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不能逃避
時間很快就到了下午，方亦可把家裏整理過後，收拾了兩件衣服裝進包裏，出了門。
接到嘟嘟後，兩人象昨天一樣上了公交車。
既然答應了孩子，那麽她從今天開始會到洛青川那邊住兩天，然後不管找沒找到工作，她會回家。
嘟嘟非常開心，難得不再象小大人似的沉穩，而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看到他的笑臉，方亦可想要讓霍西城回離開安城的心思更加堅定了。
她一定會想到辦法的！
兩人說說笑笑的下了車，嘟嘟一眼就看到停在對麵馬路邊熟悉的車子和人，他用力揮起手臂，“王叔叔！”
站在車旁明顯正在等人的司機小王，臉上帶著笑連忙跑了過來，“方小姐，小少爺，我來接你們了！”
方亦可回了個微笑，“啊，其實不用的，我們走過去就好了！”
小王撓了撓頭，憨厚的道，“是少爺一早吩咐的，而且路確實有點遠，小少爺隻怕要吃不消的。”
方亦可看了眼嘟嘟，其實多走動並不是壞事，況且，他若實在走不動，她這個當媽的也不會看著。每個女人有了孩子以後，都會被磨煉出大力水手的手臂！
不過，這些人都是因為疼愛嘟嘟，所以她隻是點點頭，便帶著兒子隨小王上了車。
車子還沒到洛家的別墅，遠遠的就瞧見有人正在門口踱步，仿佛十分焦急的模樣！
方亦可奇怪的問小王，“門口那人，是要找青川的嗎？”
小王咧了下嘴，“不是啊，萬先生是找小少爺和您的。我出門的時候他正好過來，我說我去接你們，他還叮囑我一定趕快把你們接回來！沒想到他沒進去，反倒在門口等上了。”
方亦可一愣。
嘟嘟突然問道，“萬先生是小熊的爸爸嗎？”
“是啊。”方亦可點點頭。
嘟嘟眨了眨眼睛，“小熊爸爸是接我去他家找小熊玩嗎？”
如果隻是玩，他應該不會這麽著急。多半是小熊有了不妥當的地方，方亦可心裏想道，嘴上隻說，“應該是吧，可能小熊太急著見到你了。”
嘟嘟笑的眯起眼睛，“我也很想見小熊啊！可惜他不能跟我一起上幼兒園，不然就可以天天一起玩了！”
方亦可默然。
不要說現在萬予程有心理問題，即便是健康的孩子，嘟嘟上的那種平民幼兒園，萬翰文也是絕對不可能讓自已兒子去上的吧……這麽一想，她越發覺得對不起嘟嘟了，沒辦法給他更好的生活環境！
說話間，車子已經到了門口。
因為萬翰文幹脆的攔下車子，所以方亦可便帶著嘟嘟下了車。
“萬先生，您這是……”
一向文雅的萬翰文此時此刻難得的有些狼狽，四點多的太陽還是很有些溫度的，他在外麵站了不短的時間，襯衫都被汗濡濕了，但眼下，他顯然顧不上這些。
他急走幾步站在他們近前，急切的道，“方小姐，嘟嘟，拜托你們去看一看予程！”
嘟嘟不明白的看向媽媽，方亦可拉著他的手稍稍一緊，立刻點頭，轉頭同小王說了一聲，她便帶嘟嘟跟著萬翰文上了他停在樹影下的車子。
說是鄰居，但獨棟別墅之間還是有些距離的。
再加上進入鐵門，再到樓宇前的距離，如果不開車而選擇走路，搞不好要走半個小時都不止。
不過開車的話，也就幾分鍾的時間。
而萬翰文就趁這點時間跟方亦可和嘟嘟說起了萬予程的情況。
“他回來沒多久就趁我不注意跑到了那個洞口旁邊，然後一直坐在那裏沒動過，無論我怎麽說，他都不肯回去，我隻能把午飯送過去……直到我出門前，他還坐在那裏。我想，他應該是在等嘟嘟回家……我沒別的辦法，隻能過來請你們去勸勸他……”
他說的斷斷續續，聽得出來，心裏非常難受。
方亦可沉默著傾聽，沒說什麽安慰的話，她認為他需要這樣，對兒子的愧疚，正好幫他走出父親和妻子離世帶給他的創傷。也能讓他正視孩子的病情，她看得出來，萬翰文本身對於心理疾病還是有些避諱的。
嘟嘟就沒這麽淡定了，他稚嫩的眉頭緊鎖著，顯得非常擔憂。
很快，他們到了萬家，外麵的鐵門打開後，車子直接開了進去，一直到離花園最近的位置，萬翰文才停下。
方亦可和嘟嘟跟在他的後麵，走向兩家相鄰的那道牆壁。
通往那個小洞的花草被整理出一條小路，土都是新翻的，可見是萬翰文的手筆。
看那草木的茂盛之態，方亦可猜測這邊之前應該都被遮掩著。
難怪萬予程會挑選這麽一個地方。
他們才走到一半，已經看到了萬予程。
抱著小熊，那孩子正呆呆的坐在小洞口的一側，他的臉正衝著那洞口，這不禁令方亦可想起昨天。
昨天，嘟嘟帶她到洞口邊上，喵喵的叫了幾聲，然後萬予程就爬了過去。
所以，這孩子現在是在等嘟嘟叫他過去嗎？
她正想著，嘟嘟已經掙開了她的手，跑向萬予程，“小熊！我回來啦！”
他邊跑邊叫著，對方卻沒有立刻反應。
直到他到了近前，萬予程才緩緩的抬起頭。
他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後很快皺起眉頭，顯現出非常焦躁的態度。
嘟嘟要去拉他，他卻握緊自己的手，不肯鬆開手指。
試了幾次，他都是這樣，嘟嘟有些委屈的停下來，回頭看向媽媽。
方亦可一直在觀察。
這個時候，她心裏已經明白了。
“嘟嘟，你能從這個小洞爬過去嗎？”
“嗯……我以前爬過，隻有一次哦！”
嘟嘟有些不好意思的偷覷著方亦可的態度，一副怕她生氣的模樣，因為媽媽說過不能隨便進別人的家，偷偷的就更不行了！
方亦可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沒關係的，小熊是這裏的主人，如果是受他的邀請，就沒關係。”
嘟嘟終於放心了，“那，要我爬過去嗎？”
方亦可道，“嗯，爬到那邊，象你平時找小熊那樣叫他過去。”
嘟嘟有些不理解，明明他在這邊，小熊也在這邊，為什麽還要那麽麻煩呢？
方亦可一時也沒辦法向他解釋明白，便簡單的道，“小熊認為這是約定，隻有這樣做了，他才能跟你玩。”
嘟嘟歪了歪頭，露出“雖然我不懂，但我可以這麽做”的表情。
方亦可一笑，拍了拍他，“快去吧。”
那個小洞雖然小，但一個四歲的小孩子要爬過去還是沒問題的，嘟嘟在幾人的注視下俐落的爬過去，牆那邊很快傳來“喵喵”聲。
牆這邊的小熊在聽到聲音後，似乎又想了一陣，然後他終於起身，爬到了牆那邊。
“小熊，我回來啦！我們一起玩吧！”嘟嘟熟練的這樣說道，他平時也是這樣找萬予程，這樣跟他打招呼的。
接下來，雖然沒有聽到萬予程的回應，但隻聽嘟嘟的話，便知道一切恢複了正常。
方亦可站起身，轉頭。
萬翰文默然的站在那裏，被汗濡濕的頭發沒精打采的耷拉在額前，隱約透著悲傷與孤寂。
至親的家人都不在了，惟一的兒子卻成了這副模樣。
難怪他如此。
可是，不能因為這樣就逃避。
現在最應該做的，是治療萬予程的病。
方亦可向他作了個手勢，兩人去到離牆壁遠一些的地方，她才輕聲開口，“在固定的時間，做固定的事，而且事情不能改變，這是典型的自閉症兒童的表現。您可以注意一下，他在其他事情上是不是也有這種情況，東西要擺放在自己認定的位置，如果換了位置，他就會感到不安，煩燥，甚至有可能哭鬧……”
她沒再繼續舉例，因為萬翰文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昨天，她說出萬予程可能患有自閉症後，萬翰文的心裏不知多震驚，盡管萬般不敢相信，但他還是不由自主的觀察起兒子的一舉一動。
事實上，從萬予程一進到自己的房間開始，他就進入了煩燥不安的狀態。
因為萬翰文昨天回來先是強硬的把妻子送去另一處公寓看管起來，然後挨個盤問了所有的下人，這才知道，他不在家的時候，孩子根本不被允許住在自己的房間，而是經常被他娶回來照顧孩子的妻子以各種懲罰為名，扔進儲藏室！
那個時候，那個女人若是站在他的麵前，他大概會親手殺了她！
在這種情形下，萬予程不肯呆在自己的房間，而是趁他不注意，自己偷偷跑去了儲藏室……可想而知，對萬翰文是多大的打擊！
他第二個恨不得殺掉的人，就是自己！
他無法忍受的將萬予程從儲藏室帶出來，然後，那孩子就跑到了這個小洞口前……
方亦可見他表情變幻不定，一時痛苦，一時猙獰，一時又悔恨不已，便猜測他大抵是想起了萬予程之前的經曆，她沉默了半晌，見他稍稍不那麽激動了，才道，“現在其他的都不重要，還是先帶予程去醫院做個全麵的檢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