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五章 兩重性格
正月初三。
寒風瀟瀟，燦爛的陽光照拂著這片被冰雪覆蓋的小城，天地之間看起來一片錚亮幹淨。
出租車停在金蓮小區門口。
範淑蘭從車上下來，神色懷戀的看著這座有些老舊的小區，輕輕地歎口氣：“一眨眼，有九年沒來過這裏了。”
“已經過這麽久了嗎？”應小川問道。
“是啊，那年你快讀六年級，媽記憶可深了。”
“我沒什麽印象了。”
“淑蘭，淑蘭，在這裏！”小區內傳來一道呼喊聲。一個衣著樸素的婦女笑容滿麵的走出來，正是下來接應小川母子的表舅媽。
舅媽約莫五十幾歲的墨陽，小個子卻是個大骨架，看起來很是幹練，頭發是兩根麻花辮綁在一起盤在後腦勺，臉上幹淨，笑容滿麵。
應小川在這張笑容上依稀找出當年表舅媽的影子，隻不過歲月催人老，表舅媽的臉上已有許多經曆風霜的痕跡。
範淑蘭跟表舅媽熱情了寒暄了一陣，表舅媽才注意到站在範淑蘭身邊隻笑不語的應小川，眼中閃爍著驚訝又驚喜的光：“這這不會是……”
“舅媽好。”應小川笑著叫道。
“果然是小川啊，都長得這麽大了，長成大孩子了。來來來，跟舅媽上來，吃飯去了。”
表舅媽家住在三樓，也跟應小川住的那個小區一樣是老小區沒電梯。但表舅媽家很大，麵積比他們家大上兩倍。
客廳裏擺著一張大桌子，上麵擺著十幾個菜，舅舅在廚房裏忙裏忙外，客廳的沙發上還坐著幾個眼熟的親戚。
有姑姑，阿姨，跟大伯。
這兩天應小川才剛剛見過他們。
範淑蘭坐過去跟他們聊天，應小川把手裏拎著的營養品跟水果放下，卷起袖子就進廚房打下手。結局當然是被表舅媽跟舅舅合力趕了出去。
沒過多久，一夥人就熱熱鬧鬧的坐下吃飯了，表舅媽端上一碗甜羹，擦擦手道：“你們先吃著，我去叫小芳出來吃飯。”
“你忙了一天了，坐下。”範淑蘭一把將表舅媽攔下讓她坐下，對應小川道：“小川，你去叫表姐過來吃飯。”
“好的。”應小川放下筷子剛起身。
就聽見對麵房門‘哢嚓’一響，有人從裏邊打開了門，他下意識看去，便見到屋內走出來一個女人。長頭發，穿著條白裙子，臉色素白，看起來沒什麽氣色。她站在門前看著，眼珠子微微滾動，打量著這一桌吃飯的人，臉色表情微絲未動。
屋內莫名刮進來一股風，拂動了房門口的珠簾，嘩嘩作響。陰影倒錯間，應小川瞥見她的身後，拉長著兩道影子。一長一短，一薄一厚。
他吃驚的睜大眼，正要仔細看，珠簾的陰影落下來，雜糅了那兩道影子。
房門‘砰’地一聲，合上了。
……
下午四點。
應小川跟範淑蘭從金蓮小區出來，在門口坐上出租車。一路上，範淑蘭還在無限唏噓的講表舅媽家的事情。
“那年你舅媽走得那麽急，又沒跟我們任何人說，我們都以為芳芳是得了什麽不治之症，你表舅一家不想拖累親戚，沒想到都是咱們想多了。哎，人沒事真是太好了。”
“芳芳雖然大病了一場，但性子變得踏實了。不像以前那麽急躁，動不動就跟人嚷嚷。川兒，她剛才還跟你打招呼呢，你都沒什麽反應，小時候你倆還常打架呢。”
這些事應小川倒還記得真切，他這個表姐個性暴躁火辣，從不讓人半步。小時候跟他常一言不合就打架，明明就比他大了十來歲，還幼稚的跟個同齡人似得。故此，小時候應小川一半不願意去表舅媽家就是因為這個表姐的緣故。
想起這些不是很愉快的回憶，應小川順嘴道：“表姐今年也三十四歲了，性格再不踏實這輩子都踏實不下來了。”
範淑蘭聞言：“怎麽著，你還記恨著你姐小時候掐你的事啊？”
“沒有，我哪會這麽小氣。”應小川無奈笑笑，忽地想起兩道影子的事，於是問道：“媽，表姐走出來的時候，你有沒有感覺她身後影子怪怪的？”
“哪裏奇怪，沒有啊。”範淑蘭一臉茫然。
興許是他看錯了吧，那也不過是一道一閃即逝的影子。應小川蹙了下眉，暫時將這股疑問壓了下來。
……
這幾天吃的都頗為豐盛，晚飯母子倆就弄了碗清湯掛麵。
吃完之後，範淑蘭進廚房洗碗，應小川則去陽台曬早上剛洗好的衣服。沒一會兒，應小川就聽見身後響起一串腳步聲，範淑蘭雙手沒有擦幹握著個手機走了過來。
應小川詫異的看著她，“怎麽了？”
範淑蘭憂心忡忡的說道：“川兒，媽好像闖禍了。”
應小川聞言，放下手裏的衣物，把範淑蘭拉到客廳裏讓她坐下，一邊用抽紙擦她的手一邊心平氣和的問道：“說說，你闖什麽禍了？”
範淑蘭歎口氣：“剛才我給你表舅媽打電話，說到了芳芳的事。芳芳單身也十年了，一直沒找對象，你表舅媽心裏也著急。我就多嘴給她建議，說讓芳芳出去見見新人，說不準她心裏就有念想了。沒成想，這話讓芳芳給聽見了。又是摔東西又是吵鬧，好像還哭了，你說我是不是好心辦壞事了，媽是不是不該多嘴啊……”範淑蘭的語氣裏盡是愧疚。
應小川安慰道：“原來就為這事啊，這就是一樁小事，表姐不會往心裏去的。”
這話並未讓範淑蘭臉上愁緒散去半分，她道：“是我沒考慮妥當。我原以為芳芳性子已經收了，沒想到她鬧起來還跟十年前一模一樣。”
“等等，不對。”應小川陡然想起什麽，看向範淑蘭，“媽，表姐不是早就結過婚了嗎？你怎麽說她是單身？對了，今天吃飯的時候也沒看見表姐夫，他們是早就離婚了嗎？”
範淑蘭搖了搖頭，“沒離婚，他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