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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如影隨形

  這混蛋三更半夜出現在這裏是什麽意思?派人監視我不夠,還要親自來麽?怕我被人先奸後殺了還是怎地?


  我沒再走出去了,瞬間又調回了頭,重重地關上了大門。


  回臥室的時候,小凡不知道怎麽睡的,已經和黑寶抱成了一團。黑寶就用它肥壯的身子整個環住了小凡,畫麵非常的和諧。


  我坐在床邊看著他們兩個,竟不知不覺朦朧了眼睛。其實我是特別感性一個人,任何一點溫情都可能感動我。


  當初秦漠飛屢次在危機時幫我,我對他充滿了感激,以至於在往後的日子裏飛蛾撲火般愛上了他。我本認為隻要我聽話,安分,我們就算不能夠天長地久也至少可以保持一種介乎於情人和親人之間的那種關係。


  而我錯了,自始至終付出真愛的人是我,而並非是他。我的存在對他而言可能僅僅是肉身的慰藉。


  如果他沒有在寒夜裏逼我跪在地上給他用口,沒有把我丟在火葬場邊,我興許還會因為孩子們而惦念他的好。可他偏偏是那麽殘忍,那麽冷漠,就那一瞬間摧毀了我對他所有的眷戀。


  此時即使他守在別墅外,我都覺得很可笑,很諷刺。


  我不知道秦漠飛有沒有看到我,也不知道他出沒在別墅外的意圖,但綜合最近發生的種種事情,我隱約覺得魔都似乎會迎來一場強大的暴風驟雨。而我,可能會是這場風雨中的犧牲品。


  我沒有再睡了,給小凡和黑寶掖了掖被子就來到了書房。從恐怖遊輪回來過後,我就沒有去過公司,也不曉得最近怎麽樣了。


  我打開了電子郵箱,裏麵有一封費麒發來的郵件,就隻言片語:歡顏,看到郵件聯係我一下,我有事情跟你談。


  對於費麒我是很感謝的,在跟他共事的日子裏,他幾乎是手把手教我跨行設計,把他的經驗都傾囊相授。


  所以即使我們一起工作才不過短短一個多月,但我受益匪淺,於是我立即給他回了個信息,說我看到郵件了隨時有空,看他時間上的安排。


  發了郵箱過後,我又進入了設計網,看了看我那天心血來潮注冊的工作室,卻發現居然有個叫“焰火”的人給我留言,說想看看我設計的東西。


  我點擊進入了這個人的空間,像是剛注冊沒有多久,資料並不完整,是一位男性。於是就發了一張我曾經在校的作品給他,算是給個回應。


  接著我就開始整理了一下我的資料空間,把閑來無事弄的一些概念性作品都放在了空間裏,並沒想過能接活,我主要是太閑了。


  我把工作室弄得非常精致,裏麵的版麵也很小清新,瞧著很舒服。其實我也很期待能夠有人找我做個設計,這樣一來我就可以找到工作的重心,以後可以獨立起來。


  弄好這些過後望了眼窗外,才發現天都已經蒙蒙亮了。沒有下雨,但天空烏雲密布的看起來很陰霾。


  我準備今天帶我媽去醫院做一下檢查,看看病情到底怎麽樣了。她最近好像越來越糊塗,我很怕她忽然間就不認識我和小凡了。


  我怕下樓的時候遇到秦漠飛他們,於是偷偷拉開窗幔瞄了眼,看到大門口好像沒有車了,不曉得是不是離開了。


  我來到我媽房間準備叫她起床,發現她又癡癡傻傻地看著天花板在喃喃自語,吐詞很不清楚。我有點慌,連忙走到床邊輕輕搖了搖她。


  “媽,媽!”


  “唔,囡囡,囡囡快把你爸留住,他不要我們母女倆了,他居然跟別的女人跑了,快把他抓住啊……”


  我媽眸子一亮,忽然拉著我大喊道,情緒激動得很。我慌忙把她緊緊抱著,一個勁地順她的背。


  “媽,爸才給我打了電話,說在家裏忙呢,你肯定看錯了,爸不會不要我們倆的。”


  “是嗎?”


  “是的,他在老家忙呢,你別擔心。”


  看到我媽懵裏懵懂的樣子,我心裏難過極了,她變成這樣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否則她現在還是一個賢惠精明的老婦人。


  她漸漸平息了下來,我連忙給她找出衣服換上,一邊換一邊忽悠她,“媽,爸說要你去做個體檢,做好了他才放心呢。”


  “你爸真的這樣說了?”她一臉茫然。


  我點點頭,“當然了,爸的話你不能不聽吧?咱們做了體檢就給爸打個電話告訴他好不好?”


  “可是你爸電話都沒帶身上,怎麽給他打啊?”


  “……媽,爸現在在一個條件很好的地方,不但有電話,還有……”


  我好說歹說,撒了一大堆荒誕的謊才哄住我媽,她答應了去醫院做體檢。


  體檢得空腹,我就沒讓我媽吃東西,她還不開心了好一陣子,說我虐待她,不給她吃飯。她今天糊塗的時間好像特別長,我很害怕。


  我們倆出門的時候,小凡特別不開心,張嫂抱著他做拜拜的時候,他那嘴撅得能掛油瓶了。


  不過我也顧不得他,帶著我媽直接上了我預約過來的滴滴打車。秦漠飛和他帶來的人好像都不見了,但我覺得他們隱藏在別墅四周,隻是我發現不了而已。


  其實這樣也好,至少小凡他們是安全的。


  到醫院的時候,醫生讓我媽做腦部CT,她非常不樂意,情緒特別激動,最後是護士給她注射了鎮定劑才安靜下來。


  我和護士一起把她送去做檢查,各項檢查都做了。我們等了大約一個小時才拿到檢測報告,我先看了一下,不太能看懂,但也知道我媽的病情似乎已經惡化了。


  我把檢測報告送到醫生辦公室時,他看了很久才對我道,“老太太的小腦萎縮得很厲害,她還有腦血栓等疾病,平時你多注意一下飲食,千萬不要刺激她,她這情況如果再次出現腦出血,恐怕生存的機會就很渺茫了。”


  “腦血栓?”我又愣住了,我媽怎麽又多了一項病了?

  “應該是她腦部出血引起的,現在還不太嚴重,用藥物調理就可以了。但千萬要注意不要刺激她,不可大悲大喜。”


  “……”


  我又被醫生嚇到了,我本以為我媽現在生活條件好了點,身體會稍微好點了,誰知道越來越差了。


  醫生給我媽開了很多藥,說她這種狀況隻能保守治療,也沒有別的辦法了。我也一籌莫展,因為在病魔麵前,人類總是很渺小的。


  出院的時候,我媽特別的精神奕奕,說要去電話亭給我爸打電話,要他開心開心。她像個頑童似得一邊走一邊念,絮絮叨叨的。


  我就跟在她的身後,看著她那癡癡傻傻的樣子難過不已。其實癡傻也沒關係,隻要她活著,她還陪著我,變成怎麽樣都是我的媽。


  剛走出沒多遠,我們身後跟來了一輛車,一輛風騷的布加迪威航,車裏坐的人是我一輩子不想看到的。


  這混蛋,怎麽像個幽靈似得如影隨形?

  於是我加快腳步追上了我媽,拉著她要打車。但他直接把車開到了我們麵前,抬眼淡淡看著我。


  “上來!”


  我翻了翻眼皮沒理他,拉著我媽站在路邊伸手攔出租車。於是他就下車了,操著手跟木雕似得杵在我們旁邊,那些司機一看我們麵前站了個麵色不太友善的男人,也都不敢停靠過來了。


  我們站了半天也沒打到車,我頓時就怒了,“秦漠飛,你到底什麽意思啊?光天化日之下你是要耍流氓是嗎?”


  “我叫你上車!”他斜睨我一眼道。


  “我憑什麽要坐你的車,你以為你是誰啊?”


  我看到他就想起跪在寒夜裏被他羞辱的畫麵,分分鍾熱血沸騰想拿把刀捅了他。也是我當時太過軟弱,否則一口就把他那玩意兒給咬下來喂狗吃了。


  我媽看我們倆吵臉色唰地寒了下來,怒不可遏地看著秦漠飛,抬起指頭顫巍巍指著他問我。


  “囡囡他是誰,他怎麽那麽壞啊,他欺負你,他是不是欺負你的那個人啊?”


  “媽,我不認識這個人,我們走吧,先過馬路。”這大路上人多,我也不想被人關注,就拉著我媽準備過馬路了。


  然而秦漠飛一把拉住了我,黑著臉道,“歡顏,那夜是我不對,我氣瘋了才會做那樣的事,我想跟你道歉,但你沒給我機會。”


  “道歉?如果每個人做錯事隻要道歉就可以的話,那這天下早就大亂了。秦漠飛,你以為你是誰,全世界的人都要圍著你轉?”


  “你要怎麽鬧?”


  “鬧?我他媽有那個羅馬時間來跟你鬧?我憑什麽原諒一個蹂躪我淩辱我的男人?我在你眼裏是什麽?螻蟻?還是玩物?”


  盡管我罵人的聲音很小,但周遭還是有不少人往這邊看過來。秦漠飛的臉黑得跟焦炭似得,我感覺下一秒他就要揍我了。


  於是我連忙拉著我媽就要走,但他就是不讓。“沈歡顏,我是你老板,我叫你現在立刻上車!”


  “我他媽辭職了。”


  “我沒通過!”


  “我還就是不幹了你要怎麽地?殺了我?來啊,反正你殺人也不需要理由的,動手好了。”


  我昂起頭梗著脖子,跟個鬥雞似得怒視著他。我想不到天底下還有這麽臭不要臉的人,當別人傻蛋呢?


  “你確定不幹了?如果這個項目競標成功,你的獎金加起來一共是兩百多萬,這還不算年底分紅。你確定不要也可以,我到時候就當給工人發福利了。”


  “兩,兩百多萬?”我怒不可遏的氣勢一下子弱了。


  “還不算年底分紅。”


  “……”


  “實在對不起我無能為力,你也節哀吧!”修鎮南說完就走了,甚至連一個字都不願意多說。


  我愣在當場,腦子完全一片空白。秦漠飛忽然伸手揉了揉我發絲,像是要安慰我,但我下意識地拍開了他的手,並且非常嫌惡的瞥了他一眼。


  這反應他沒想到,我也沒想到,所以我和他都愣住了。


  隨即他寒了臉,冷冷道,“扶了伯母走吧,我們還得趕回去,馬上要開招標大會了,我的事情很多。”


  “……那你先走吧,我跟我媽坐火車回去。”


  “我們一起回,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你們先下樓,我有個報告去拿。”


  “我不……”


  秦漠飛沒等我回應就走了,好像有什麽急事。我訕訕地扶起了我媽,又哄著她下樓了。她這會稍微平靜些了,人也清醒了不少,但已經記不得剛才打人的事情了。


  我們倆磨磨蹭蹭下樓時,秦漠飛已經在醫院大門口等我們了,看到我媽走路吃力,也連忙過來扶。而我媽也下意識把他推開了,還冷哼了聲。


  秦漠飛怔了下沒講話,還是伸手來扶我媽,於是她就開始碎碎念了,“你對不起囡囡,你是壞人,我們沈家不要你這樣的男人,你走,離我們家囡囡遠遠的。”


  “媽,別說了,咱們上車吧,快點回到家就能快點看到小凡了。”我小聲道,不想我媽無意中太得罪秦漠飛,畢竟他這個人有點小雞肚腸。


  上車過後,我瞟到引擎上放著一份醫學報告鑒定,上麵的名字像是我媽的,不由得有點納悶。他拿這麽個醫學報告鑒定做什麽?他要鑒定我媽有小腦萎縮病症?

  “坐好了嗎?我五點鍾有個視頻會議,車速可能有點快,你照顧好伯母。”


  車子使出醫院過後,秦漠飛轉頭對我道。我沒忍住就問了下他那醫學報告鑒定是幹啥的,他沒回我。我心頭忽然間有了一種非常不安的感覺,因為什麽卻又說不清楚。


  “歡顏,伯母最近的病情好像加重很多了。”


  路上,秦漠飛漫不經心地跟我聊天。我“嗯”了聲,也沒有說太多。我媽生病本就是因為我,而我之所以變成這樣子不都是因為他麽?


  所以他其實就是始作俑者,害了我,害了小凡和我媽媽。


  想到這些,我心裏對他的反感似乎多了幾分,這是以前沒有的。那時候愛他,所以覺得他所有的缺點都是優點。而現在我不愛了,才發現原來他是那麽渣的一個人。女人果然是盲目的,一旦被感情衝昏頭就分不清好壞,認不得現實。


  “她現在具有攻擊性了,我覺得小凡在她身邊有些危險。”秦漠飛又說了句,我忽然間就戒備了起來。


  “並不危險,她對小凡很慈愛。”我冷冷道。


  “歡顏,女人太一根筋了不太好,就好比在小凡的撫養問題上,你不覺得他在秦家會比在伯母身邊強嗎?你就沒想過他以後的發展?”


  “秦漠飛,你該不會還想打小凡的主意吧?”


  “小凡是我的兒子,我要他排進秦家族譜並沒有錯,你總不能讓他以私生子的身份長大吧?”


  “那你排你的,我養我的。”


  對於這件事,我始終還是忌憚的,我不希望小凡成為私生子,所以秦漠飛能接納他並把他排進秦家族譜那是最好不過了。


  但這事一碼歸一碼,排名跟撫養是兩回事。


  “我爸希望小凡能夠認祖歸宗,至於你,我說過絕不會虧待你,你若安分那便是天下太平。”


  從他的隻言片語中,我總算是聽出來一點貓膩了。他覺得我媽生病了,不能照顧小凡了,所以要把小凡帶走了。那麽他今天載我們來找修鎮南看病,隻是為了得出一個更有說服力的結論?

  那麽他什麽意思?

  看到引擎上那份醫學報告鑒定時,我忽然間毛骨悚然了起來。他會不會是拿著個去找律師,然後跟我打搶奪孩子的官司?


  不,他應該不會這麽殘忍的吧?我們曾經好歹也好過那麽一段時間啊,他肯定不會起這樣毒辣的心機的。


  但……他從來就不是善類,是我把他想得太善良了。


  我驚恐地看著他,結巴道,“漠,漠飛,你帶我媽來看病,是不是隻是為了證明她現在不適合帶小孩?”


  而他回頭涼涼瞥了我一眼,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車子到別墅的時候,王媽走了出來,扶著我媽下了車。黑寶和金貝也“嗖”地一下躥到了我媽身邊不停地搖尾巴,於是她整個人頓時就精神了起來。


  我正要下車,被秦漠飛叫住了,“我還有事跟你說。”


  “……那你說!”


  我滿臉戒備地看著他,怕他忽然就衝到別墅裏把小凡給搶走了。但他什麽都沒說,直接載著我又開走了,上了世紀大道,往西區而去。


  車廂的氣氛很壓抑,他開得很快,而我如坐針氈。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因為誤會我和秦馳恩而開始報複我了,反正他看起來非常的不對勁。


  下了高架過後,他把車開到了魔都最大的一家律師事務所“恒輝律師樓”麵前,停下後拿著我媽那份醫學報告檢測下了車,於是我心裏更加的恐懼了。


  我磨磨蹭蹭跟著下了車,看著他冷若冰霜的臉,心裏頭一陣陣抽疼,“你就那麽想跟我搶兒子?我媽現在病得那麽嚴重,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你為什麽要這樣殘忍?”


  他蹙了蹙眉沒說話,卻是一把拉著我往樓上走。我想甩開他的手,但他不讓,反而死死拽住了,直接就拖著我往前走。我想掙紮,想像潑婦那樣大喊大叫,但最終還是沒有,我做不出那樣的事。


  我們上樓的時候,早有一個戴眼鏡的男子等候在了事務所門口,他大概三十來歲,長相斯斯文文的透著一股書卷之氣。一身修身的手工西裝,更映襯得他氣度不凡。


  秦漠飛一過去,他就笑著伸出了手,“秦先生,想不到你這麽準時,我代表律師樓的人歡迎你。”


  代表律師樓?那麽他是這律師樓的老板李恒輝了。他親自來接秦漠飛,估計他有委托他很大的案子吧?

  我也訕訕跟李恒輝握了一下手,在看到他眼鏡後那雙犀利的眸子時,心頭更覺得毛骨悚然。秦漠飛到底要帶我來這裏做什麽?難不成他們倆是要聯合起來對付我?


  可至於嗎,我這麽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他秦漠飛隨隨便便就能把我滅了啊。


  李恒輝把我們帶進了他的辦公室,還吩咐助理送來了兩杯現煮的咖啡,招待也甚是隆重。秦漠飛把那份醫學檢測報告遞給了他,他坐在辦公桌前看了很久,才點了點頭。


  “她這個情況確實非常嚴重,是不能夠當監護人的。”


  “漠飛,你,你是什麽意思?我媽並不是小凡的監護人,我才是。她不能夠當我可以的啊,你到底要做什麽?你把我帶律師事務所來做什麽啊?”


  我開始不淡定了,不,我非常的浮躁。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死死掐著我的脖子,我連呼吸都不順通了。於是原本已經壓下去的咳嗽又來了,我捂著嘴咳得麵紅耳赤。


  李恒輝瞥了眼秦漠飛,起身過來坐在了我對麵的沙發上,等我不咳嗽了,把咖啡給了我。


  “沈小姐你別激動,秦先生並不是這個意思。”他頓了頓,又拿起辦公桌上一份文件遞給了我,“秦先生的意思是先給你們倆個的孩子更名,方便秦家排入族譜。”


  更名?這個事我並不是那麽反對,畢竟名字隻是一個代號而已。可是更一個名字至於這麽興師動眾麽?我還是不懂他的意圖。


  我瞥了眼秦漠飛,訕訕道,“隻,隻是更名嗎?”


  “當然不是了,”李恒輝笑了笑,指了指文件,“這是一份轉讓合同,秦先生自願從所擁有公司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份額中分別轉讓百分之十給你和你們倆的兒子,還有他投資的蘭若酒店,他準備把你的名字加入股東當中,所占份額為百分之三十。”


  “……漠飛,你到底要做什麽?”


  我回頭看了眼秦漠飛,心裏覺得越來越惶恐。所謂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他這樣精明的人更不可能做傻事了,他把身家分給我,肯定還有別的企圖。


  他淡淡瞥了我一眼,道,“我說過不會虧待你的,簽字吧。”


  “我不要,你不用拿這些東西來砸我,你是想從我手裏搶走小凡是麽?我可以同意更名,但絕不會把孩子給你的。”


  “簽字!”他眉峰一沉。


  “我不!”


  簽了字不就是簽賣身契麽?

  他肚子裏彎彎繞多得很,而我又招架不住,我拿這些東西做什麽?我從來就是個沒有遠大目標的女人,即使坐擁金山銀山過的還是普通人的生活。


  他冷冷看我眼,忽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把筆硬塞到我手中,在合同下方一筆一劃地寫上了沈歡顏的名字。隨後他又拽著我摁了印泥,把合同給了李恒輝。


  我抬頭看了眼李恒輝,他裝著什麽都沒看到似得拿起合同蓋上了他們律師樓的印章,這是第三方見證。


  我平白無故得到了這麽大一筆錢,按理說應該欣喜若狂,但我卻一點沒有那種心情。有句話說得好,凡人即使穿上龍袍那也是個凡人,不會有本質上的改變,我就是這樣。


  再說,我根本不相信他會這麽好心地跟我共享他的財產,畢竟他是馬上要跟商穎結婚的人。


  “秦漠飛,你明知道我媽離不開小凡,你為何要這樣做?就算你再厭惡我,可我們之間還有個孩子啊,你就不能稍微仁慈一點嗎?”


  我知道秦漠飛此舉的意思,就是讓我毫無反擊之力。李恒輝是魔都最知名的律師,他手裏經過的大案子不計其數,卻從未有敗訴的記錄。


  所以麵對這麽一個重量級大律師,我任何一句話都可能成為秦漠飛勝訴的關鍵,我連話都不敢亂講。


  我心頭怒火難平,想起他這一連串的行為,真是細思極恐。他之所以給我那麽多的財產,其實就是想跟我爭孩子。


  而我很清楚小凡在我媽心中的位置,他若離開的話,我媽會是何等的絕望,那不等於把她往死路上逼嗎?


  並且,萬貫家財又怎比得上一個乖巧伶俐的兒子?我這一輩子根本花不了那麽多錢,又何須要那些玩意。


  然而秦漠飛並未因我的指責而妥協半分,淡淡瞥我眼沒有做聲,講話的都是李恒輝,全權代表了他。


  “沈小姐,你情緒不要這樣激動,咱們有話好好說。秦先生做出這個決定也是經過反複思慮的,以你們兩個現在的生活環境而言,孩子確實在秦家成長比較合適,他現在才不到一歲,對周遭事物接受能力很強,所以目前接手是最好不過了。”


  “那如果我不給孩子呢?”


  我怒急地看著秦漠飛,死咬著唇想忍住哭,奈何那眼淚就跟決堤似得嘩嘩地淌。我已經未戰先敗了,我很怕他們兩個。


  “沈小姐,據秦先生說你身上還有腿傷,身體也不是很好,而你媽媽的病情更是嚴重,實在不太適合撫養孩子,你就不要再倔強了。”


  李恒輝捏了一下眉心,又道,“其實秦先生並沒有限製你和孩子來往,他的意思隻是先把孩子接到秦家,給他新的生活環境,而你和你母親隨時可以探望的嘛。”


  探望?


  我還不了解秦老爺子那個人麽?他本就覺得我是拿不上台麵的凡夫俗子,非但配不上他們秦家,哪怕是單純的來往都嫌丟人。我可以肯定,如果小凡落到他手裏,那我和我媽根本就看不到孩子了。


  “我不同意,絕不!”


  “你是一定要選擇對簿公堂嗎?”秦漠飛忽然冷冷開了口。


  “我不會把孩子給你的,你要告我就告好了,大不了我跟你同歸於盡!”


  我看他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樣子,頓時就沒轍了,氣急敗壞地對他怒吼,吼完我就跑出去了。


  下樓後,我直接打了個車回家,我怕秦家的人先下手。


  我現在終於看清楚他的真麵目了,他接近我從開始到現在可能為的都是孩子,他早在我說有孩子的那一刻就曉得小凡是他的孩子了,所以一直步步為營。


  我真他媽是太傻了,與狼共舞還愛上了狼,現在被咬得遍體鱗傷也是活該。


  回到家時,我媽正和小凡在草坪上玩耍,還有黑寶和金貝在一塊兒。張嫂就坐在旁邊的長椅上織毛衣,偶爾抬頭看一眼她們,接著又低頭織。


  這個畫麵如此溫馨,完全就沒有秦漠飛說的那麽恐怖。所以孩子為什麽不能放在我們身邊,為什麽不能跟我媽在一起?

  並且,她就算是糊裏糊塗也沒有認不得小凡,他就是她的心頭肉掌中寶,根本不能失去的。


  我走過去抱起小凡狠狠親了他一口,他一昂頭就甜甜一笑,脆生生喊了聲“媽媽”,小腦袋一個勁往我懷裏鑽。


  我媽笑望著我們,黑白分明的眸子裏盡是暖暖的慈愛。我想不通,就這樣一個老人,她又哪裏來的強大攻擊性?

  “媽,外麵風大,我們先進屋吧。”


  我一手抱著小凡,一手拉著我媽,這種滋味最幸福了,可秦漠飛那混蛋卻想剝奪我的幸福,他憑什麽啊?我對他真真是恨到了極點,後悔曾那麽愛過他。


  別墅裏有地暖,跟戶外一點不一樣,所以上樓過後,我就把小凡身上厚厚的羽絨服給脫掉了,他就穿了個小背帶褲,在小廳裏走來走去,走哪黑寶就跟哪,它對他已經有非常強烈的保護意識了。


  金貝比較喜歡挨著我媽,總是會靜靜地看著他們倆玩耍,偶爾會去參與其中,跟著小凡跑來跑去。


  我看我媽心情極好就回屋了,換了一身居家服來到了書房,在想著找個什麽樣的辦法才能讓秦漠飛既不帶走孩子,也不起訴我。


  但我完全沒有頭緒,心裏非常恐懼。


  思來想去,我給秦馳恩打了個電話,他見多識廣,可能會幫我想想辦法。他接起電話的那一刻,我竟忍不住哭腔,哽咽著喊了聲“三哥”。


  他靜默了下才道,“怎麽了歡顏?”


  “秦漠飛要跟我爭小凡的撫養權,你有沒有認識的比較知名的律師,我想谘詢一下。”


  “什麽?漠飛跟你爭小凡的撫養權?什麽時候的事?”


  “就今天,如果我不答應就要被起訴,我很怕。”


  “別怕,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於是我就把秦漠飛帶我媽去進行檢查的事說了,但沒有提及他把股份贈與我的事,秦馳恩和秦家有點敵對,我不曉得其中的利害關係,所以涉及到秦家的事我都會選擇隱瞞。


  他聽了過後很不可思議,“老太太的身體已經差到那個狀況了嗎?”


  “……嗯,有一些攻擊性,但她對家人不那樣。”


  “那這樣吧歡顏,我們麵談一下好了,你找個地方我趕過去。”


  “這會不會打擾到你啊?”


  “傻瓜,什麽事都比不得你重要,找到地方打電話給我,我開車過去。”


  “嗯!”


  ……


  我約了秦馳恩在世紀商貿城的星巴克見麵,因為上次和商穎在這裏聊過,感覺氣氛還不錯。最主要是離秦馳恩的公司近,他可以不用那麽趕。


  其實我不太想麻煩他,可除了他我又不知道找誰,他終歸是比我年長一些,做事情考慮得會周到點。


  我剛到不過三五分鍾他也來了,穿著厚厚的羽絨服,走進來時一身風霜。我連忙站了起來,覺得打擾他特別不好意思。


  他摘下手套脫下了外套,才笑睨我一眼,“坐呀歡顏,我又不是大人物還站起來迎接,點喝了的嗎?再點些吃的吧,我中午沒有吃飯有點餓。”


  “那你怎麽不早說,我好選個吃飯的地方嘛。”


  “不用那麽麻煩,晚點還有個飯局,我先墊一墊肚子。”


  秦馳恩說著叫來服務生,要了好幾份甜點和零食,又點了一杯卡布奇諾。我依然喝的是升級版檸檬水,味道酸酸澀澀的,就跟我的心情一樣。


  他點完過後搓了搓手,睨著我道,“今天天氣好冷,明後天可能會下雪,你得注意點身體。”


  我點點頭,遲疑地開了口,“三哥,那律師的事……”


  “你別急,先把事情捋一捋。漠飛怎麽忽然問你要孩子了呢?他是不是還在介懷上次的事情?”


  “不曉得,他這次是鐵了心要跟我要孩子了,都已經找律師了。我擔心他忽然把孩子帶走,我媽肯定會受不了,所以也不知道怎麽辦了。”


  “除了孩子,他還提到別的要求了嗎?比如讓你一起搬去秦家?”秦馳恩可能真的餓壞了,一邊狼吞虎咽,一邊跟我講話,吃得不亦樂乎。


  我搖搖頭,“怎麽會呢,他都要和商穎結婚了,我搬去他們家算什麽事呢?他就是單純地想要孩子,好像誌在必得。”


  “……他和小穎要結婚了?”


  秦馳恩怔了下,手裏的蛋糕“啪”地一下掉在桌上,他連忙訕笑著用紙包了起來,擦了擦沾了好多奶油的桌麵。我看到他神色一下就變了,很慌張。


  我真嘴欠,怎麽把這事給說了呢,這麽煞風景。


  “商穎上次找過我,跟我提及了這事,所以我想他們應該是要結婚了。”看秦馳恩那麽震驚,我又解釋了一下。


  “是小穎跟你提及她們要結婚的事?”他更震驚了,眼神複雜至極。


  我點點頭,“上次我們也在這邊聊了會,她就提到了這事。”


  秦馳恩眸色忽然寒了一下,但很快恢複了正常,笑了笑,“沒事,繼續說孩子的事情吧,你說漠飛已經取證了?”


  “嗯,有我媽的檢測報告,並且還有各種理由,我的腳傷,我的生活環境以及我的收入等等,都可能是他爭奪孩子的理由。我已經不知道怎麽辦了,如果要起訴我肯定敗訴。”


  “別擔心,我一定會幫你的。”他莞爾一笑,忽然伸手輕輕捏了一下我的臉,特別寵溺。


  這親昵的舉動把我給愣住了,因為以前絕不會做這樣舉動的,並且他那笑容好像來得特別突然。我臉頓時就紅了,特別的尷尬,也特別不自在。


  “三,三哥,那請你幫我約一個知名律師嘛,隻要能幫我打敗秦漠飛,我出再多的錢都可以。”


  “傻瓜,我幫你找的律師,他敢收你半分麽?你別怕,我公司的律師團裏就有一個對這方麵非常在行的律師,我回頭幫你們約見一下,看看起訴勝訴的可能性多大。”


  “總之能打敗秦漠飛就好,我不想讓小凡活在他的陰影下。”


  這是我目前迫不及待且刻不容緩的事,所以花再多的代價都值得。


  秦馳恩笑了笑沒說話,端起咖啡又喝了以後,平光眼鏡下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此時特別的淩厲。


  其實我不喜歡他這種眼神,跟秦漠飛如出一轍。我正要納悶想問問時,卻忽然看到他後座轉角的地方像是站著一個人,就貼著牆,那衣角我似乎熟悉。


  於是我好奇地站起身走了過去,卻看到秦漠飛滿臉寒霜地站在了牆邊,手裏拎著一個小小的蛋糕盒子,那是小凡最愛吃的。


  我心下一沉,嚇得往後退了一步,還下意識地站在了秦馳恩身邊。


  “歡顏,怎麽了?”秦馳恩一臉好奇地站了起來,轉頭看到秦漠飛時也微微愣了下,“漠飛,你怎麽過來了?”


  “我若不過來,還不曉得有人在密謀對付我呢,真不巧啊三叔,我一不小心就聽到不該聽的話了。”


  秦漠飛笑得很燦爛,但那笑容未及眼底,我清楚看到了他眼底的戾氣是何等的懾人。也不曉得我和秦馳恩的對話他聽了多少,但看他那恨不能殺了我的樣子,恐怕確實把不該聽的都聽到了。


  可即便不聽到又怎樣呢,他始終認定了我和秦馳恩之間有曖昧,隻要同框出現他就覺得這是不可饒恕的事。就如同現在,我隻是想找個律師來對應他搶孩子的事,而在他看來就是密謀對付他。


  秦馳恩聽罷很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道,“漠飛啊,以我現在的身家並沒有必要對付你,更沒有必要和歡顏一起對付你,因為我若要出手,自己一個人就足夠了。”


  “你確實不用跟我爭財產,但你喜歡跟我爭別的,三叔,這麽多年過去,你的愛好還是一點沒變。”


  “嗬嗬,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尤其是在你這麽優秀的侄子麵前,我怎麽會丟失我的愛好呢。不過我還是想奉勸你,我們倆的事我們之間來處理,不要牽扯到無辜。”


  秦馳恩頓了一下又道,“歡顏是你孩子的母親,你沒有必要一定要遷怒與她,跟一個女人計較你不覺得掉份嗎?”


  “三叔既然知道她是我孩子的母親,是否管得也太寬了點?我們的事就不需要你操心了,還是好好管管你自己吧,你看樣子又要竹籃打水了。”


  秦漠飛說著瞄了一眼我,柔聲道,“去把外套穿上,我們回家吧。”


  我非常想拒絕的,但我看他和秦馳恩之間這麽劍拔弩張就不敢了,這兩個人要鬧起來,那不得天下大亂麽?


  再說,我也不能因為我又讓秦馳恩立於風口浪尖,他本就和秦家水火不容了。


  於是我回到座椅邊乖乖地穿上了外套,拎著包出來遲疑地走到了秦馳恩麵前,忐忑不安地跟他道歉。


  “三哥,對不起我先走了,謝謝你對我的照顧,我回頭再來找你。”


  “回家記得給我打個電話報個平安,我不放心你。”他伸手揉了揉我的發絲,舉止自然而然。


  我點點頭,拎著包先走出咖啡廳了。一出去我就想去打車先走,但被隨之跟上的秦漠飛一把拽住了,拉著我走向了他停靠在路邊的布加迪威航。


  我狠狠甩開了他的手,斜眸怒視了他一眼,“秦漠飛,我出來隻是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鬧得那麽難看,並不是我怕你。”


  “那你走回去,回到他懷裏,反正他還沒有走。”


  秦漠飛佯裝的溫柔瞬間不見,臉又陰霾了下來,他挑著眉冷笑著,滿臉嘲諷。我對他的譏諷沒有在意,但也識趣地坐上了他的車,我沒敢激怒他,因為若真惹怒他,吃虧的是我自己。


  關上車門那一刻,我回頭瞥了眼咖啡廳,看到秦馳恩就站在門口看著我,或者我們。他的表情非常複雜,我完全猜不透那是什麽意思。


  “還舍不得離開他麽?一步一回頭的。”秦漠飛酸溜溜地譏諷道,把車緩緩駛離了世紀商貿城。


  我收回眼神,垂著頭也不講話了。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失去信任的時候,那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任何解釋都會顯得異常蒼白。我們眼下的關係就是這樣,隨時可能成為狹路相逢的仇人。


  他直接把車開到了蘭若酒店,還深怕我不跟他下車似得拽著我進了電梯。他一身的戾氣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濃,我有些惶恐了,怕他又亂來會傷了我的孩子。


  “秦漠飛,你一定要隨時保持你那可怕的攻擊性嗎?我們並不是敵人!”


  “當初讓你跟著我的時候,我就警告過你別背叛我,但顯然你把持不住自己的本性,甚至還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妄想跟我爭鬥?你哪來的膽子?”他咬牙道,拽我手的力度絲毫沒減弱。


  身份?


  我的什麽身份,情友?


  對,做為一個情友,我確實忘記了該遵守的遊戲規則,我應該要秉著“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規則,以絕對的仰慕心態去伺候他,以他為榮。


  我好笨,就這麽幾個月就迷失了自己,高估著自己在他心裏的地位。


  想到這些,我心頭莫名湧起了無數涼意,說到底感情這種東西,在有錢人眼裏其實就是逢場作戲。他願意好的時候就好,不願意好的時候就想踩踏,總而言之女人在他們眼中就是玩物,不是人。


  我沉默了許久,才輕聲道,“漠飛,我並沒有背叛你。”


  也許他不相信,可我也沒別的好說的,太多的借口和理由,在他看來那就是一種掩飾,我又何必去自取其辱。


  果然,他不屑地冷呲了一聲,沒說話,但這聲冷呲比給我耳光更難堪。


  從電梯出來一直走到套房前,他都沒有鬆開我的手,像拽犯人似得拽著我。而我也沒再掙紮了,因為這都徒勞的。


  他刷開房門時,我忽然聞到了廚房裏傳來一股濃鬱的香味,緊接著有腳步聲傳了過來,是商穎穿著圍裙走過來了,看到秦漠飛拉著我時愣了下。


  “漠飛,你回來了?想不到歡顏也來了,你的身體好些了嗎?”她很快恢複了正常,落落大方地笑了笑,招呼我們進屋,很有女主人的架勢。


  “好多了,謝謝商小姐關心。”


  我倍感尷尬,就用力掙脫了被秦漠飛拽著的手,手腕都給他捏紅了。他的表情很怪異,似乎對商穎的出現很驚訝,但又在他意料之中。


  “漠飛,歡顏要來你也不打個電話,我也好多準備一些菜嘛。我燉了你最愛吃的土雞,還有清蒸鱸魚和大閘蟹,你們先等會,我再炒個青菜就好了。”


  商穎提到土雞的時候還意味深長地瞄了我一眼,眉峰輕挑了一下。這動作頓把我惹怒了。她這又是在含沙射影吧,她即使在正常情況下都會保持著攻擊狀態,他媽的跟秦漠飛是一樣一樣的。


  我冷冷看了眼秦漠飛,道,“秦總,我就不打擾你和商小姐吃飯了,有什麽事下次再說吧。”


  “不打擾不打擾,吃頓飯有什麽好打擾的呢,歡顏你坐啊,青菜馬上就炒好了。漠飛,你幫忙把餐桌收拾一下嘛,人家歡顏是客人,得好好招待。”


  商穎的話從廚房裏傳出來,顯得特別的刺耳。她已經自詡是這酒店的女主人了,還是覺得她已經是秦漠飛的妻子了?盡管我已經決定不趟這渾水,但心裏還是有些隱隱作痛,畢竟這是我愛過的男人。


  “先坐吧,我收拾一下。”


  秦漠飛意味深長地斜睨了我一眼,忽然微揚起唇角笑了一下,這笑容很詭異。他很快把餐桌上的東西都收拾了,幫商穎從廚房裏把菜端了出來。


  我抬頭看了看菜色,老實說比我做得好,色香味俱全。我又偷偷瞥了眼房間,稍微有點亂,沙發上還丟了幾件女式衣服,很卡哇伊,可能是商穎的。


  而之前我留在這套房的衣服,卻是被收拾在了門邊的大垃圾袋裏。不曉得她是唯恐別人不知道這是垃圾還是什麽,還倒了很多的果皮紙屑之類的,總之弄得很髒。


  我心裏頭酸溜溜的,但沒表現出來,拿著手機坐在沙發上翻看新聞,卻聽到了商穎又這麽來了一句。


  “歡顏,這個手機顏色你還喜歡吧,是我和漠飛一起幫你選的,我就覺得你肯定喜歡這種色。”


  就這一刹那,我真恨不能把手機從窗戶扔出去,但忍住了。還特開心地笑了笑,“很喜歡的,謝謝你們。”


  “嗬嗬,你是漠飛公司的高層人員,對你好也是理所應當的。快過來吃飯了,你這還是第一次吃我做的飯菜呢,嚐嚐看好不好吃。”


  她很熱情地招呼我過去坐,笑得那麽的甜蜜。但我就是感覺不到她的好,因為她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在告訴我她是秦漠飛心裏的正主,她對我好是一種恩賜。


  我特別想轉身就走,卻攝於秦漠飛眼底那縷寒光留下了,跟他們倆坐在了一起。商穎一上桌就給我夾了兩隻大閘蟹,特別照顧地說我看起來有點瘦,要多吃點。


  而我曉得這大閘蟹性寒,孕婦不能夠多吃,尤其是像我這樣容易子宮痙攣的孕婦更不能吃了。所以我特別糾結這兩隻大閘蟹,想給她放回去。


  “怎麽了歡顏?是不是我做的不好吃嗎?”她看了我一眼,還露出一絲受傷的表情。


  “沒,隻是我的肺炎還沒好徹底,所以不太敢吃這個。”我總算找到了一個好點的借口,但她瞬間就推倒了。


  “放心吧,吃這個沒關係的,隻有孕婦才不可以多吃這個,你該不會告訴我你現在懷孕了吧?”


  她故意打趣道,還轉頭看了眼秦漠飛,那眼神很怪異。


  我頓時就尷尬了,怎麽辦呢?我若不吃,她就以為我懷孕了?我若吃,那對孩子影響很大啊。


  上一次子宮痙攣醫生就說很危險,我若不自己憐惜自己,那萬一寶寶……


  於是我想了想道,“我確實不想吃這個,你們吃吧,我吃點別的菜就好。”


  “你呀,身體肯定有異樣了,上次我還看你喝那麽酸的檸檬水,這次又忌諱吃大閘蟹。快告訴我是不是懷孕啦,這孩子是誰的?”


  看到商穎那故作毫不在意實則咄咄逼人的樣子,我心頭仿佛吞了隻蒼蠅一般惡心。就算我懷孕了,跟她有半毛錢關係麽?

  而更好笑的是,秦漠飛卻還鎮定地啃著大閘蟹,完全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於是我輕輕放下了筷子,挑眉看著商穎,“商小姐,你似乎很關心我呢,連我懷孕與否,懷誰的孩子都這麽好奇。其實你是不希望我再生個孩子夾在你和秦總之間吧?畢竟你們馬上要結婚了。”


  秦漠飛聽到“結婚”兩個字時愣了下,抬頭若有所思地看了商穎一眼,她那臉頓時紅一陣白一陣。


  我也沒想那麽多,就又補了句,“商小姐,你還是多花點心思籌備婚禮吧,不用那麽關心我,我這個人很識趣的。你們兩個慢慢吃,我有事先走了。”


  商穎是秦漠飛的初戀情人,有她在他也不會再強行攔我了,於是我起身拎起包就走了。開門的時候看到那裝滿衣服的大垃圾袋,也隨手拎了起來。


  “這個我幫你們扔吧,可惜了這些衣服,其實商小姐完全可以送給那些需要的人,畢竟秦總買的衣服都很貴。”


  關門的時候我故作不經意地瞥了眼商穎,看到她正滿臉寒霜地看我,我笑了笑就關上了門,直接坐電梯下樓了。


  我有點疑惑,剛才我提到他們倆要結婚時,秦漠飛的表情似乎有點怪,難道結婚隻是商穎單方麵的意思麽?不過這也跟我沒關係,反正我和秦漠飛之間是差不多決裂了。


  電梯到一樓大堂時,我拎著垃圾袋剛走出去,就瞧見阿飛從休息區走了過來,直接擋在了我麵前。


  “嫂子,請留步。”


  “怎麽,你又奉命在跟蹤我?”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是保護!”他還是不厭其煩地強調。


  “所以你這是要跟我一起回家?”


  “不是,老板讓我在這裏陪你等他吃好飯下來,你要是覺得餓或者冷,可以到樓上餐廳用餐,或者咖啡廳喝檸檬水。再或者可以坐在這裏等,我陪你。”


  我以往覺得阿飛不苟言笑很內向,現在覺得他其實有點二,他可以一本正經地說一大串氣死人的話。


  他這樣盯著我,我恐怕是走不了了,就把手裏的垃圾袋遞給了他,讓他去扔垃圾,他直接給了保潔員。


  我看他一板一眼的樣子,連話都不想跟他說了。就窩在了休息區的沙發上假寐,等著那殺千刀的秦漠飛,也不曉得他到底要做什麽。


  眼下已經十點多了,外麵天際一片墨黑。周遭的寒風刮得嗚嗚的,估計要不了下半夜就會下雪。


  嚴冬不期而至,就剩下還有不到兩個月就要過年了,今年這日子過得像是格外的水深火熱。


  再有兩個多月我恐怕要顯懷了,到時候誰都瞞不住了。我在想找個什麽樣的借口把我媽瞞住,或者是告訴她,隻是看她現在的病情,我實在也不敢說。


  我在樓下等了很久也不見秦漠飛下樓,就蜷在沙發上睡了過去。迷迷糊糊間感覺有誰在抱我,嚇得我霍然掀眸,看到了秦漠飛近在咫尺一張放大的臉。


  “你幹嘛?快放我下來!”


  我驚叫道,下意識想推開他,可能身體對他產生了莫名的抗拒。他因此寒了臉,臉繃得緊緊的,但還是沒放開我,抱著我走向了電梯。


  我忽然就慌了,想起了他之前那次強來差點害我流產一事。三更半夜的,他不會是獸性大發了吧?難道剛才商穎沒滿足他麽?

  “漠飛別你這樣,你放我下來好不好?有什麽事我們好好商量好嗎?”我慫了,連忙陪著笑臉道。


  他垂眸冷冷瞥了我一眼沒說話,一直抱著我上電梯,出電梯直到套房門口,氣都沒喘一口。


  我有點納悶,難道商穎走了麽?她費盡心思來這邊做了一頓飯,沒把他吃幹抹淨會那麽甘心離開?


  開門後,我看到房間已經大變樣,變成了以前的樣子。甚至於沙發上的布套都換了,感覺跟我當初住進來的時候是一樣的。


  我忽然愣住了,他這麽快把房間整理了是什麽意思?剛在這裏和商穎激情大戰了,要滅跡?

  “你放我下來啊,還抱著我做什麽?”


  我看秦漠飛沒放手的意思,小聲道。但他沒理我,堅持把我抱進了臥室,直接把我放在了床上,附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星眸一片烈火。


  我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不由自主地抓緊了被褥,“你,你……”


  語音未落,我被他吻住了,當唇齒間濃濃的薄荷味襲來,我腦袋轟地一下炸開了似得,想起了我跪在寒夜裏被他欺辱的情景,想起那夜的我是多麽的萬念俱灰。


  “別碰我你這禽獸!”


  在一瞬間,我用盡全力推開了他,還飛快地從床上跳了下來,我想奪門而逃,卻被他一把拽回來重重扔到了床上。


  他怒了,渾身戾氣像是“嗖”地一下躥上來似得,非常恐怖。此時他看我的眼神非常陰鷙,也非常憤怒。


  “告訴我,那混蛋碰你哪裏了?說啊!”


  他拽著我的領子怒吼道,一雙眸子瞪得像要凸出來似得,猙獰極了。我被他嚇得一句話都不敢說,他可能是因為我剛才推開他而誤會了。


  我沒法形容他此時的樣子,因為我沒有見過,比上次差點掐死我的樣子還要可怕。我搖著頭,哆嗦著唇想解釋,卻又不知道怎麽說。


  “說啊,你他媽的說啊,他到底碰你哪裏了你這樣厭惡我?”他忽然撕開了我的外套,手一下子滑進了打底衫裏麵,用力捏住了我的肉團,“他碰你這裏了嗎?還有這裏嗎?”


  他瘋了似得撕著我的衣服,一下下像在撕布娃娃。而我無力反抗,隻能小心地捂著肚子,怕他傷害我。


  他在瞬間把我剝光,臉已經扭曲得不像樣子了,陰鷙的目光從我光裸的身體上掃過。如果他的眼神是把利刀,我想他已經把我淩遲了。


  他太可怕了,我驚恐地後退著,眼淚花在眼底打轉,“漠,漠漠飛,三哥是個很有分寸的男人,他沒有碰我,我們之間是清白的。”


  盡管他不相信,可我還是想解釋,我怕他來強的,我已經招架不住他了。


  “三哥?你叫得倒是很親熱啊,你是不是希望我叫你一聲三嬸啊?”


  他並未因我的解釋而釋懷半分,那臉反而更加的陰霾了。他說“三哥”兩個字時才知道我又犯錯了,他是他的侄子,而我……


  我再想解釋什麽他已經不愛聽了,他伸長手,略顯粗糙的掌心順著我的曲線滑動,從鎖骨到胸,再到我的小腹。而後他的手就停在了那裏,掌心輕輕揉著,那眼神陰鷙且古怪。


  我慌忙抱住了他的手,怕他一掌壓向我的肚子,那我的孩子……


  他目光如炬地死瞪著我的肚皮,齒關咬得咯咯作響。“今天小穎說你懷孕了,你的反應為什麽那麽大?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我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碰你了。”


  “我沒有懷孕,我沒有。”看到他眼底濃濃的殺氣,我什麽都不敢說了。


  “他碰過你對嗎?你口口聲聲說要為小凡守節,你他媽的怎麽允許別的男人隨意碰你啊?商岩,秦馳恩,你是一個都不想錯過對嗎?”


  他歇斯底裏地搖晃著我,恨不能把我腦袋搖掉似得。於是我又氣緊了,喉嚨裏一陣陣發癢。


  “漠飛,漠飛你放開我,我真的很痛苦。”


  我求他,然而他無動於衷,我想他是恨不能捏死我的,因為他眼圈血紅,找不到一絲人性。他瘋了麽,還是我觸到他無法碰觸的雷區了?

  “你居然背叛我,沈歡顏,你居然背叛我!我說過,誰要背叛我誰就死,你為什麽不聽,為什麽不聽啊?”


  他怒吼著,還滿眼難以置信的樣子。他是在傷心嗎?竟然紅了眼圈,眼底的淚光令我更加不懂。


  然而下一秒,他忽然一把掐住了我脖子,死死掐住。我搖著頭,淚如雨下,喉嚨因為他掐著而窒息,我像是要暈過去了一樣。


  我不懂,我到底了做錯了什麽會令他一次又一次這樣殘忍地對我,我明明是他的發泄工具而已啊。


  “咳咳,咳咳……”


  我劇烈地咳嗽了起來,眼淚鼻涕順著臉淌,狼狽到了極點。他怔了下,忽然鬆開了手,一口空氣猛地灌進我喉嚨,於是我咳得更加厲害了,趴在床上嘔得哇哇的,但什麽都嘔不出來,我大概有一天沒有正常進食了。


  他站起身怒視我很久,忽然一拳打在了衣櫥上,直接把木門砸了個窟窿。他手背可能被傷到了,血瞬間冒了出來,但他不以為然。


  他霍然轉身又一把拽起了我,星眸血紅,“沈歡顏,你沒有對抗我的本事,又為什麽要一次又一次惹怒我?”


  我有嗎?我哪次去激怒過他?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根本無需找任何借口的。誠如他說,我沒有對抗他的本事,我又怎麽會傻得激怒他?可他就是怒了,莫名地發怒,隨時隨地。


  我劇烈地喘息著,被他淩厲如劍的眼神嚇得瑟瑟發抖,眼底的淚如瀑布似得滾。直到這口氣順下去了,我才橫抹了一把眼淚道,“漠飛,你對我可不可以不要這樣殘忍,我是小凡的媽媽啊,你有那麽仇視我嗎?你是高高在上的神,而我隻是一隻隨時可能被你捏死的螻蟻,你就不能對我稍微仁慈一些嗎?”


  我喘息了一下,又道,“也讓我不那麽恨你,怕你,時時刻刻提防你。”


  他緊繃的臉忽然鬆弛了下來,變得萬念俱灰。他伸手抹去了我一臉淚痕,咬牙道。“沈歡顏,我認識你差三天就七個月了,我每一天都在後悔,如果我沒有遇見你該多好。我還是那個冷血的秦漠飛,我根本不會忌憚任何事任何人。”


  秦漠飛在說什麽,我怎麽一點聽不懂?


  難道他現在不冷血嗎?他現在比任何一個時候都冷血,都殘忍!他以為幫我擦眼淚就是柔情萬種?他就沒想過這眼淚是誰逼出來的?


  看著他比我更絕望的臉,他一定因為認識我而把腸子都悔青了吧?我不明白,到底是他扭曲了我的人生,還是我攪亂了他的世界。


  原來他的記性這麽好,還記得我們差三天就七個月了。那麽在這七個月裏,他給了我多少淚,多少傷,就不一定記得了。


  我抹了抹眼底的淚,道,“漠飛,放過我好嗎?隻要你一句話,我就從你世界裏徹底消失,你也不會再怒,再難過了。”


  我們沒有相戀,所以分開他不會比我更痛苦。在這七個月裏,隻有我單方麵地付出了真心,他可能不知道,也或許他知道但並不介意。


  他沒有說話,但眼瞳的淚卻忽然滾了一顆出來,從他臉頰滑落時,那麽的晶瑩剔透。我想不到如此殘忍狠心的男人居然也會流淚,我質疑他,覺得這肯定是鱷魚的眼淚。


  “滾!”


  他狼狽地別開頭,冷冷吐了這一個字。而我又懵了,看著自己光裸的身體,卻不知道要怎麽滾了。商穎把我所有的衣服都扔了,所以我穿什麽?

  我站起身遲疑地看著一地碎片,一臉窘迫。秦漠飛冷睨我一眼,忽然轉身走了,隨手“砰”地一下關上了大門。


  套房裏頓時就安靜了下來,一絲聲音都沒有,死寂得像墳場。


  我撿起了地上一塊塊被撕碎的衣服,心裏難受到了極點。我不知道他到底遭受過什麽,會變得如此的恐怖陰狠,他一定不曉得他發狂的樣子多麽可怕。


  我把所有碎片都放進了垃圾袋裏,找了一件浴袍披上。他今夜應該不會再來了,於是我給麗麗發了個信息,讓她明早九點幫我送一套稍微規矩點的衣服過來。


  衣服被撕碎這種事我不敢告訴別人,但麗麗跟我很熟,又在歡場中看慣了這些事,不會亂說。


  而後我來到浴室,在鏡子裏看到了我淤青的脖子和被捏腫的雙肩,很疼,但比不得心疼。我打開了浴缸的龍頭,準備泡一下,盡量把這淤青和紅腫泡去,否則給我媽看到又要難過了。


  當溫潤的水浸透肌膚時,我心頭的恐懼忽然間減弱了很多,很安心。於是我就靠著浴缸小憩著,享受著這短暫的愜意和安寧。


  真不希望天亮,因為天一亮我就有可能再遇到秦漠飛,又重新陷入一種恐懼當中。


  但似乎,恐懼一直如影隨形……


  “沈歡顏,你為什麽要背叛我?為什麽要跟那個混蛋廝混在一起?”


  血霧中,我被綁在十字架上,秦漠飛拿著一把死神鐮刀在一點點割我的皮肉,把我割得一身血淋淋。


  我哭著喊沒有背叛他,沒有,但他不停,手一點不留情,慢慢把我割得隻是剩下了骨骸。於是我看到了蜷縮在小腹中的寶寶,他那麽小,他驚恐地望著這一切,像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命運。


  我不想讓他死,想留一口氣活到把他生下來。於是求他,“漠飛別殺我,我不能死,漠飛,求求你別殺我,我不能死啊。”


  他抬頭衝我冷笑一下,“我早就跟你說過別背叛我,但你不聽,你還懷了他的孩子,你看這小家夥多像他。”


  “我沒有,我從來沒背叛過你,放過我,求求你放過我。”


  “我不會放過你們的,你該死,他也該死,這孩子更該死,一個都不能留,我要殺光你們……”


  他語音未落,忽然拿起那把死神鐮刀毫不猶豫地刺進了我的小腹,那蜷在裏麵的寶寶頓時化為一片血光。


  “啊!!”


  掀眸的一刹那,我喉嚨裏忽然冒出一股腥甜的血氣,直接順著我喉嚨噴了出來。而與此同時,小腹也絞痛起來,仿佛真有誰在割我的皮肉一樣。


  臥室門瞬間被撞開,秦漠飛衝到床邊一把拉開了被子,看到了裏麵縮成一團的我,他愣住了。


  “歡顏,怎麽出了這麽多血?到底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


  想起那個血腥的噩夢,我心尖尖都是疼的,對他的怨氣如排山倒海般襲來,我忽然間非常厭惡他。


  “你滾開,我不想看到你,不要你這樣假惺惺對我。”我失聲喊道,麵目猙獰地怒視著他,“我不要你管,我討厭你,惡心你!”


  他怔住了,本想來抱我的手就那樣僵在了那裏。而我此刻對他無比憎恨,我對夢裏的一切無法釋懷,即使他沒有那樣做,但那寓意也非常的不好。


  我推他,用盡全力推他,“你滾開,滾開啊!”


  小腹的劇痛令我非常焦躁,而這種痛一直在持續,我很怕寶寶就這樣順著身體流出來了。所以我不能讓他在這裏,我不想他看到我的脆弱。麗麗馬上就來了,她會帶我去醫院的。


  “別鬧,你病了,我帶你去看醫生。”


  他寒著臉道,還是執意要過來抱我,可我還是拳打腳踢地推開了他。我不想他碰我,我會惡心,會反感。如果他真的那麽舍不得我,昨夜裏又怎麽會那樣對我。


  “你想死嗎?”他怒道。


  “死也不會死在你這房間裏,我不要你管,會有人陪我去的。”


  “……又是秦馳恩麽?”


  他頓時臉色大變,舉起手想一耳光揮過來的,但快貼我臉上時又忍住了。他咬著牙看我很久,隨後收回手轉身走了。


  我喘了一口氣,又把身體縮成了一團。我懶得理他了,就讓他誤會好了,他念頭已經根深蒂固改不過來了。


  我不曉得秦漠飛是什麽時候來的,又怎麽把我抱上床的,但我一點都沒感激他,我非常厭惡那種給人一巴掌再賞一顆甜棗的人。


  麗麗很快就來了,我掙紮著爬起來去開門,看到她的瞬間就抱著她哭了起來。我很無助很惶恐,感覺整個世界都被顛覆了。


  “怎麽了歡顏?發生什麽事了?”她把我扶到客廳坐下,拉起我衣服領子看了看,“怎麽有血啊,你到底怎麽了?”


  “幫我換一下衣服,帶我去醫院,快。”


  “噢,好!”麗麗點點頭,連忙手忙腳亂地幫我換衣,在看到我脖子上的淤青時,忽地停住了,“你脖子上怎麽回事啊?秦漠飛欺負你了?”


  我搖搖頭,讓她快點幫忙換衣服。小腹的疼痛一直沒消,但跟上次痙攣一樣,一陣陣的抽疼。我怕如此下去的話,寶寶可能就真的保不住了。


  我們倆下樓的時候,遇到了很多公司來上班的人,都還客氣地叫我沈總監,問我這兩天為什麽沒去上班,我也沒顧得上解釋,匆匆打了個招呼就和麗麗一起坐上了出租車。


  到醫院的時候我掛了急症,又遇到了上次幫我看病的醫生,於是他給我開了紅燈,讓助理帶著我去做檢查。


  當我拿著報告單回來給他時,他眉頭頓時擰了起來。


  “沈小姐,你的情況很不好啊,不是讓你回家養養身體嗎?怎麽身體反而越來越差了呢?”他拿著報告單翻來覆去地看,一邊看一邊搖頭。


  “是不是我的寶寶他……”


  “你身體這麽差,胎兒再大一點你可能就撐不住了,你要考慮清楚啊。我先給你開一針把痛止住,你再仔細考慮考慮,你的子宮疼痛性痙攣已經造成習慣性的了,別說你受不了,胎兒也受不了。”


  “我會小心的。”


  我言不由衷道,最近身體差不光是肺炎引起,還因為跟秦漠飛之間的關係越來越僵,我也想好好調養身體好生寶寶,但奈何樹欲靜而風不止。


  走出醫生辦公室時,麗麗扶著我進了注射室,她遲疑很久才問我,“歡顏,你咋這麽傻呢,跟他在一起你就沒有做避孕嗎?明知道自己的處境那麽尷尬。”


  我揪著腦袋難過不已,如果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我直接把子宮切除了。現在這狀態,不光害了寶寶,也害了我自己。


  “我說句你不愛聽的話,且不說你身體差孩子可能保不住,即使保住了,你覺得他能幸福嗎?歡顏,你也在歡場混了那麽久了,看到誰跟金主生下的孩子有好結果的?要麽是私生子,要麽就丟老家父母養,還有的直接就丟了。”


  她歎了一聲,又道,“秦漠飛雖然有錢,但錢能有什麽用?咱們女人生孩子是需要祝福的,是給所愛的人生的,他這樣對你你還給他生孩子,是不是傻?”


  其實麗麗的話我都明白,一個不被期待的孩子始終是個悲劇,這個我早就知道。可我不忍心,這是一條小生命啊,他又沒有什麽錯。


  “歡顏,聽我的話,別傻了。他跟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可以隨便主宰你,而你卻掌控不了他,懂麽?”


  “麗麗,別說了,這些我都懂,可是我做不到。這個孩子令我吃了不少的苦,所以我更想把他生下來,好好照顧他。”


  “……我說不過你,反正我不支持你這樣。你還這麽小,未來還會遇到你愛的和愛你的人,到時候你又怎麽去給別人解釋孩子的事?你現在於心不忍,就是對不起將來的自己和將來的孩子。”


  麗麗說得很尖銳,很現實,我非常不愛聽,卻又無法反駁。


  我窘迫地別開頭望著窗外,才發現天際下雪了,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這是入冬以來最大的雪了,很快就把魔都銀裝素裹,遮去了它醜陋黑暗的市儈。


  我忽然想去雪地裏轉轉,讓紛飛的大雪洗滌一下我軟弱無助的靈魂。


  我沒能如願地去紛飛的雪地裏洗滌我的靈魂,因為費麒給我來電話了,讓我明天跟他一起去參加杜墨琛工程的招標大會。


  這個工地是魔都剛拍賣出來的地王,很受人矚目,所以參加的公司不在少數。不過有實力競爭的公司,卻又不過是十來家。


  所以我出醫院就告辭了麗麗打車回家了,準備好好休息一下,等招標大會過後就徹底離開成業集團,不管秦漠飛答不答應,我都要走。


  我回到家已經十二點過了,媽和小凡正在睡午覺,王媽和張嫂則在客廳裏一邊織毛衣一邊聊天,好像在說小區裏誰家昨夜裏意外死人了,警車都來了好幾輛。


  我聽了很好奇,問道,“王媽,是誰家死人了?”


  “就C棟一號的人,好像是個女孩子,就死在家裏,聽說死相特別慘。”


  “C棟一號?”


  我忽地愣住了,對這女孩我依稀有點印象,就是那次陳青帶公司的人去魅色後鬧了事,我們大夥都去了警局時遇到過。


  那女孩當時吸了毒襲警,被警察抓的,她填資料的時候我也在填,我無意中瞄到了她的住處,就特意多看了她一眼,長得很漂亮,就是皮膚很差沒有光澤。


  我捋了捋思緒,那女孩的樣子一下子清晰了,隻是沒想到是她死了。


  我有點驚愕,“王媽,你確定是個女孩死了嗎?你們看到沒有?”


  “看是沒看到,不過隔壁買菜的鄰居拍了張照片,發在了小區群裏,我無意中看到的。”她說著還把手機翻開遞給了我。


  我狐疑地接過手機,果真看到了一張死灰般猙獰的臉,雙眸圓瞪,嘴巴也長得很大,不曉得她經曆了什麽。


  我沒來由一陣惡心,連忙放下手機衝進了衛生間吐了起來。出來後我就交代了一下王媽和張嫂,以後讓我媽不要帶著小凡出去了,免得惹上晦氣。


  而後我就回房了,對著鏡子看了看脖子上的淤青,已經散去很多了,可以穿漂亮點的衣服了。明天要去招標大會,我做為公司的總監當然不能在著裝上掉鏈子。


  我讓王媽幫我煮了兩個雞蛋,在書房裏一邊看新聞一邊揉脖子。我翻了一下小區死人的新聞,居然真的出來了一大片,從新聞裏我才知道這個女孩叫艾菲,是一個外圍女。


  而這房子的主人真真令我大跌眼鏡,居然是薛慶坤,就薛佩瑤她大哥,這女的是他包養的情友。新聞上顯示這女的聚眾吸毒,被性虐致死,這新聞還配合了幾張圖片,看得人毛骨悚然。


  但更詭異的是,我在列舉的艾菲的異性群中看到了秦少歐的名字,難道聚眾吸毒中,秦少歐也是其中之一?


  照這麽說,秦漠飛勒令他戒毒的事情也沒完成,不曉得陳魁那三億拿到手了沒。如果沒拿到,那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前段時間的恐怖遊輪被警方一鍋端了,那條食物鏈上的人肯定損失慘重,以陳魁的性子絕不會就這樣妥協。不過這些事跟我都沒關係了,他即使要遷怒的話,也應該是秦漠飛這樣的人。


  我關掉了新聞,想起明天招標的項目,準備看看這項目的策劃,萬一招標會上有人問及細節,也不至於丟臉。


  我連忙打開抽屜找當初我存檔的U盤,我好像記得帶回家了。這麽久我都沒再關注這個項目,都忘記了存檔的事。然而我翻來覆去找不到U盤,有點懵了,不曉得有沒有放抽屜裏。


  於是我又來到臥室,把我幾個包包都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到。我拿捏不準這U盤當時帶走了沒,因為有差不多快一個多月了,我也一直沒在意。


  怎麽辦呢,這個U盤裏可是我們設計的所有數據,丟了就麻煩了,這要是泄露出去我得被秦漠飛逼得切腹自殺了。


  我找很久沒找到,連忙打了個電話給費麒,問他在哪裏,我要去一趟他的別墅找找。我沒敢說U盤不見了,因為當時拷貝的事我沒告訴他,本身行為不太合適。


  他讓我直接去別墅就好,我拿了零錢和手機就匆匆下樓了,包都沒拿。


  天際的雪下得越來越大,把小區的風景樹都鋪了厚厚一層,我估計要不了明天這馬路上就會積雪了。


  這是我在魔都這麽久見過的最大的雪,美妙絕倫。


  出門時我把自己裹得跟企鵝似得,很笨重。打車到金沙一品小區時,正好看到商穎牽著她兒子從商岩的別墅出來,在小區花園中堆雪人兒。


  她看到我愣了下,隨即揚起了一臉笑容,“歡顏,你怎麽來了?是找小岩嗎?他還在公司呢。”


  “不是,我過來找個朋友。”我訕笑道,實在笑不到她那麽燦爛。


  “噢,嗬嗬。我還說正要給你打電話呢,關於昨天的事情我非常抱歉,真的很對不住。其實我當時也沒別的意思,就覺得你和三叔走得那麽近,卻還和漠飛牽扯不斷,心裏有些不舒服罷了。”


  其實我並不相信她的說辭,因為在秦馳恩家裏的時候,我聽到過小青給她打電話,她對我的一切了如指掌。所以她絕不是在為秦漠飛抱不平,而是想讓他誤會我。


  她和秦漠飛從小青梅竹馬,對他的脾氣習性肯定很了解,知道如何能讓他動怒。我在想,若不是她莫名其妙提到懷孕,他也不至於氣成那樣。


  我可否理解成,秦漠飛心裏其實也有幾分我的位置?

  不過這也可能是我想多了,畢竟商穎已經回來了,而且兩人馬上要結婚,我肯定不會梗在他們倆的婚姻中的,我沒那麽狠心。


  於是我很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道,“商小姐,你言重了,我並沒有在意昨天的事。”


  “你不介意那最好不過了,你什麽時候有空呢,我想請你吃個飯賠禮。”


  “不用了,我這兩天比較忙,忙完了我約你好了。”


  “你們也是為了招標大會的事情麽?”她有些疑惑。


  “恩!”


  我想不到她也知道此事,可能是商岩跟她說了。商家也是這次競標的主要競爭力,不容小覷。


  我沒跟她聊太久就走開了,剛到費麒的住處,就看到一個妖冶的火雞頭穿著拉轟的朋克裝在小花園裏鏟雪,五彩的頭發與白雪相輝映,真正是妖孽到了極致。


  我竟然都看呆了,直到他走過來給了我一個腦瓜崩才反應過來,“嘿嘿,杜先生你鏟雪幹嘛?”


  “做雪雕啊,歡顏寶貝,正好你來了,等會給我當模特兒。”


  “呃……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啊?”


  “就昨天,快去裏麵吃好吃的,我給你帶了很多。”


  他說著揉了揉我發絲,把我撥到了一邊繼續鏟雪。看他打雞血的樣子,我特別羨慕他樂觀的心態,任何時候都那麽狂妄不羈,充滿了自信。


  我訕笑著進屋了,桌上果然擺滿了好吃的土特產,但我現在沒心思吃,我急匆匆來到了樓上辦公室,費麒正在對招標方案做最後的修正,很專注。


  “費總,你在忙啊?”我訕訕道,都不敢跟他說我的U盤找不到了,否則他一定會大發雷霆的。


  他轉頭瞥了我一眼,笑了笑,“明天就是招標大會了,這個項目很重要,我不能掉以輕心。這項目拿到手的話,就可以填補之前項目被截胡的空缺了,董事會那邊也好交代,年報上也不會太難看。”


  “……”


  居然涉及到這麽多的方方麵麵,我心裏忽然忐忑了起來。我真記不得我的U盤哪裏去了,如果這裏沒有找到,那會在哪裏呢?明天的招標大會會因此而失敗嗎?


  “對了歡顏,你找我做什麽?”他埋頭忙了一會又問道。


  “我……來找點東西,上次落下了就一直沒時間過來拿。”我撒了個謊。


  “那你自己慢慢找,我繼續忙。”


  “嗯!”


  我在辦公桌邊翻來覆去地找了很久,抽屜和文件夾全部都找了,根本沒有U盤的蹤影。我有仔細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景,好像記得是帶走了,可我家裏也沒有啊,我除了家裏和公司,就沒去別的地方了。


  會不會在公司呢?

  我心裏又燃起了一絲希望,於是就又下樓準備去公司看看。出門時,杜南星已經把積雪都鏟到了一塊兒了,堆了很高一個雪球,正準備做雪雕。


  瞧我下來連忙招招手,“過來歡顏寶貝,站這裏別動。”他指了指院中一顆怒放的山茶花樹。


  我不想掃了他的興致,就依言站了過去,緊接著他拿起小錘和刻刀開始忙活了。看著他純熟而優雅的動作,我真的搞不懂他還會多少本事,仿佛每一種藝術他都能做到極致。


  他的手非常的靈巧,很快就把一個大雪球雕刻成了曲線優美的女人,我靜靜地看著他手底下慢慢誕生的我,忽然好羨慕費麒。能有這樣一個無所不能卻又滿心喜歡他的人在一起,應該是世界上最美的事了吧?

  “歡顏寶貝,我知道我為什麽要雕刻你嗎?”快完成的時候,杜南星抬頭邪惡地瞄了我一眼。


  “嗯?”


  “因為我怕失手啊,先拿你練練手,等會再雕刻一個阿麒。”


  “……”


  我竟無言以對,雖然他心思這麽自私,但我一點都沒生氣。他毫不顧忌地對費麒好,從不掩飾。


  在酒吧為他唱歌,打架的時候護著他,甚至於雕刻雪雕也深怕弄得不好要找個人先練練手。其實他不自私,他隻是在一心一意對一個人好而已,我羨慕不已。


  我很快在他靈活的刻刀下呈現了,瀑布般的長發,妖嬈的身姿,真真是惟妙惟肖。我忍不住走過去看了眼,他把我的神韻抓得非常精致:滿臉哀愁、楚楚可憐!

  “歡顏,你應該自信一些,樂觀一些,否則你周身的氣場會變弱,人也會跟著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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