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小皇帝捉奸
“讓不讓走了,嗯?”
寧小葵鬆開鏈子,拍了拍老家夥的臉,笑意薄銳,儼然是把尖刀。
“閃,都閃開……”老家夥冷汗淋漓,懊悔的腸子都青了,這哪裏是個弱女子,分明是隻母老虎,自己怎麽就忘了,她可是山賊首領,不要命的主啊!
拖著老家夥一路向外,那些官差衙役不敢上前,自動讓出一條通路,隻一下,她便可邁出那高高的門檻,去往衙外熱鬧的大街。
寧小葵心中大喜,真的,這樣可以走了?
右腳迫不及待地抬起,就在這時,一道寒光閃爍而來,寧小葵本來就有所防備,立即就察覺了,急忙後退。
門砰地被關上了,一具修長的胴體好整以暇地靠在了門上,馬寧!
“馬統領救命,救命!”大理寺卿嘶嚎起來。
“大人真是大意啊,這個女人凶起來可是隻猛獸,你如何會去相信她是隻乖乖聽話的綿羊?”馬寧笑意燦爛,眸中卻是陰冷如刀。
大理寺卿汗流浹背,哪裏再多言,他還期盼著馬寧救他的命呢。
“喂,月小姐,你放了王大人,我們單打獨鬥怎麽樣,隻要你打贏我,我便放你走,絕不食言。”
“抱歉,這買賣不合算,也不可信,何況你是男人我是女人,你縱然打贏了我也不見得多光彩的事。”寧小葵笑得璀璨神照,像一束火紅而張揚的木棉花。
這女人這回倒想起來自己是女人了?
馬寧喃喃道了一句“有道理”,倏然便出手。
他的拳法剛烈,勢如千鈞,寧小葵見他一出手便知道自己不是對手。但是她手上卻有張絕好的盾牌,馬寧一拳打來,她就把大理寺卿頂上去,每次嚇得老家夥哇哇大叫。馬寧投鼠忌器,拳法果然不好展開,打得頗有些狼狽。
突然,他跳了開去,對一旁的官差密語了一句,然後笑嘻嘻道:“不打了,你走吧。”
“你使什麽陰謀?”寧小葵如何會相信他會放她走。
“哪裏有什麽陰謀。”他雙手一攤,笑得無邪,並吩咐道,“開門,讓她走。”
“統領大人,這……”
“無妨,一切責任我擔當。”
“是。”
門嘎嘎地開了,寧小葵看了看門外,又看了看笑得無害的馬寧,逡巡不定。
尼瑪,這小子在搞什麽?
“你先出去。”她示意馬寧。
“好。”馬寧笑笑,踏出門外,夕陽的餘暉下,他長身玉立,站成一道亮麗風景線。
知道這事絕不簡單,但是一時又猜不透後招在哪。寧小葵一咬牙,反正大理寺卿在她手上,諒這小子也不敢下殺手,於是也跟著跨出了門。
嘩——一道黃色汁液鋪天蓋地而來,寧小葵尖叫一聲拚命後退,哪知這液體居然是滿滿一盆菜油,這一急速後退立即腳下打滑,連帶大理寺卿摔得個結結實實。
唰,一物如一條長蛇而來,纏在她沉重的手鏈上,用力一拖,寧小葵整個身子在一道黃色的痕跡中就被拉到了馬寧麵前。
馬寧虛虛地她咽喉處一掐,得意地笑道:“你輸了。”
“你使詐!”寧小葵怒道,一個大男人搞這種陰謀詭計,要不要臉。
“彼此,彼此。”馬寧哈哈一笑。
誰知笑聲還沒落音,他馬上一臉的驚慌失措。
下一秒,寧小葵已結結實實地將他抱住。
一身的油汙揩在他鋥亮的盔甲和潔淨的內袍上,滿手油膩抓在他英俊的臉頰上,哈哈……
一報還一報,姐也讓你喝上一壺。
“你,你這死女人……”馬寧一聲怒喝,一個過肩摔將寧小葵砸在地上,立馬官差衙役一哄而上,將寧小葵捆粽子一樣捆起來。
“送她去牢房。”
“是。”官差衙役抬著寧小葵就下去了。
“馬寧,姑奶奶正式向你下戰書,等著,我還會回來的。”寧粽子依然不服氣,臨走時還下了封戰書。
馬寧抹了一把臉上的油膩,怒過之後忽然啞然失笑,這女人,真是有意思!
看來這梁子是結下了——
紅蓼國的驚天大案浮出水麵,舉國皆震。
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都在談論此事。月家父女認賊作父投身賣主,月姝華大義滅親公堂指證,喪心病狂的月離華竟挾持大理寺卿想要逃跑,幸得中尉統領馬寧一招製敵,現已下死牢,單等開刀問斬。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作為姻親的姬丞相,亦是月霖一路官路亨通的舉薦人,實在難咎其職。第二天,姬明柳便帶著兒子三人,白衣跪在宮門,但請太後陛下將罪於身。
太後順水推舟,將三人收監在押。
姬明柳在朝為官幾十年,樹大根深,黨朋之眾多如牛毛。消息傳來,姬黨怒而罷工,齊集太後慈安宮的宮門口跪坐,頓時朝廷體係倏然奔潰。截至當天下午,慈安宮口黑壓壓的全是人。有文臣,有武將,有禮司,也有士子,他們在禮部張學年的帶領下,為姬明柳喋血鳴冤,為姬明柳靜坐請願,希望太後法外開恩,念在一介老臣忠心耿耿為國為民操持半輩子的份上,網開一麵。
慈安宮宮門緊閉,任一幹文武在那鬧騰,沒有半點聲息。
夜晚來臨,這些本來靜坐請願的人變成了絕食請願。
太後依然置之不理。
絕食持續到第二天中午,很多人又饑又渴,中暑昏死過去。
當一具具身軀被抬出去時,張學年終於忍不住泣血哀嚎,“太後,太後啊,月霖叛國投敵死有餘辜,可丞相一心為國蒼天可表呀,老臣不願見此肱骨之臣受此屈辱連累,老臣,老臣願舍命以護其清白。”
顫巍巍的身子起來,絕決地一頭撞向太後門前的石獅身上,頓時血染宮前,肝腦塗地。
“張大人,張大人——”眾人撫屍痛哭,群情激憤,不顧宮門口的侍衛阻攔,以頭直撞宮門,呼天搶地。
終於,慈安宮嘎嘎而啟,一小太監持太後懿旨而出,大聲宣讀,厚葬張學年,體恤其家屬。念丞相國事操勞功勞巨大,特網開一麵,不再追責,但小侯爺失察和管教不力之罪不可饒恕,即日起對其禁衛軍統領之職撤職留用,不得有誤。
張學年終於沒有白死,眾人嗚咽著跪地謝恩,“太後聖明——”
慈安宮內。
太後正麵目猙獰地將一隻花瓶狠狠砸在地上。
“張學年這老家夥居然死諫宮門,可惡至極。難道姬明柳勢大滔天,哀家當真拿不動他分毫嗎?”
“仔細別閃了手。”身後大祭司柔聲道著,握住了她依然還在顫栗的手指,“姬黨樹大根深,盤根錯節,太後想要卸他的權,一朝一夕之力怎能達成。死了一個張學年,撤了一個禁衛軍統領,其實今日戰果已然不錯了。”
這一握立即酥軟了太後半邊身子,嚶嚀一聲長臂如蛇勾住了大祭司的脖子,鳳目挑邪,紅唇妖嬈,“你說得對,是哀家太心急了。”
大祭司撫上她的頰,含笑凝目。
“今晚,留下來吧。”貼上他的胸膛,聽著他熱熱的心跳,太後情不自禁囈語。
大祭司瞳孔突然如針般一縮,梳妝台上立著的銅鏡現出他金色麵具裏那雙妖嬈絕世的眸,竟有種詭譎的冷——
“陛下,你不能進去,太後已經歇下了,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擾,陛下,陛下——”慈安宮內院,一身酒氣的小皇帝持劍而來,嚇得宮人魂飛魄散。
“都給朕滾開,滾開!”小皇帝持劍發狂揮舞,宮人尖叫著四處奔逃。
“妖男,你給朕滾出來,朕知道你在這裏,朕知道……”一腳踢開寢宮的門,他喘息著,嘶吼著,狀如癲狂。
“孽障,你這是在做什麽?”長發披肩,一身睡袍的太後臉色陰沉現身,厲喝嗬斥。
小皇帝也不答話,上來便推開他母親,直衝向帳門低垂的鳳床,提劍便刺。一陣尖銳的裂帛之聲後,床上卻毫無動靜。
小皇帝不甘心用力掀起帳子,床上被褥整潔,哪裏有半分人影。
“他在哪,那個妖男在哪?朕要殺了他,朕要殺了他!”小皇帝像隻困獸,提著劍,團團轉地尋找。
“你喝多了吧!”太後忍無可忍,一記耳光打來。
小皇帝一個趔趄,劍落地,捂著臉,眸子裏卻幾欲噴出火來,“母後,你行此寡義廉恥的事,可以不顧一國之母的身份,但也請你顧念一下兒子的臉麵,顧念一下父王的在天之靈。”
“住嘴。”太後惱羞成怒道,“你聽什麽人在亂嚼舌根子,大祭司是國之棟梁,是母後的左膀右臂,我與他之間清清白白惟天可表……”
“哈哈……”小皇帝嘶笑,“清白惟天可表,我呸,你們幹的醜事別以為朕不知道,總有一天朕會抓奸在床的,到時一刀一刀零刮了他,方才消我心頭之恨。”
太後大驚,“孽障你敢!”
“你等著瞧吧,母後!”撿起劍,小皇帝殺氣猙獰,踉蹌著而去。
太後跌坐在地,臉色蒼白,一腔欲火化作數丈寒潭冰雪,整個人開始瑟瑟顫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