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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疏離

  “這個秘密是不是知道的人很少。”想起先前小侯爺言之鑿鑿說起聖宮之鑰在建章宮內的樣子,想來他定然不知道這個秘密的。


  “不錯。這個秘密到如今為止隻有三人知道。”


  “你,太後,還有一個是不是姬明柳?”


  “是。”大祭司目光幽冷。


  這姬明柳居然連兒子都不告訴。


  “那為什麽告訴我?”寧小葵皺了皺鼻子道。


  “告訴你不好嗎?”大祭司笑了,笑得那叫一個陰森。


  擦,妖男。寧小葵心裏寒顫一下,問道:“那個巫師是不是就是這個冥生?”


  “是他告訴你他的名字的?”大祭司挑眉問道。


  寧小葵點頭,“我還知道她與神女青妤原是一對戀人。”


  大祭司一陣冷笑,不屑道:“那是他的癡心妄想。曆代神女皆嫁帝王,他算什麽東西。”


  “真心相愛,貧賤富貴又算得了什麽!”寧小葵直視他反駁道。


  “住嘴。我說過是他的癡心妄想,她從來就沒愛過他。”大祭司眼眸中俱是不屑,唇邊那一抹鄙薄的笑更是如刀一般冷。


  “你又不是青妤,你又怎知她不愛……”寧小葵不示弱道。


  話還沒說完,咽喉處一緊,大祭司的手已經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若再說一個愛字,明日黃昏,我絕不會讓你見他。”


  這是她的軟肋,一抓一個準,寧小葵被迫點頭。


  大祭司鬆開她。


  寧小葵撫著脖子咳嗽,很是奇怪為什麽提到神女青妤與冥生這段感情他會如此炸毛,死也不肯承認青妤愛過冥生。


  “很多年後,我費了很大勁終於捉住了他。可是無論我怎樣拷打他就是不肯說出聖宮之鑰的下落。無奈我隻能將我的一個秘密與他交換,他沉吟良久隻告訴我八個字。”大祭司繼續道。


  “哪八個字?”


  “妖星異動,神女轉世。”大祭司的眸突然詭譎般閃動,一字一頓道。


  寧小葵背脊一冷,尼瑪,這讖言原來是大叔說的。


  “為這八個字,我占卜觀星研究古書在外尋訪整整一年,終於參透了玄機……”


  “然後你就把我給渡了來是嗎?”寧小葵恨聲道。


  大祭司眯眼,眸中似升起一輪新月,偏頭看她,有一瞬間他的目光是孩子氣般惡作劇的笑。


  寧小葵一怔,這目光令她有點恍惚,因為某人也曾有過這樣的壞笑。


  “我隻問你一句,我還能回去嗎?”但憤怒很快占據了她的頭腦,狠狠抓住他,她咬牙道。


  “在這陪著我不好嗎?”大祭司俯下身,伸出手指,曖昧地輕描她的唇,輕笑道。


  寧小葵怒瞪他,大聲道:“在我的那個世界裏,我有幸福溫暖的家,有愛我的哥哥嫂子還有可愛的侄子。可這裏有什麽,有的隻是陰謀,心機,欺騙,還有殺戮。”


  大祭司吃吃笑了,笑得罌粟般豔麗張揚,但目光卻是那般憂鬱悲涼,“這人生便是如此不公平。有的人幸福可以唾手可得,如你。有的人卻從一出生就是個宿命的悲劇。他想獲得幸福想要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他必須要拿同等價值的東西去換。比如親情,比如尊嚴,比如自由,比如快樂,比如,身體……”


  寧小葵立即感染到了那份沉重苦澀的悲哀,“你說的那個人,是你嗎?”


  大祭司笑得魅意生花,“我隻是打個比方,你如何便要對號入座了?”


  人家不承認自有他的道理。寧小葵咬了咬唇,輕輕道:“大叔死了。”


  “我知道。”大祭司麵無波瀾道。


  “是不是你們把他的屍體弄走的?”


  “你們?”大祭司挑了下眉。


  “不是嗎,把我關在摘星閣難道不是你和太後的設計好的?”寧小葵冷笑道。


  “是她,不是我。”大祭司薄唇輕抿,眸色淡若煙雲。


  “不必解釋,你們本就是一夥的。”寧小葵截口道。


  “你說的很對。”大祭司水墨深瞳裏亦冰亦霜,嘴角偏就一抹綺麗的笑。


  “那麽他跟我說了些什麽,你們都是知道的是嗎?”


  “是。”幽冷的水瞳裏越發多了一份疏離。


  “那他給我的東西你為什麽不想著問我要?或許它就是聖宮之鑰呢?”寧小葵譏誚道。


  “他給你的便是你的,我不會要。”大祭司淡淡說著,雙眸裏好像一池落了雪的碧潭,涼徹透心。


  “如此多謝了。”寧小葵笑得冷凝。


  有什麽東西在彼此心內劃開了一道淺河,飄飄雪落,一點一點起了冰漪。


  大祭司絕然轉身,衣帶當風,一身靜默的白,像一株冰雕冷霜的雪蓮,帶著絕世的寒意,消失在門外。


  回到棲霞殿時,毫無意外地他看到了那一抹豔麗灼眼的身影。


  “太後。”大祭司靜默如霜,與她相對。


  “你不高興了?是不是怪我沒跟你商議便安排她與冥生見麵?”太後抬頭,灼灼鳳目緊盯著他的麵龐。


  “太後無論做什麽都是為了紅蓼國的未來,我豈敢責怪?”大祭司淡淡道。


  “那是怪我不該逼月離華跳樓是嗎?”太後咬了咬唇,有些委屈地抱住他,“哀家如何知道她是這種脾氣?”


  大祭司歎了口氣,“我曾讓你善待於她,可你卻不聽勸。隻怕她已經記恨在心,會對你報複。”


  太後一陣森冷地笑,“她會如何報複,左不過一番撒潑打滾罷了,哀家還會怕了不成?”


  大祭司嘴角浮起一抹輕哂之笑,不再言語。


  “對了,你有沒有將冥生給她的東西要過來?”太後鬆開他,發問。


  “沒有。”大祭司淡煙似月道。


  “為何?”太後皺眉道。


  “那不是聖宮之鑰。”大祭司淡淡道。


  “那是冥生唯一留於世的東西,一定是有關聖宮之鑰的重要之物,你怎能不要過來?”太後不解道。


  “東西在她身上或許是寶物,若在我們手中有可能是石頭一塊,太後,有些時候,等待是真相自現的最好方式。”大祭司落座下來,輕揉太陽穴,麵有倦色道。


  “是嗎?”太後忽然冷笑,“哀家怎麽突然覺著你這是不忍逼迫她?”


  “太後,你這是何意?”邪魅撩人的眸子瞬間斜眄過來,大祭司幽冷道。


  “沒什麽意思。哀家隻是覺著,她隻不過是你我的一顆棋子罷了。既然是棋子,我們何必要顧忌她的喜怒哀樂,隻要牢牢掌控她,盡情索取,豈不快哉?”太後唇角自嘲地揚起,眸中冷氣幽深,淡淡道。


  深藏如水的眸子陰鷙之光一閃而過,隨即卻是溫柔甜膩的笑,大祭司向太後招了招手。


  太後受其蠱惑,身不由己地過去。


  大祭司握住了她的手,春風柔煦笑言,“此言差矣。一隻產金蛋的雞受了驚嚇也會影響它的產蛋量,何況是個人。太後,操之過急反而會弄巧成拙,相信我,我很快就會找到聖宮之鑰的線索的。”


  太後心頓時情水湯湯,柔軟了下來,喟歎道:“好,哀家相信你。”


  夜闌風清,窗外月色滿簾,落地白霜。


  明日,黃昏。明日,黃昏。這四個字不斷地在寧小葵腦海中翻滾,從前與妖孽的種種紛至遝來,令她心潮起伏,酸澀痛楚,總也睡不著。


  驀地,一抹嗚咽成殤的塤聲飄窗入耳,令寧小葵的心頓時柔腸百結。


  赤腳下了床,尋聲而去。


  庭院中,花香草茗,月朗風輕。一人玉容寂寞,縈照月光,手持黑塤,幽情吹奏。


  寧小葵輕輕來到那抹清雋孤絕的身影跟前,抬頭看他,月夜光影混亂彌散,那張俊美無儔的臉氤氳迷離。他放下塤,眸光穿過流動的月光,靜默溫涼落在寧小葵臉上,天地間繁華褪盡,一世沉夢。


  “你怎麽了?”寧小葵柔聲問道。今夜的阿乙仿佛變了一個人的,往日的輕佻玩褻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疼的幽情傷懷。


  傾身而至,阿乙輕輕將下巴磕在她的肩膀,語聲中是無盡傷感和哀思,“我想她了……”


  呃,寧小葵雞皮疙瘩起來了,這家夥越發沒規沒矩了。


  不過衝著今晚他這份傷心勁,她還是先忍了再說。


  如孩子般揉了揉他的發頂,“她是誰啊,你喜歡的人嗎?”


  “嗯,她是這世上最美麗最溫柔的女子,我喜歡她,銘刻於心……”阿乙喃喃道。


  “那你為什麽不大膽地去追求,又吹塤又對月感傷的,有毛用?”寧小葵有些恨鐵不成鋼,道。


  阿乙有些悶悶地笑了,抬起頭道:“她是我的母親……”


  呃,寧小葵搔了搔頭,“你想你媽媽為什麽不回去看她呢?”


  “她仙逝很多年了。”阿乙幽幽地道,“今日,是她的忌日。”


  寧小葵心內一抽,父母早逝一直是她的創痛,如今有人也如她一般沒了至親之人,不由得感同身受,愴然道:“我也是,爸爸媽媽很早就離開我了,死於一場萬惡的車禍……”


  “你騙我……”阿乙皺眉道,“我知道你的出身。你父親是鎮遠大將軍,如今領兵在關外鎮守疆土,說什麽早逝雲雲,實在是大不敬。”


  呃,寧小葵尷尬地再次撓撓頭,怎麽忘了自己在這裏是月離華的身份呢?隻好嘿嘿笑道:“呃,被你識破了,不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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