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物是人非
經過了錯綜複雜的一夜,一切都慢慢恢複了平靜,警察總局全員也慢慢從滿滿的挫敗感中脫離出來,過去的事情皆為雲煙,糾結了也沒有什麽意義。漫漫長夜,黃昌局長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坐在辦公室裏,吞雲吐霧,一根續著一根,不知不覺之中,抽屜裏的三包煙都被他抽了個精光,整個辦公室裏都彌漫著重重的煙味,鬼王看著自己的上司如此受挫,成了一杆不折不扣的大煙槍,心裏隻覺得一陣心疼。
張揚在白薇薇的病房裏呆了一整晚,他含情脈脈地看著眼前的白薇薇,心裏五味雜陳,雖然白薇薇現在處於植物人的狀態,但是張揚一點都沒有嫌棄,他仔細入微地照料著白薇薇。張揚的心裏早已經暗下決心,不管白薇薇能不能蘇醒過來,他都會用他的一生來陪伴白薇薇。張揚現在的所作所為,是發自內心的愛戀,同時也是對過往所做的,對不起白薇薇的那些事情的贖罪,張揚在救贖他自己。
在這個靜謐的夜裏,張揚感到疲倦的時候,就來到窗戶邊上,聽一聽中心醫院花園的水池子裏,發出的那一陣陣“呱呱”的蛙鳴聲,竟莫名地感受到了來自大自然的那麽一股神奇的律動感,覺得格外的好聽。
張揚牽著白薇薇的手,心裏卻一直被黃有為和副局的對話所困惑著。自打上次黃有為被捕之後,張揚一直想親自去監獄裏審問黃有為,會會這隻貪得無厭、褻瀆法律的大老虎,更重要的是,張揚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父親張揚的父親與黃有為之間的瓜葛,也迫不及待地想從李禹那邊知道更多關於父親的秘密。可是白薇薇現在正是需要陪伴的時候,張揚說什麽都不可能這些陳年往事,而再度拋棄白薇薇。
第二天一大早,暖暖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戶,照射到了躺在床上的房芳,刺眼又溫暖的陽光並沒有給予房芳一星半點兒的希望,她隻是用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隻覺得自己的視力愈發地模糊起來,她猛地起床,發現自己的枕套濕濕的,定睛一看,昨晚上流幹了的淚水浸透了枕套,淚水是淡紅色的,雙親盡失的痛苦深入房芳的骨髓,血水就這麽和淚水兌在了一起,從房芳的雙眸中一滴不剩地灑了出來。
“我要見我的弟弟!我要見寶兒!寶兒..姐姐來找你了,姐姐這就來找你了!”房芳在房芳裏張牙舞爪地嘶吼著,用手不停地拍打著房門。由於昨晚出現的意外,差點就讓房芳逃了出去,警方實施了愈加強硬的保護措施,他們把房芳病房的大門反鎖起來,直接把房芳軟禁在了病房裏。
病房外麵的警員立馬向副局通報了房芳要見寶兒的消息,副局隻是緩緩地踱起步來,點了點頭,把護送房芳去福利院的任務交給了鬼王。“於兒,房芳和她弟弟重逢的事兒,就拜托給你了,務必要瞻前顧後,保護好她們姐弟倆的安全,希望這一次的重逢,可以讓房芳覺得好受一些,她對於此案的價值,比我自己的生命還要金貴,千萬千萬不能出錯。”
聽著副局語重心長、擲地有聲又滿是無奈的交代,鬼王隻覺得一份濃濃的使命感在他的背後不停地推動著他,敦促他要完成好這一次看似簡單、卻又危機四伏的任務。鬼王沒有多慮,朝著副局敬了一個軍禮,便和幾個同事,匆匆驅車前往中心醫院。
病房裏,房芳特意把自己無精打采、萎靡不振的臉打扮了一下,這麽長時間以來第一次仔仔細細地梳理著自己的頭發,換上了一身幹淨利落、樸素大方的長裙,在病房裏怔怔地等待著鬼王的到來。鬼王剛剛打開病房房門,便被眼前落落大方的房芳給驚豔了一把,隻是化了一個淡妝,換了身衣服,打理了一下頭發,房芳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楚楚動人,令正對著她的鬼王怔怔地欣賞了起來。
多好的一個姑娘,大學生活還沒結束呢,也沒有接觸過這個光怪陸離的社會的陰暗麵,整個人都給人一種清純如雪的感覺,卻陰差陽錯地陷入到了一場凶殺疑雲之中,一生就這麽被毀了,現在隻是想見見自己的弟弟,都得向警方請示,就這麽被鎖在狹小閉塞的宿舍裏,完全失去了生而為人的權力。
一路上,房芳一言不發,但是整個人坐在汽車後座上,止不住地瑟瑟發抖著。這麽多天沒見了,寶兒現在過得怎麽樣呢?有沒有受到其他小孩子的歧視?寶兒又知不知道他的父親房柱和母親張惠已經離世的消息呢?數不勝數的疑問,就像一團團烏雲一般,不斷地在房芳的心裏摩擦著,感覺隨時都會放出十萬伏特的閃電,把房芳脆弱的心理防線再一次的擊垮。
今天是周末,寶兒不用到學校上課,正在福利院和其他小孩子們上著手繪課,認真地畫著畫,心無旁騖。自打寶兒被送到了市福利院之後,過著幸福的生活,上學、休息、生活、玩樂,一切都是那麽規律,都是那麽有保障,絲毫不用像過去那般成日擔驚受怕。寶兒的繪畫天賦也被激發了出來,前段時間參加了X市的少年兒童繪畫大賽,還取得了金獎的好成績,繪畫的水平每天都在不斷提升,突飛猛進。
房芳安全地被鬼王護送到了市福利院,在福利院裏慢慢地逛了起來,她的心裏是多麽渴望見到闊別多日的寶兒,但是她又害怕打擾到寶兒正常的生活,整個人都戰戰兢兢的,穿著警員們也不想給房芳的心裏帶來太大的壓力,在安全距離之下,默默地觀察著身邊的一切,同時暗中保護好房芳的安全。
透過興趣班教室的彩色玻璃窗戶,房芳終於看到了那個熟悉的、稚嫩的小臉蛋,寶兒低著頭,一絲不苟地用他那稚嫩的小手拿著畫筆,肆意揮毫著。比起前段時間的寶兒,房芳心裏隻覺得寶兒隱隱約約長大了不少,貌似失去了一絲童真,變得有點成熟起來。其實也可以理解,突然間沒有了父母還有姐姐的庇護,生活中的所有的點點滴滴、大事小事,都得自己親自操辦,心智上當然是愈加成熟了起來。
鬼王靠在牆上,在一旁觀察著一動不動的房芳,隻見房芳的臉上劃過了兩道淺紅色的淚痕,她的淚腺已經在昨晚哭幹了,聲音也是沙啞的,她的嘴巴微微張開,若有所思地盯著教室裏的寶兒,等待著下課鈴聲的響起,她並不想打斷正在畫畫的寶兒,同時也是想更長時間地看看自己的弟弟。
悅耳動聽的下課鈴聲響了起來,教室裏的孩子們都興衝衝地收拾好自己的畫具跑了出來,這裏麵有的是被家長送進來學畫畫的,有的則是像寶兒這樣,被市福利院收養,對畫畫有興趣、且有天賦的孩子們。小孩子的天性都是天真爛漫,住著一隻活蹦亂跳的小白兔的,才五分鍾不到,整個教室就空了,唯獨剩下寶兒一個人,還在默不作聲地畫畫。
老師發現了躲在教室外的房芳,便從教室裏走了出來,來到了房芳的身邊,朝著房芳露出了一絲溫暖和煦的微笑,“你是寶兒的姐姐吧。”
房芳驚惶地看了看老師一眼,隻覺得心裏異常的平靜,頓時失去了胸中的那股子慌亂,怔怔地點了點頭。“寶兒,對,我是他的姐姐,我想..我..想跟他見一麵。”
得知了房芳的用意,老師隻是笑著牽住了房芳的手,一旁的鬼王被眼前的這一幕感動到了,老師並沒有因為房芳被警察保護著就過多的去過問些什麽,她對於這些都沒有概念,在老師看來,眼前這個憔悴的女孩子,僅僅是想來和自己的弟弟見上一麵的姐姐。姐弟倆見麵,又有什麽好顧慮的呢?她簡單地向房芳伸出了手,是房芳意料之外的,也是鬼王意料之外的。簡簡單單的一次牽手,一次觸碰,便讓陽光灑進了房芳枯竭的心裏。
房芳靜靜地來到了寶兒身旁,剛想摸一摸寶兒的頭,又把手縮了回去,寶兒還在畫畫,她並不想驚擾寶兒。畫板上麵畫著一片湛藍的大海,天空中幾隻白色的海鷗正在翱翔著,神態各異,畫的栩栩如生。整幅畫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小學生的水平,房芳都不由得靜靜在寶兒的身後欣賞起來。
“我在畫畫呢,你來這裏幹什麽?”寶兒率先打開了話匣子,令房芳大吃一驚的是,率先打開話匣子的寶兒,字裏行間竟透露出以一股子刺骨的冷漠,要知道,以前弟弟寶兒可是最喜歡跟自己撒嬌的呀,對姐姐向來都是關心備至,是個調皮但又懂事的小孩子,可是今日重逢,寶兒的反應,卻隻讓房芳的心裏感到一陣物是人非的淒涼與悲哀。
房芳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整個臉部抽抽著,勉強地苦笑了一下,怔怔地對寶兒說道:“寶兒,我..我是你姐姐呀,我來看……看你了。”
“我現在的生活十分正常,有我喜歡的朋友,有我自己的愛好,希望你不要來打擾我的生活,過去的事情我都不想去提及了,我不想讓我的一聲都處在無盡的黑暗之中。”寶兒一臉冷漠地回答著房芳,隨後便一言不發地收拾起了畫具,默默地離開了教室,空蕩蕩的教室裏,隻剩下房芳一人,對著牆上形形色色、五彩斑斕的圖畫,悲痛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