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總監……”
“公司給你們加班費是讓你們在這兒嚼舌根的嗎?這個月的獎金都別想要了。”
辦公室裏安靜的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孔曉臉色一白,趕忙解釋道,“李總監,我就是覺得葉清歡她做這種事情對不起我們整個部門。”
“你沒事做嗎?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米暖跟著冷哼,“就是……閑的……”
“還有你。”
李如安瞥了她一眼,丟下一句話,重新關上了總監辦的門。
葉清歡走後,辦公室裏很久都沒人敢說話,不多時,李如安一身西裝,拿著車鑰匙交代助理晚班的事情之後,便下了班,辦公室裏壓抑的氣氛這才緩和了幾分。
孔曉盯著李如安離開的方向,眼神深了幾分。
夜色深,外麵車水馬龍,下班高峰期剛過,這會兒車輛也沒減少多少。
葉清歡抱著一個大紙箱子站在路邊,心事重重的朝著地鐵站方向走,剛走到半路,身後一陣汽車喇叭的聲音響起,嚇得她一個激靈,差點翻了手裏的東西。
轉過身的時候,隔著一扇擋風玻璃,李如安扶著方向盤,清冷幹淨的一雙眼正望著她,車子緩緩開到她身側,副駕駛的車窗搖了下來,李如安的聲音比起小年輕而言,滄桑了幾分,卻更有成熟的魅力,“上車吧,我送你。”
這個瞬間,她說不清自己心裏是怎麽想的,大概是累了太久,生活中偶然遇到的善意讓她不忍拒絕,又或者隻是單純的想到要抱著這些東西擠地鐵,是對身心的又一次折磨。
扣好安全帶後,李如安的車駛入那些車流中,路況不算擁堵,紅綠燈的時候停上十幾秒,一路走來還算順暢,上了高架橋之後更是通暢無阻。
“你家住哪兒?”他問。
葉清歡心中一沉,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來,“我不想回家。”
“可以理解。”身側傳來沉穩的聲線。
下一個路口他調轉方向盤下了高架橋,沒入繞城公路。
江風徐徐,江邊野草叢生,沿岸江景繁華的不像是人間之物。
“刺。”
易拉罐的拉環在李如安的手中拉開,冒出白色的泡沫,沿著邊緣泛濫成災,
“你要教我一醉解千愁麽?”葉清歡望著腿邊一整袋的啤酒罐,勉強的笑了笑,“我不能喝酒。”
“這是我的。”
李如安瞥了她一眼,從身側拿出一個保溫瓶滾到葉清歡的腳邊,“這是你的。”
擰開瓶蓋,碩大的瓶蓋當了杯子,江風下冒著氤氳的熱氣。
她嚐了一口,甜的。
先是有些疑惑,後來想到辦公室裏那些衛生巾,忽的笑了起來,“紅糖水?李總監真夠細心的,看著可不像。”
“你的眼光看著像的人,大多不是什麽好人。”
話題終結者,可能就是說李如安這種人了。
葉清歡好不容易對他有點兒好感,又全都碾死在這句話裏。
她低頭喝水,抬頭望江。
身邊傳來李如安的咳嗽聲,“在你眼裏,我是什麽樣的人?”
“嗯?”她愣了愣,
“我是說,在你們眼裏。”
葉清歡遲疑著咽下嘴裏的紅糖水,“在我們眼裏啊,你平時也不怎麽喜歡笑,挺嚴肅的,比較恃才傲物吧,喜歡有才華的人,除了米暖那樣天賦極高的入了你的眼,別的人,你應該都看不上,要是再工於心計的話,你就更看不上了……”
“我看不上誰啊?”
“挺多的吧,沒什麽設計天賦再努力也追不上來的那種人。”
“比如呢?”
“比如我……”
葉清歡低著頭,聲音有些小。
“誰說你沒有設計天賦了?”
李如安皺著眉,忽然有些不悅,“你要是沒有天賦,我當初為什麽招你進來,你自己說說看,如果沒有設計才華,你還有哪兒好,值得我們花錢養著。”
葉清歡是個喜歡把很多話憋在心裏的人,這是從小養成的習慣,隱忍慣了,心裏麵發泄一番也是她的排遣方式,但是這樣的方式有的時候會不自覺的帶到現實中來,比如此刻,沒有辦公室緊張的氛圍提醒她,熱氣騰騰的紅糖水喝著,讓她一時間忘了身邊還坐著個向來對自己看不順眼的頂頭上司,所以有些心裏話,她想也沒想便說了出來,
“長得好。”
“你說什麽?”
葉清歡臉色一僵,“我……說話了?”
“算了……”李如安仰著脖子喝了一口啤酒,緩緩吐出一口涼氣,“你的事情我會想辦法查清楚,不用太擔心,這段時間就當是給自己放假,回去好好歇著。”
“李總監,你相信這件事不是我幹的?”
“你的腦子,要真的是你幹的,他們恐怕查不出來,從一開始就把矛頭引向自己這種愚蠢的行為,在我看來,米暖的嫌疑都比你大。”
這話讓葉清歡十分尷尬,真不知道這話是誇自己還是罵自己。
而此時,遠在中心商務區天盛廣告部加班的某人打了個噴嚏,吸了吸鼻子,隻覺得汗毛倒豎。
“清者自清,明天我會去問問監察部那邊到底怎麽回事,但是資料保管不利的事情你有責任,別的都還好,就是你正在拍攝的代言案這事,要是協商追加拍攝日期的話,恐怕司揚的經紀公司那邊不會妥協,你晉升項目組經理的事情恐怕希望不大了。”
這些葉清歡都想過,也有了心理準備,她低著頭,小口的喝著糖水,“辜負您栽培的心了。”
李如安瞥了她一眼,“這裏不是辦公室,這種溜須拍馬的話我也不喜歡聽。”
“那您喜歡聽什麽?”
葉清歡沒心沒肺的笑著,側臉對著李如安,晚風搖曳著她的發絲,李如安避開目光,看著對岸江景,淡淡道,“你倒是心胸開闊,還笑得出來。”
今天的李如安跟平時不大一樣,又或許是自己早就打定了要離職的主意,所以在看待他的時候少了一份畏懼,葉清歡反倒覺得相處起來自然了不少,說話難免隨意,“人總要向前看,反正打翻的牛奶我也撿不起來了。”
身邊隻剩下喝酒的吞咽聲。
半晌,李如安問道,“如果這件事最後還你清白,你還會不會離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