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避如蛇蠍
周一清晨，方亦可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哈欠連天的走進狹小的衛生間。因為空間有限，連鏡子都是窄窄的一條，但仍能映照出她眼下的微微青黑，就連往日清澄的眼眸似乎也蒙了層層霧氣。
歎氣。
能睡好才怪！
昨天，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月藍灣那棟別墅裏跑出來的，似乎是丟下了一句“今天不算時間”之類的話，狼狽極了。
幸好霍西城沒有追出來，否則，她真的不確定自己還能為一份工作如此盡折腰……
打開水龍頭，猛的拍了幾把涼水到臉上，方亦可發出一聲喟歎。
算了，不想了。
隻能走一步看一步，見招拆招而已。
匆匆收拾完，等她出來，懂事的嘟嘟已經坐起身，眨著一雙迷迷糊糊的一大眼睛，在向自己的身上套衣服了。
方亦可莞爾。
上前俯身親了親他白嫩的小臉，理好他毛茸茸的短發，“寶貝加油！牙膏幫你擠好了，你自己去洗漱，媽媽去做飯！”
“嗯嗯。”
嘟嘟顯然還處在朦朧狀態，仍是聽話的點點頭，下意識的加快手上的動作。
無論何時，隻要看到兒子，方亦可便覺得自己心都化了。
是啊，為了孩子！
忍一忍！
忍過去，就能給他更多更好的生活條件！
不難不難！
手上一邊俐落的拿起煎鍋放到火上，一邊給自己打氣，終於覺得自己恢複了滿身的勇氣。
她的手藝很不錯，雞蛋餅香噴噴的，還特意做成小兔子的形狀，配上打好的醇厚豆漿和裝在盤子裏的涼拌蔬菜。
雖然簡單，但營養搭配齊全。
一一擺上桌，嘟嘟也搖搖擺擺的到了客廳，帶著果味牙膏的清新氣息，等媽媽一起坐下，開始吃飯。
“好好次……”嘴裏咀嚼著雞蛋餅，口齒不清的誇讚著。
見他吃的香甜，方亦可清麗的臉上盡是滿足，眼睛變成彎彎的月牙，平添了幾分稚氣，“那就多吃點！”
吃過早飯，把嘟嘟送去幼稚園，再搭一個多小時的公車來到心理醫院，時間剛剛好。
方亦可鬆了口氣。
可還沒走到一診，院長的高跟鞋就發出蹬蹬蹬的聲音，朝著她走過來。
“方醫生，你跟我來！”
顯見也是剛剛到醫院，但不知道為什麽要找她？難道是昨天的事？方亦可忐忑的應了，來不及放下皮包和衣服，直接跟在院長的身後去了她的辦公室。
落坐在辦公桌後，高冷院長嚴肅的開了口，“方醫生，雖然你來院裏的時間不長，但我還是很看好你的！”
受寵若驚的鞠躬，“謝謝院長！”
盡管這話不知摻雜了多少水分，但能聽到正麵的誇讚，總是令人心情愉快的。
“先別急著謝！”院長擺擺手，話鋒一轉，“我是有件事要提醒你。昨天，你的工作情緒很糟糕啊！是，的確是休息日，但加班對於我們醫務人員來說應該是很正常的。尤其是心理醫生，有時病人會突然發生狀況，作為主治醫生，我們肯定不能不聞不問，對不對？”
“……是。”
這話如果擱在別的病人身上，並沒什麽錯。但昨天，霍西城，他絕對是個特例！
方亦可想著，卻說不出口。
她知道能夠有獨立的診室，以及出任心理醫生的資格是拜霍西城所賜，可對她而言，這仍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
她舍不得放棄。
“您說的對！我以後一定改正！”
見她受教，院長的態度有所緩和，“這才對嘛！你是青川的朋友，看在他的麵子上，我也希望你能做好這份工作，所以才會對你說這些。先不說霍總現在是我們的投資人，單憑他對你工作的配合，你就應該報有感恩的心，盡心盡力的為他治療才對！”
盡心盡力什麽的……套在霍西城身上，滿滿都是羞恥感，方亦可嬌美的臉頰上泛起絲絲羞惱的紅。
她沒回答。
院長利目掃過，神情再度嚴厲，微微提高音量，“方醫生！你聽明白了嗎？如果再讓我發現你對工作有懈怠情緒，那你就不……”
“嘭”！
未完的話被巨大的開門聲打斷。
身形頎長，結實高大，穿著一身深灰色精致妥帖西裝的男人，長長的腿邁著大步走進來，站到院長的辦公桌前。
不顯倉促，隻覺極富男子氣的優雅。
方亦可側頭瞪著那張最熟悉不過的完美如雕刻的臉孔，一時間回不過神。
他到底是用手開門，還是用腳？
不不，這不重要。
而是，他到底為什麽又來了？
還是以這樣一種肆無忌憚的張揚方式出場？
霍西城卻看都沒看她，低沉有力的聲音直衝著院長而去，“院長？我來看診，現在可以把我的主治醫生帶走了嗎？”
因為被人無禮闖入的憤怒消失殆盡，高冷院長的臉在數秒內堆滿親切笑容，她顯然已經忘記自己正在教訓方亦可，連話還沒說完，隻慨然點頭，“當然可以，霍先生，您請！”
此時，霍西城方才斜睨了身邊那個莫名蹙起眉頭的小女人一眼，“還不走？”
方亦可無奈的，不著痕跡的輕撇了下粉唇，對著院長躬了躬身，轉身向門外走去。
這個男人永遠不知道尊重別人，隨心所欲，蠻橫霸道！
還遠不止如此。
進了一診，霍西城就對她的冷臉極為不滿，露出“你無情你冷酷你無理取鬧”的表情！
方亦可嘴角抽搐，坐在辦公椅上垂頭撫額。
“方醫生，對於一個剛剛幫你解了圍的人，你的態度未免太冷淡了。”霍西城的雙手撐在桌子上，身體略略前傾，俯下頭，黑亮的發絲隨著他的動作垂下數縷，遮住了光潔的額頭，卻更凸顯他那雙如海般深邃的眼。
被他逼近著，凝視著，方亦可心慌的厲害，她恐懼的向後退去，一時間忘了自己還坐在椅子裏。
嘀哩咣啷的，狼狽的從辦公椅上摔了下來，她亦顧不得，扶著牆起身時都不忘緊緊貼著牆壁，仿佛這樣，可以讓她更有安全感！
霍西城想要去扶她的手僵在原地，慢慢攥緊，直到骨節發白的收回，俊美的眸中是深深的受傷。
又是這樣！
她就這麽害怕他，怕到如避蛇蠍？
他做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