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無情的雪
第96章無情的雪
午夜驚醒,那徹骨的寒冷和恐懼總是教她不敢再次閉上眼睛。
冬日本就天地昏沉,冬鳥的叫聲回音在山坳,更顯此處一片空曠淒寒。
薔薇看著來此祭奠先亡的人們,突然心生悲涼。
如果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經曆著普通的生老病死也是一種幸福吧。
“我們走吧。”
她輕聲對著身後的人說道。
軒轅隱點點頭,隨著薔薇向遠處貧瘠的山梁走去。
他不是一個容易傷春悲秋之人,可是今日心裏卻沒來由的萬分淒涼。
地上的雜亂的荒草擾的他心神不安,而且越靠近那山梁越是明顯。
“到了。”
軒轅隱正自疑惑,薔薇已停在山腳一處荒草格外茂盛之地。
“這裏是?”他看著眼前無甚特別的地方問道。
薔薇沒有答話,她眼眶含淚,怔怔看著眼前山脊,晶瑩的淚光中仿佛飽含著訴不盡的傷心往事。
軒轅隱的心一緊,拉起她冰涼的手,問道:“你怎麽了?”
“我曾經以為,我的後半生可能會一直背負著這座沉重的大山,去尋找第六族,直至生命走到盡頭。”
薔薇轉過身來看著他,她的眼神是那麽溫柔,讓他不由沉溺其中。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找到昆侖山,也不知能不能將神木複活。”
她垂下眼眸,啞聲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解開師父和小師弟身上的魔咒。”
“魔咒?”軒轅隱不由問出了聲,他的心下越發不安。
薔薇點點頭,一行眼淚湧了出來。
她抽出了手,緩緩撥開身前一人多高的雜草。
山梁凹處,一座青灰色人形雕像赫然的顯現出來。
那座雕像是那麽的逼真,每一個棱角都那麽生動。仿佛下一秒就要活過來一般!
軒轅隱的瞳孔驟然一縮!
心,不由自主的加速跳了起來。
那熟悉顏色,為何與自己手心漸漸變大的瘢痕一模一樣?
他偷偷打開自己的手掌,看著已經蔓延了整個掌心的青灰,心底一片冰涼!
“這是什麽?這到底是什麽?”
他握緊了手,腦中一片混亂!昏迷後的所有反常一一出現在腦海。
禦醫悲憫的眼神,防風畏瘋魔的悲喜,軒轅王罕見的關心.
這一樁樁一件件分明在告訴他,那不是普通的傷!
薔薇此時全然沒有發覺軒轅隱的狂風驟雨,她輕撫著那座雕像,淚水像斷了線的珠串。
“小師弟,我回來了,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她痛苦的抵在雕像上,往事一幕幕在腦海中展開,最後定格在了神木峰上那兩座淒清的雕像上。
半晌,才低語道:“師父和小師弟都變成了雕像,隻有將神木複活,才能解開這魔咒。”
“每天晚上,隻要想起小師弟在我麵前變成雕像那一刻,我就整夜整夜的睡不著。”
她的眼神痛楚,眼睫闌珊下,仿佛又變作了暗夜裏那個因為恐懼而不敢閉眼的孩童。
“直到我到了巨人國,我才明白,其實人生,還可以有另外一種活法。”
緩緩轉過身,薔薇泛紅的雙眼飽含著無限情意,深深看向了軒轅隱。
“不管前路多麽艱險,也不管也許哪一天就不幸身亡,但我隻想珍惜當下,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
“隱,你願意和我一起去尋找第六族,一起渡過餘生的每一天嗎?”
她是那麽希冀,隻要他點頭,她就願意從此以後與他生死與共,相依相隨!
可是軒轅隱隻想笑,此刻,他隻想瘋狂的笑!
老天給他開了多大的玩笑啊!
明明幸福就在眼前,唾手可得,可是為何偏偏不能伸手去接!
凜凜寒風削過他的麵頰,像是在悲憫這世間的可憐之人。
藏在袖袍裏的手已滲出了黏黏熱血,手指深陷肉裏的痛楚,卻不及心中的萬分之一。
他用自己聽不見的空洞聲音,對著那個已長在了心尖上的人,機械的張開了口。
“我,不能!”
雪,突然自天上飄落下來,紛紛揚揚的卷起了一天。
“下雪啦!”
“入冬的第一場雪!”
“這雪下的好大啊!”
山坳的人們皆起身觀望,人人都稱讚著這一場紛紛揚揚的鵝毛飛雪。
薔薇卻仿佛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漫天飛舞的雪花是那麽無情,無情地卷走了她心中的燈火!
她看著軒轅隱漸漸消失在雪中的背影心如刀割。
“我會一直守著你的。”
溫柔的話語仿佛還響在耳邊,可是說話的那人卻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