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被害妄想症（三）
“替代品？”
米暖重複了一遍，似乎是沒聽明白司揚的話。
司揚想到了醫生的叮囑，解釋道，“我這兩天去趟寵物店，看看能不能幫清歡找個溫順一點的寵物過來，醫生說，寵物陪著會讓她有保護欲和安全感。”
米暖這才明白過來，點頭讚同道，“有道理，現在清歡眼睛看不見了，她大概是覺得自己幹什麽都幹不好，要是有寵物陪著她的話，應該會讓她心裏舒服很多，有些事情其實她不願意跟我們說，也許對著寵物能說呢？”
司揚回頭看了一眼關上的房門，幽幽地歎了口氣。
之後的幾天，司揚一直在托人找合適的寵物。
其實找合適的寵物這件事其實不簡單，葉清歡的眼睛看不見，養不了剛出生沒受到過馴化的寵物，但是想找個受過馴化的，主人未必同意，即便是主人同意，寵物也未必願意認個新的主人。
江城東郊向日葵農場，牧尊一身西裝與這裏的田園風光顯得格格不入。
農場門口站著一名美貌少婦，保養得很好，看著也就三十出頭，氣質儀表不凡，手裏端著一架單反，正對著迎風搖擺的向日葵花叢拍照。
“這時節其實已經有些過了，拍起來有些殘破。”少婦似乎有些遺憾。
遠處站著一名中年男人，正拿著一支筆對著少婦比劃，時不時低頭在速寫本上勾勾畫畫，聞言笑了笑，抬眸安慰道，
“沒事，殘破的東西也有殘破的美麗，你不能要求一樣東西這一輩子都是一種樣子，曇花的珍貴不就在於淩晨轉瞬即逝麽？存在和消失都是他的珍貴之處。”
少婦眼中綻放出幾分笑意來，
“大畫家，我們攝影又不是你們畫畫，攝影藝術跟你們畫畫還是有一定的區別的。”
“殊途同歸嘛，都是給人展現藝術的美感。”
“攝影有時候可不美，之前在非洲拍瘧疾的時候，多殘酷啊。”
“……”
兩人忙著對話，似乎沒注意到不遠處的小路上，西裝革履的男人正走來。
直到牧尊走到少婦身後，中年男人才抬眸掃了他一眼，似乎習以為常，似乎昨日剛見過麵一樣平淡的點了個頭算是打了招呼。
少婦順著男人的目光回頭看了一眼，見到牧尊後便露出一抹明媚溫暖的笑意，可是這笑意在見到牧尊臉上明顯的淤青之後，僵在了嘴角，
“阿尊，你的臉，”
牧尊麵色淡淡，“沒什麽，不礙事。”
閔柔扶著他的肩膀，一臉的震驚，“你跟人打架了？”
牧尊並不答話，直接問道，
“媽，喬伊斯帶來了嗎？”
“帶來了。”閔柔回頭看了農場方向一眼，“不在農場裏麵，順著花田溜達去了，這傻狗。”
“喬伊斯聰明的很。”
遠處傳來牧雲不滿的哼聲，“要是不聰明，你以為這小子這麽費勁的要我們把它從國外帶回來？真夠上心的。”
這句‘真夠上心的’指的是誰，一家人都心知肚明。
牧尊掰著向日葵的花枝進了花田，尋找著喬伊斯的身影，不一會兒，便見到一條歡快的身影朝著他奔跑而來，一身金黃色的毛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牧尊被他撲的一個踉蹌，倒在花叢中，卻也不氣惱，任憑喬伊斯趴在他身上哈赤哈赤的伸著舌頭舔著他的臉。
他摸著喬伊斯的腦袋，低聲道，
“喬伊斯，見到她以後，替我好好照顧她。”
夜深，
西郊別墅，
司揚牽著一隻威風凜凜的大金毛敲開了別墅大門。
米暖率先見到了金毛的樣子，驚呼了一聲，抱著金毛犬愛不釋手。
“清歡以前就想養一條金毛，說金毛是世界上最聰明的狗狗，可我倆都是租房子，房東不讓養狗，天哪，這麽漂亮的狗你從哪兒找的啊？”
司揚扯了扯嘴角，“朋友不要的狗。”
倆人牽著狗上了樓，這段時間葉清歡一直躺在房間裏麵沒出來過，吃飯喝水都是每天米暖強逼著她吃喝一些維持基本的體力，可這些卻避免不了她在短短的一個禮拜之內，已經瘦的脫了形。
而這兩天開始，葉清歡甚至開始拒絕米暖跟她同睡在一張床上，她常常會半夜驚醒，把米暖當做別人，然後害怕恐懼的縮到牆角，好幾次摔倒了地毯上。
如醫生所預測的那樣，
被害妄想症第二期，拒絕飲食，對生活產生厭惡，對身邊的人產生不信任感，草木皆兵的感覺加重。
“清歡，司揚來看你了。”
米暖推開房門，房間裏依舊是亮堂堂的，可是對於葉清歡而言，卻依舊是一片黑暗。
她聽到了一些異樣的聲音，卻不再有好奇心，隻是驚恐的往被子裏麵縮，幾乎將整張臉都埋了進去。
“清歡，是我。”
她感覺到床邊陷下去了一些，傳來米暖的聲音，“別怕。”
米暖將她的手從被子裏麵拉了出來，“司揚給你帶了個朋友過來，你試著跟他握握手。”
“暖暖，”葉清歡的嗓音十分艱澀，“抱歉，我不想見任何人。”
“它不是人。”
說話間，小金毛已經十分聰明的抬起一隻前爪，落在了葉清歡的掌心裏。
溫熱的，粗糙中卻帶著幾分柔軟的觸感在掌心裏蔓延開來。
觸電一樣，葉清歡迅速抽回了手，
“什麽？”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它不會傷害你的，你要不要，再試試？”
米暖試探著問道。
葉清歡的手攥著被角，蒼白的麵容因為剛剛的驚嚇而呈現了幾分異樣的紅色，聞言，她微微一愣。
小金毛像是知道什麽一樣，朝著床邊走了兩步，低頭蹭了蹭她的手背。
葉清歡終於感受到了些什麽，顫抖道，
“是狗嗎？”
“是金毛，”這是她連日來第一次對外界的事物發生興趣，米暖激動的說話都有些顫抖，忙解釋道，
“是一隻威風凜凜的大金毛呢，清歡。”
葉清歡愣了愣，臉上閃過一絲錯愕，轉而是一絲淺淡的歡喜，
“真的嗎？”
她試著伸出手，碰到了金毛的腦袋，毛茸茸的，帶著一些溫度。
金毛十分配合的嗚咽了兩聲，又蹭了蹭她的手。
手心裏傳來濕噠噠的溫度。
“他好像是餓了，有牛奶嗎，暖暖，”
“有，在冰箱。”米暖忙接過話來。
“你幫我去拿一下，那個，幫我熱一下吧，太涼了它喝不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