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慘無人道的祭祀
絕望似套在咽喉處的繩索瞬間勒緊,寧小葵忽然悲哀地喃喃而道:“我不想死,我不能死……”
是啊,她絕不能死,她對妖孽承諾過,她要活著回去的,她要救他的命的。
黑暗中忽然有隻手用力捂住了她的嘴,寧小葵一驚待要掙紮,小侯爺喘息的聲音低低傳入她的耳朵,“剛才為什麽救我……”
“你死了對我沒好處……”寧小葵冷冷道。
小侯爺嗤然道:“不錯,我若死了,你們一點希望都沒有,對不對?”
“隨你怎麽說。”寧小葵怒道。
“水位漲得真快,你瞧,快到脖子了。”小侯爺嘶笑,“月離華,其實我一個換你們兩個,好劃算的。”
“我不想死……”寧小葵顫聲道。
“為什麽?”
“有人等著我回去……”寧小葵眼眶濕潤了。
“是妖孽嗎?原來你肚子裏的孩子是妖孽的……”小侯爺突然低低一聲喟歎,似乎得到了某種解脫一般。
寧小葵無語,她發現她已無法解釋。
“我再怎麽恨你,孩子總是無辜的是不是?”小侯爺慘笑,“好,我放你走……”
說著,拉著寧小葵向水底潛去,一陣摸索後,隻聽得嘩然一聲,有水如漩渦般外流,寧小葵大喜,立即紮進漩渦裏去。驀地,悄無聲息間,一股強大的暗流而來,腳髁一緊,一隻有力的手抓了她。
寧小葵直覺這不是小侯爺的手,果然,水中暗流湧動,小侯爺與大祭司交上了手。
寧小葵心情複雜,不知該幫誰,正在愣怔間,有一股大力瞬間將她推出了漩渦,與此同時朦朦朧朧的水域中她聽得驚心的哢吧一聲。寧小葵暗叫不好,急忙回身就去推。隻覺觸手堅硬如鐵,根本推不開。瞬間明了,是小侯爺將她推了出去,但又為了阻止大祭司的逃脫,又死死關上了逃生之門。
這是兩敗俱傷的結果。依小侯爺的性格必然與大祭司拚死到底,而盛怒下的大祭司可真的會殺人的。
砰砰——寧小葵用盡全身氣力砸門,胸口那股淤血終於噴出口鼻,她隻覺眼前一黑,一下沒了意識。
水波紋動,有人像隻水母般輕盈向她遊來,抱住了她的腰往回劃去。越遊越上,水光開始透亮起來,照亮了那人臉上戴著的麵具,猙獰如鬼。
窒息,仿佛鬼手般狠狠掐住了咽喉,寧小葵痛苦輾轉,徒勞掙紮,終於頭腦中轟地爆炸,瞬間清醒了意識。
她緩緩地睜開了眼,下意識動了動身體。驚喜發現原來已經發軟的身體不知何時又恢複了不少氣力,背後的傷似乎也不那麽疼了。
掙紮著,她撐起身子,驀地,一雙猙獰恐怖的眼直直地對上了她,猝不及防,她嚇得直往後躲,卻又驟然摸到了冰冷僵硬的一條人腿。她喑啞地叫一聲,掙紮爬起要逃,才得幾步又被絆倒,跌得鼻青臉腫。
她躺在地上大口喘息,驚恐地望去,橫七豎八,僵直冰冷,死不瞑目,一具具都是死狀淒慘的死屍。脖子皆有大大的一個口子,猙獰的翻開皮肉,張著無聲的嘴,在悲泣地控訴。
寧小葵立即知道這是被放幹血澆灌地獄之花的死屍,她隻覺渾身陰冷寒濕,心魂顫栗。為什麽她會在死屍堆裏,她不是在水底砸那道生命之門嗎,對了,她好像暈了過去,是誰救了她,為何又把她扔死屍堆了,以為她死了嗎?
還有這是哪裏呢?
打量四周,卻是一個溶洞。
頭頂開闊,到處垂掛著形狀多端,顏色各異的鍾乳石,石壁濕漉,有的平滑如鏡,有的突兀嶙峋,涓涓地有水流聲,流在開裂的縫隙裏。寧小葵口幹難耐,湊上去輕啜溪流。
驀地,一陣腳步聲傳來。寧小葵一驚,急忙隱在一個石頭屏風後麵。
有聲音傳來是張風雷的說話聲,“相爺當真不救小侯爺了?”
“密室有機關可以出去,他不會傻到與那妖男同歸於盡。”
張風雷歎了口氣,“相爺你當真不了解你的兒子,我看他真會有與大祭司同歸於盡的傻心。”
姬丞相沉吟一下,道:“風雷,我需要時間。能絆住妖男一刻是一刻。再說不還有月離華嗎,這丫頭不是沒良心的人,夫妻一場,多少有點情分,不會見死不救的。”
“相爺……”
“不必多說了。還有一刻地獄之花就要開了,我讓你準備的你都準備了嗎?”
“都準備好了。”管家無奈道。
腳步聲開始遠去,寧小葵探出頭去。這才發現這天然石屏風巧妙將溶洞隔成前洞和後洞,自己所處的便是後洞,可能這兩天地獄之花到了開花期需要大量的血澆灌,殺的人多了屍體來不及處理就暫時扔在了後洞。
寧小葵心跳得厲害,無心插柳,她竟進入了地獄之花的溶洞內了。
可是,是誰將她送入洞中的呢,大祭司花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進不得,到底是誰這麽神通廣大,走得一條如此便捷暗道?猛想起楚玉死的那日,自己被一個黑衣人偷襲,塞入木箱子,醒來時也是莫名其妙的發現自己入了溶洞內。
難道相府中潛伏著第三股神秘勢力?
是敵是友?
前一次差點害死她,這一次卻救了她直接將她送入洞內,行事奇怪,簡直摸不到頭緒。
但不管怎麽說,她都應該高興,地獄之花近在咫尺,隻要采摘得到就可以救妖孽。可是,為什麽心堵得滿滿的,因為什麽,小侯爺嗎?寧小葵用力搖頭,將那絲雜念晃去,不錯,這個男人終於發了一回善心放過了她,但那又如何,這世上她現在唯一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救妖孽,除此以外,再大的事,再要救的人,她都必須放下,何況小侯爺未必到了真的要死的時候。
平一平心,靜一靜氣,她沿著牆壁悄悄摸向前洞。
一張祭祀桌,三牲三牢,香煙繚繞。地獄之樹依然妖嬈張揚,樹幹紅中透亮,仿佛人的血管,隱約似有血液在其中流動。那碩大的花苞已開放不少,隻留一點結攏的苞尖,它很安靜,很祥和,連那張牙舞爪的枝條也低低垂落,仿佛沉睡中的孩子,睡得寧謐。但寧小葵卻覺得,這寧謐中透著無限詭異,仿佛那是一雙妖怪的魔眼,隻需一點動靜便可倏然醒來,張開眼,猙獰窺視這個世界。
姬丞相跪地虔誠參拜,身後立著張管家和一排黑衣大漢。香煙氤氳在姬丞相靜默的臉,像白玉的雕像,沒有一絲人氣。
寧小葵在隱蔽處屏息凝氣,心卻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如繩索勒脖的緊張壓迫感在靜謐的時間中滋長。
直到一種奇怪的聲音打破這幾乎要令寧小葵發瘋的靜謐,那是女子被堵住嘴巴後發出的痛苦的呻吟聲。
寧小葵寒毛直豎,難道臨開花之際,還要實行人祭?
急忙偷窺,果然兩個大漢拖著一個赤身裸體的少女上前而來。
少女大概十六七歲的樣子,麵容清秀,肌膚雪白,身材姣好。但寧小葵卻發現她四肢成奇怪的角度翻轉著,練武的她立即知道這是被硬生生地掰脫了臼。
“相爺,可以了嗎?”管家張風雷在姬丞相耳邊低語。
姬丞相點點頭,起身。
張風雷一揮手,大漢們將少女拖到祭祀桌前,其中一個抓起桌上的尖刀,噗嗤一聲,輕盈刺入少女的心房。
少女陡然全身一顫,眼睛暴睜,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嘶叫。
大漢的手法極快,在嘶叫聲還沒落音時一個旋轉,一顆滾燙的散著熱氣的還在撲通跳的心髒就到了他的手中。
寧小葵抖顫如怵,死命地將拳頭塞進嘴裏狠咬,鮮血淋漓間,她淚流滿麵。不是見死不救,她救不了,她不但救不了,自己說不定也會成為無辜的犧牲者,到時候妖孽怎麽辦,妖孽怎麽辦!
大漢將依然還在跳動的心髒恭敬地供奉在桌上。將還在抽搐著的少女拖起,又在她背心插了一刀,然後兩人合力將她掛在了地獄之樹上。
飽滿雪白的胸部上翹,中間一個深深的空空的血洞,鮮血汩汩而出,一股一股,仿佛血的噴泉,無休無止。
少女耷拉著腦袋,死不瞑目,血流過她的胸膛,流過她的腹部,流過她的下身,然後匯流成河,淅淅瀝瀝澆灌著樹根。
那樹忽然一個輕顫,仿佛睡夢中的孩子忽然甘甜的母乳入口,張著嘴拚命開始吮吸,須臾間,少女的血流幹吸幹,成了一具萎縮的幹屍,噗然掉落。
那花苞開始抖動,仿佛即將蘇醒的孩子顫動的睫毛,須臾,花瓣兒開始變色,由白轉粉到紅最後血紅。花枝開始搖曳,妖嬈舞動,仿佛一個身姿優美的歌女聞樂而舞。
寧小葵死死盯著這美麗而鬼譎的瞬間。
花兒開始綻放,滿室異香,香得馥鬱到極點令人發昏,花瓣完全舒展,大如粽葉,卻隻有五瓣,中間花芯如拳,綴滿鵝黃色星點。
姬丞相欣喜若狂,圍著花樹轉了一圈,滿麵潮紅,渾身興奮地直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