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九章 他的光，他的弱點
梁啟諾感受到她的言語裏的善意，沒了之前的針對和調侃，與她交談的話愈加的豐富起來。
“靈惜，你不懂，我心懷四方美景，如今被拘於這城牆之中，那是渾身的不自在。”他扮著學富五車的模樣說得高雅，但顯然高雅與他的性子不合，話還沒說一半，就暴露了那常年混跡市井，沉迷市井自由的本性。
顏樂聽著他的話，倒是覺得在梁啟諾比梁依萱更和自己靠近。小七對外的向往，對自由的追求是出於好奇。但梁啟諾是在感受了兩者之後，做出了他自己的選擇，和回到家裏之後感受過皇宮之後的自己想遠離這一些一樣。
自己想在報仇之後，和淩繹到別處去。
淩繹也不喜歡這壓製人的皇宮和官場。
淩繹，那麽偉岸的一個人，不適合在這，受人壓製。
顏樂的思緒，因為突然想到了穆淩繹，沉迷在穆淩繹的事情上，忘記了回答梁啟諾。
梁啟珩一直在兩人的身邊，以為顏樂是因為失去了記憶，不知道如何回答啟諾。她不知道自己和啟諾之前一直在宮外。
他想著，和她解釋起來。
“靈惜~啟諾和我之前外出遊曆，所以回來之後，他反倒覺得宮裏陌生。”他回答的簡潔，但也極為的清楚。
顏樂聽得明明白白的瞬間，也知道他這是在解釋。
自己失憶了，所以他需要解釋，自己才能懂。
顏樂想著，要自己待會警惕一些，待會……少說話為妙。就和剛才一樣，幸好自己沒接關於冰芷和冰琴的話，不然很容易被揭穿。
她暗下提醒著自己，最終隻是對梁啟珩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梁依凝在三人的身前，聽不見話的內容，但那細細的聲響惹得她很煩躁，回頭很是輕蔑的看了顏樂一眼。
她覺得武靈惜，不愧是個人盡，可，夫的女子。
穆淩繹不在，她就勾引啟珩，乃至啟諾。
她恨不得多有的男子都能圍在她的身邊，能為她神，魂，顛，倒！她真是肮，髒到了極點！
一直看著顏樂的梁啟珩，比顏樂更加敏銳的察覺到梁依凝不懷好意的目光，他直直的回望，將她的目光攔截。
他不止討厭男子懷著齷，齪的思想看著自己的靈惜，更不想有人懷著怨恨的目光落在自己的靈惜身上。
自己的靈惜受盡了傷害，自己不準任何人再傷害她半分。
梁依凝感受到梁啟珩的警告，被他眼裏帶著殺意的狠絕驚到，瞬間躲開他的目光。
她緊攥著自己的手心，掩飾自己的心慌。
但梁依凝不知道的是，在暗處有一雙眼睛，也因為顏樂被她蔑視和敵視，對她懷著殺心。
穆淩繹突然就想到，自己曾經任由著梁依窕對自己的顏兒懷著不滿，乃至最後自己的顏兒受到了如此嚴重的傷害。
那如果這次容許著梁依窕，那自己的顏兒是不是也會在自己措手不及之後，遭遇不測？
會與不會。
自己不確定。
但對於顏兒的安危，自己不能再容許著不確定。
穆淩繹想著，心裏漸漸的落下一個計劃。
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在眾人進了皇後宮裏之後，重新隱匿到暗處去。
顏樂又在無聲之中感覺到自己的淩繹，仿佛就在不遠處陪著自己，保護著自己。她的心暖暖的，眼底裏因為一直心懷著穆淩繹，而帶著笑意和甜蜜。
她想，終於帶了耶！
那就是離回家又近了一步！
接下來就是吃飯！
吃完飯就回家抱親親淩繹~
但自己都要吃飯了，不知道親親淩繹有沒有吃飯~
他一定會沒吃~
淩繹好可憐~沒有了娘子照顧~就不吃飯~
唉~
顏樂想著，很是心疼自己的淩繹。
梁啟珩感受到她突然就低沉起來，以為她是真的因為討厭這個環境。但他也無法改變什麽，隻能想將她安置在自己的身邊，然後自己可以照顧她，可以讓她勉強忍一忍。
但他的話還沒說，已經落座的太子就已經出口。
“靈惜表妹，不如坐到這來，這次靠著暖爐，暖些~”他溫和的說著，看著這個比自己小上好幾歲的表妹，極為的關心和在意。
梁啟珩眼裏的柔情瞬間消失，冷冷的看著太子，直接為顏樂拒絕掉他的提議。
“太子的好意，臣弟為靈惜領下了，但靈惜在臣弟身邊坐就好。”他陰沉和壓抑的聲音拒絕得快速，但他卻也有認真的思考了太子的話。
靈惜身子弱。
她怕冷。
所以她確實靠近暖爐坐好些。
他想著，坐到了那原本被太子空出來給顏樂坐的位置，然後讓顏樂再坐到自己的身邊去，將太子和顏樂隔開。
皇後從顏樂行禮之後，那目光就一直在她的身上，她看著顏樂一直乖巧的聽著表兄們的安排，心裏真真是喜歡極她這模樣。特別是，相比那日在林府時，她蒼白的小臉恢複了不少，嬌弱之餘不失精神，讓人覺得格外的魅惑。
顏樂一直都知道皇後在看著自己，但她在與她行完禮之後，便不再去觸及她的目光。她裝作不知道，坐在梁啟珩的身邊之後便低垂著眼簾。
她覺得皇後眼裏的含義太深，自己能避則避。
梁依凝看著桌上豐富的菜肴，突然想到武靈惜在每一次宮宴上都不飲酒，想著在此時，是不是可以試一試她是不是真的不會喝酒。現在也算是家宴，皇奶奶因為二皇姐一事到宮外去齋戒禮佛，雖然父皇有在宮裏布禮為二皇姐哀悼，但是這武靈惜身上的崎嶇，倒是可以用來大作文章，扯上飲酒一事。
她想著，眼裏帶著愁色看向皇帝，一副極為低落的模樣開口：“父皇，人生無常，兒臣知道傷人心的事情無數，但如今看著靈惜表妹歸來，漸漸的融入家人之中，兒臣想飲一杯，為靈惜表妹的曲折告落而飲。”
顏樂扯到自己身上的話，心裏真是升起深深的佩服。她暗指梁依窕的無常和悲哀，既惹得皇帝思女，也惹得皇後想到埋藏在心底的兒子。
但她不明示，還拿自己來當借口，說得皇帝皇後那叫一個煽情！
皇帝和皇後兩人對視了眼，都很是無奈的點了點頭。
“來人，擺酒。”
皇後的聲音極為的低沉，那要擺酒的姿態儼然就是想通用飲酒來紓解心裏的疼痛。
皇帝原本輕鬆的心情也沉悶了不少，看著自己這個時刻懂事，懂得挑起風波來的女兒，很是欣賞。
“依凝啊~”他的聲音虎口婆心起來。
“朕有你如此懂事的女兒，真好~”他覺得這個女兒到現在還不嫁，也挺好的，她起的作用，比任何人都大。
太子看著自己的父皇難過，開口勸說了好久。
梁依萱亦是很懂事，勸說幾句，再逗幾句，哄著自己的父皇和母後，讓他們都欣慰起來，都感歎小七懂事了。
梁啟珩則知道，梁依凝那話的最終目的是要靈惜陷進去，所以當宮女將酒倒到顏樂的時候，他的手，微不可查的擋了擋。
宮女哪有違逆皇子的勇氣，也就此作罷。
但皇帝這老狐狸卻也反應極快，看著顏樂空著的酒杯，抬手指了指。
“倒上吧~靈惜，這酒喝了好入眠，對身體有好處。”他又是一副慈愛的樣子，十分溫和的說著讓人無法拒絕的話。
顏樂牽強的笑了笑，點了點頭。
“靈惜不敢辜負皇上好意。”
皇帝聽著她十分見外的話，其實是可以感受到她的抗拒和不滿的。
但——
小靈惜這性子到底是柔弱，也就這樣吧。
他想著，拿起了酒杯，敬了顏樂一杯。
顏樂到底還是在宮外和在沒有教導的環境下長大，一時間沒有想到堂堂皇帝對著自己舉杯，自己應該感恩戴德，雙手捧著杯去感激。
梁啟珩意識到這一點，溫柔的拿起她的手，教著她端起杯來。
但他對她的心疼，還是一樣。
“靈惜端著喝一點，回敬父皇的關心。”他幫她先設了後路，幫她出聲去對抗皇帝的命令。
顏樂原本要出口的話因為梁啟珩已經幫她說好，儼然不用再去婉拒什麽，她隻想要順著台階下，和皇帝表達謝意。
“靈惜謝謝皇上，謝謝表哥。”她淡淡的說，而後小抿了一口。
皇帝看著顏樂剩了還不止大半的酒，心裏遺憾之餘，到覺得啟珩真是越來越讓自己刮目相看了。原來之前他並不是性子孤僻不善交際，是因為他不願開口。如今為了靈惜，他每一句話都說得圓滑周全，讓自己的就算達不到目的，都沒辦法去責怪誰半句。
看來，利用靈惜來牽製這個兒子，是對的。
皇帝眼裏的光愈發的趨向得逞，仰頭飲下了自己手中的酒，而後要大家都動筷。
梁啟珩的筷子一落一起，最先為顏樂添食。他突然覺得自己不討厭這樣的場合，就算和冷血的父親坐在一桌，自己都可以接受。
因為自己的靈惜在自己的身邊，自己終於可以照顧她。
顏樂感覺到梁啟珩對自己的關心越來越深，那筷子停在他夾到自己碗裏的菜上，頓了頓，沒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