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你要為我殉情?
“哦,嗬嗬……想不到姬家高門華閥一世居然娶了這樣的媳婦,當真可歎可笑。而我朝竟然有這樣膽大妄為放浪形骸的女子,我倒想見見她。”
“太後最好別見……”大祭司輕笑,起身給她輕揉太陽穴,“這樣的女子你見了腦仁疼的病可就越發治不好了……”
太後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深深凝視他,情意拳拳道:“今晚一切可得小心,若能全身而退當可,若不能,可另想他法。”
“謹遵太後懿旨。”耳鬢廝磨一語,唇微微輕掃過太後的耳廓,惹得太後禁不住情動,順勢倒入他的懷中。
“我要走了呢。”大祭司呢喃。
“嗯……再陪我會……”太後扯住他衣襟不放。
“太後……”輕撫上她的臉頰,大祭司溫柔如水凝睇,輕輕搖了搖頭。
太後無奈撤了手。
“多謝太後。”大祭司溫醇一笑,一鞠到底,廣袖清逸,翩然離去。
才出宮門就瞥見暗影伏在暗處。
“如何?”他低語。
“丞相府忽然大火,火勢之急,無法救助,須臾成了一座廢墟。”暗影跪地呈報道。
“自毀府邸,好一招釜底抽薪,繼續探查。”
“是。”暗影倏然無影。
三日時光,對寧小葵來說真是度日如年。
大祭司不讓她看妖孽,隻告訴她拿到花時會送她到葉陽山,妖孽就在山上等她。她氣得想跟他大幹一場,結果大祭司幹脆來個人間蒸發。
整座別院裏,亭台樓閣,奇花異草,卻死寂成了一座古墓,連半個人影都沒有。
寧小葵不能離開,也找到不到一個可以說話的人,她抓狂無比,不顧背上的傷,竟發泄般把別院的花草拔個底朝天,然後把所有的花朵扯碎,葬了個花塚,立了個墓碑,上書寫幾個狗爬血紅大字:大祭司之墓。翻遍屋內翻出些宣紙草紙啥的,用剪刀剪吧剪吧成紙錢,用竹子挑了插墳頭,再找來一些香料焚了熏得煙氳四起。
於是,大祭司踏著月色再次出現時,看到這樣一幅詭異的畫麵。招魂幡飄搖,香煙迷離,一抔香塚,上書幾個奇怪的朱砂大字,仔細辨認當是大祭司之墓。一抬頭,披頭散發,雪白一線兒人影,吊在樹上,飄飄蕩蕩,鬼氣森森。
“下來。”看著那吊著的鬼影,大祭司第一次感到頭疼。
“不要跟我說話,我死了。”寧小葵翻著白眼,哼哼唧唧道。
“你在我墳前上吊,這是要為我殉情?”大祭司嗤笑。
啊,這個怎麽沒想到!
寧小葵連忙跳下來,呸了一口道:“姐這是壓棺,怕你這妖孽還魂再禍害人間。”
大祭司看著這狼藉一地的名花異草,心和肝都抽動了一下,冷笑道:“原來你喜歡這項運動,挺好,我新近又買了座廢宅,裏麵雜草叢生,不如我把你送去那,替我去整理園子吧!”
“行啊,一把火燒了肯定很幹淨。”
大祭司嘴角抽了抽,“我真後悔給你用了最好的治傷藥,要不然你如何會這樣生龍活虎糟蹋我這些稀世的花卉。”
“活該,誰讓你不讓我見妖孽的。”寧小葵痛罵,“誰讓你把我扔在這座鬼宅的。”
“你再囉嗦我把你種土裏給我開花!”大祭司一拂袖子,大踏步離去。
寧小葵心裏暗笑,三天來的鬱悶消散很多,看起來這稀世的花草是他的寶貝,她這個破壞搞得值了,讓這妖男不爽便是她的爽點。
“還不跟上!”大祭司睥睨了她一眼。
寧小葵跟上來,見大祭司在一眾花樹間穿梭,也不知怎麽觸動什麽機關,露出一個黑黝黝的地洞。
寧小葵暗歎古人是不是都是掘洞的老鼠,怎麽每個房子裏都有地道。跟著他東摸西摸,發現出來時已經到了朱雀大街。丞相府就在街的最東頭。
才到街口,便見街道上所有人著了魔一般,張大了嘴巴,個個滿含驚恐地朝東北方向看。
看什麽,鬼來了?
寧小葵好奇地踮著腳也朝東北方向看,突然衣領一緊,大祭司已拎著她幾起幾落上了一棵大樹。
用地獄來形容眼前的看到的景象一點也不為過,昔日繁華的丞相府突然一瞬間在大火吞噬下成了一座滿目蒼夷的廢墟。
寧小葵全身都僵直發冷,“火,怎麽又是火……怎麽會這樣?”
“自毀府邸,釜底抽薪,姬老鬼當真是狠絕。”
“自毀府邸……”寧小葵一股寒氣從背脊竄起,就為了保護地獄之花不落他手,姬丞相親手將自己的家焚之一炬,徹底斷了敵人的目標,其心狠絕伐世上無雙。
“那,那是什麽?”殘煙四散,斷垣殘壁間就像網格一般錯綜複雜鐵絲林立,鐵絲上掛著一道道型似人體的不明黑物,呈現各種各種可怖的姿勢。寧小葵頭皮發麻,驚恐問道。
大祭司淡淡道:“那是燒焦的屍體,相府內機關重重,誤中機關者不管是當場身死還是受傷,最後的結局都是燒成灰燼。”
寧小葵白了臉,這相府果然是座地獄,她住了這麽多天能活著出來真是奇跡。但現在即使是龍潭虎穴,為了妖孽她也必須去闖一闖。
“一切都成廢墟,那地獄之花的溶洞掩蓋在地下,如何才能找到?”這是她擔心的,也是姬明柳燒了相府給敵人設下的最大的困難。
啪啪——大祭司兩聲擊掌,立時一個黑影現身落在大樹稍旁的屋簷上。
“大祭司。”
“情況如何?”
“一些烏合之眾的勢力幾番探入,誤中機關已死得差不多了。相府中空無一人,想來都轉入地下了。另探得一股不明身份的暗勢力,潛伏觀望,似伺機而動。”
“第三股勢力?”大祭司眸子一冷,轉而又道,“不必管他,現命你等立即入府探查溶洞入口,不得有誤。”
“是。”暗影一閃消失。
一盞茶功夫,暗影又現。
“大祭司。”暗影喘息道,“十名兄弟損失其二,相府中一切疑似封死,未探得入口。”
“笨,怎麽可能封死,地下溶洞肯定需要氧氣出口,否則不要悶死的啊。”寧小葵撇撇嘴道。
大祭司忽然很認真地看了她一眼,吩咐道:“放訓鼠,尋找類似通風口的地方,包括小洞小眼甚至是管子,用霹靂彈炸開。”
“是。”
這回效率很高,隻聽得一聲驚天動地的聲響,暗影回來說,已找到地道。隻是下去時發現地道錯綜複雜,四通八達,且每道彎口有人把守,在激烈的洞戰中他們又損失了三個兄弟。
“再探。”大祭司給的命令依然是再探。
一頓飯的功夫,暗影再度回來,這一回行動有些不便,似乎掛了彩。“大祭司,已探得溶洞在東南方向,請大祭司定奪。”
大祭司毫不猶豫做了個帶路的手勢,轉首抓起了寧小葵,“走。”
如大鵬展翅般滑翔著掠過那些林立的焦屍,寧小葵不敢睜眼,隻覺身子騰雲駕霧一般,起落縱越須臾,終於站定了腳。
洞口依然還有火藥味,隨大祭司一頭鑽入時,腳下頓覺踩住死蛇般柔滑皮軟,嚇得她尖叫,跳了起來,才發現一具死屍躺在那裏。猙獰死屍,死狀極慘,昭顯著方才經曆了一場激烈的搏鬥。
耳邊清冷一語,大祭司已抓住了她,“要活命,盡量靠我近點。”
一行人在前後各一盞昏黃的燈火照明下,緩速前進。
因為大祭司的暗影先前已打了頭陣,所以一路走來除了地上有死屍外,毫無其他危險因素。
一行人來到了一個岔路口,領頭暗影指著東南那條地道,道:“我們已探得從這條地道進入,離地獄之花的溶洞最近。”
“你們怎麽知道這條地道靠近溶洞?”一旁的寧小葵忍不住道。
“是訓鼠。”大祭司似乎頗有耐心地教她,“地獄之花今晚開花,香味越發濃鬱,凡是靠近它便會被香味熏染,一整夜不散。我們在每條地道中都放了訓鼠,做好記號,訓鼠跑回來時挨個聞,便知是哪條道了。”
說著,又命暗影在東南那條地道放出幾隻訓鼠,訓鼠沿牆根一溜煙跑走。
“這又是幹嘛?”
“老鼠最為敏銳,一有動靜便會四散奔逃,以此來判定前麵是否有敵人。”
一行人跟著走,才走幾米,突然老鼠就有了反應,吱吱叫著四下奔逃。“有人了。”寧小葵急忙道。
就在這時,一個笑聲陡起,回蕩在地道內壁上,聽起來有些幽遠而詭異,“大祭司,老夫在這裏恭候多時了,請過來一敘。”
姬丞相!寧小葵一驚,老家夥好能耐,將將入地道幾米就被他發現了。
耳聽得大祭司亦朗聲笑道;“怎敢勞丞相久候,我這便過來了。”
“大祭司,小心有詐。”領頭暗影立即提醒。
“你等留在此間,見機行事。”大祭司低聲吩咐。
“是。”
“你跟著我。”大祭司卻對寧小葵一努嘴,要求她一起。
寧小葵自然隻能聽他吩咐,挪動腳步跟上他。
才走得一米遠,眼前豁然開朗,原來地道中也可以別有洞天。
一間裝修得十分典雅的密室,書櫥桌椅一應齊全。書桌前一坐兩站三個人,坐的自然是紫袍黑須的姬丞相,站的一個是相府管家張風雷,另一個自然是小侯爺。
寧小葵心有微瀾,靜靜看向小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