脾氣大,他周圍的人是絕對不敢去勸他的,都由著他的性子來!
那麽大的男人了,有時候,卻像個十來歲的小男孩,任性極了!
方亦可遲疑著,看向他,若是就此下車,心裏像是有個坎兒,怎麽也邁不過去。
明知道自己不該心軟,可見他說出讓她下車的話後,臉色一片灰暗的樣子,她又莫名的內疚起來!
可惡!
又不是我的錯!
方亦可在心底咆哮著,嘴上卻不由自主,氣呼呼的脫口道,“司機去哪兒了?我去叫他回來!我隻請兩個小時的假,如果看不完我也不管了!”
霍西城的眼睛驀的亮了,唇角也跟著向上彎起來,“好。”輕的如同呢喃的聲音從他口中吐出,夾帶著灼熱的氣息,以及濃厚的男性荷爾蒙,在狹小的空間裏,無可避免的,將方亦可團團圍住。
最後,方亦可也沒下車,霍西城不允,他打了個電話,司機就馬上從不遠處跑回來,兢兢業業的坐到駕駛位,聽從安排。
“去中心醫院。”
“是。”
中心醫院離這裏不遠,很快就抵達了。
大抵是因為服的藥起作用了,在方亦可看來,霍西城雖然臉色還有些發白,但比起剛才發病時已是天壤之別。
進醫院時,她和霍西城走在中間。
前麵有保鏢已經先進去提前聯絡醫生了,後麵的保鏢跟他們保持了一段距離,不遠不近的跟著。
醫院裏雖然人不少,但他們走的是特殊通道,所以沿路並沒有遇到幾個人,多半還是醫院的醫生。
上樓進了VIP病室,護士小姐已經就位。
沒等兩分鍾,醫院的副院長,心內科簡主任便趕了過來。
隨他一道過來的,是能夠移動的檢驗設備。
這位簡主任很明顯是跟霍西城認識的,兩人隻是打了個招呼,便熟門熟路的開始檢查。
方亦可一直站在旁邊沒出聲,靜靜的看著。
隻是越看,越覺得不對。
她之前還沒想起來,現在看到這些不算陌生的儀器,反倒有了猜測。
霍西城這是……心髒出問題了?
她無意識的皺起眉頭。
難道不僅僅是心理上的,他的身體,他的心髒,是確確實實生了病?
她懷著一肚子的疑問,但現在顯然不是詢問的最佳時機。
霍西城躺在床上任簡主任擺布,但簡主任的眉頭皺得比方亦可還要緊,病室裏除了儀器的響動和呼吸聲,一片靜默,氣氛嚴肅的甚至令人感到非常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