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隻有這麽多

  看到許律師進來，我嗖的一下站了起來，跑到了他麵前。


  許律師明顯是愣了一下，衝口說：“你還在？”


  “你讓我等的。”我瞪著他道。


  “也許我是忽悠你的呢？”許律師也瞪著我說。


  我微微低下了頭。


  我不是沒有想過，他是騙我的，忽悠我的，是故意丟我在這裏想擺脫我的。


  但是……


  我又抬起頭對他說：“我相信你！”


  顧明遠說過，想讓人相信自己，首先得相信別人，以誠心才能換誠意。


  何況，就算他是騙我的又怎樣？


  我除了等，沒有別的辦法了。


  許律師看著我好久，輕輕的搖搖頭，對我說：“跟我來。”


  粉店旁邊是一個小型綠地，許律師找了一塊石頭讓我坐下，然後說：“小姑娘，你說的打架，不是兩個人，而是兩夥人打架吧？是群架吧？”


  我訕訕的點頭。


  “不光是群架，還是性質很惡劣的刑事案件，死了兩個人！”許律師的臉色也沉了下來，說：“你說的哥哥，就是那女朋友被搶了，還被找上門挑釁的那個，是不是姓高？叫高東？”


  我繼續訕訕的點頭，帶了著急的問：“他怎樣了？還有個叫李智的？他們怎樣了？”


  許律師歎了口氣，在我旁邊坐下了，說：“很麻煩啊，兩邊打架，高東和李智這裏是五個人，對方呢有十八個人，他們這裏死了一個叫石頭的……”


  “石頭哥死了？”我驚訝叫道，猛的站了起來。


  許律師將我拉著坐了回去，說：“別這麽大聲，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我看著他，隻覺得心突突的跳，眼眶不覺又紅了，我想著石頭背後那一刀，想著那一刀砍下濺出的鮮血，喃喃的說：“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石頭哥那麽好的人……”


  許律師朝四下看了看，掏了包紙巾遞給我說：“我說你，別哭了成嗎？這大過年的……”


  我接過紙巾，用手背擦了下眼睛說：“我不哭，您說。”


  “五個人，一個死了，一個重傷還在醫院搶救，一個當時跑了，不過現在也被抓回去了，你說的高東和李智兩個，身上也有傷，現在也在醫院住著。”


  許律師歎了口氣，看了看我後，將頭又扭向了別處，說：“我問了，他們五個的確都是孤兒，沒有家人。”


  我嗯了一聲。


  “你也沒有說錯，事情的確是對方挑起來的，也是對方也動的手，對方十八個人砍他們五個……”許律師又歎了口氣：“不過麻煩是，高東和李智兩個，也殺了對方一人，這事……”


  “他們先動手的！”我急急的打斷了他說：“要是他們不還手，難道等著被人殺嘛？”


  許律師閉上了嘴看著我。


  我眼睛又是一陣酸痛，我用手用力的搓了下眼睛，將眼淚給憋了回去，低聲說：“難道不對嘛？難道，他們殺石頭有理，大頭哥和猴子哥砍回去就沒理了嗎？”


  許律師又長長的歎了口氣，揉了下自己的鼻子，聲音低低的說：“這大過年的，我接什麽外快管什麽喝醉酒啊，遇到這麽個事……”


  我站了起來，轉身麵對著他，噗通一聲跪了下去，我說：“求您了，我們沒有家人，現在，也沒有人會管他們，求您了，您好心有好報，隻要能救他們一命，我顧青給你……”


  “你別！你別這樣！”許律師滿臉通紅的跳了起來，一把拉起了我，打斷我說：“行行，我幫你，我幫你！”


  我看著他，淚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哽咽著說：“真的？”


  “真的！”許律師點頭道：“這事呢，說到底也就是防衛過當，隻是麻煩在他們做的這職業，那就是街頭混混，現在又是嚴打，聽說他們上麵的老大也死了，所以對方有人出麵保，他們沒有人管，這事的定性就會……哎，總之呢，我可沒有那麽大的能量讓他們無罪。”


  我點了下頭，又掏出了口袋裏的鈔票遞給他說：“行，隻要，隻要不要他們的命，對不起，我，我隻有這麽多。”


  這些錢一共是七千塊，大頭猴子幫我拿的補償還有這三個月猴子私下給我的，我都存了下來，再加上夥食費裏剩下的，這七千基本上就是我所有的積蓄。


  我看到那胖子出去的時候塞給了許律師幾千塊，我知道，這點錢對於我讓許律師做的事來說根本不夠。


  可是，這是我的全部了。


  許律師呆了一下，看了下我，又看了下那疊錢，接過了那疊錢後，數出來兩千遞還給我，說：“這五千做打點用，我收下了，這些你留著吧，我問了，高東和李智根本沒有什麽妹妹，你是跟他們一起的流浪兒吧？”


  我點了點頭。


  許律師輕拍了下我的肩頭說：“聽說，他們被抓後，沒有任何人幫他們說過話……所有人都隻將自己撇幹淨，你不錯……”


  我抹了一下眼睛，從他退回來的錢裏麵數出一千說：“這些，你能幫我給他們嘛？他們也需要錢。”


  我不知道大頭和李智有多少錢，但是我想著，店都被封了，他們被抓的時候，身上應該也沒有帶多少錢，這一千，好歹也能讓他們買點自己用的東西。


  許律師將我的手推了回去，說：“我說的打點，就包括給他們的一些費用，而且，他們在裏麵也用不到什麽錢，那裏，身上是不準帶錢的。”


  “那，能想法子讓我見見他們嘛？”我帶著希望的看著他說。


  “這個，我盡量吧。”許律師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張名片遞給我說：“這個是我電話，你留個地址和電話給我，有消息了我通知你。”


  我想了想說：“我現在住旅館，我給旅館地址給你，電話，我回去打給你可以嘛？”


  “你這孩子，還真是……”許律師歎了口氣說：“以後別這麽相信人了，你這錢給了我，我要是拿了就走，給你個假電話和假地址，你到哪找我去？”


  “你不會。”我用眼角瞟了他一下，低聲說。


  我也不是瞎相信人的，那大廳裏那麽多人，那麽多律師，我也隻找了他一個。


  隻因為，他的眼睛很清。


  就好像猴子的眼睛。


  我一直以為猴子狡詐多謀，以為猴子陰險，以為大頭才是講義氣爽朗之人。


  可那個時候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些人圍攻他們的時候，主要攻擊都避開了猴子，後來石頭擋那一刀，酒瓶都跑了，猴子也完全有機會跑的，可他沒有，他衝了上去，比大頭更快的衝了上去……


  猴子……猴子的眼底雖然不大顯露什麽感情，但是一直很清很清。


  許律師，有著跟猴子一樣的眼睛。


  “好吧……”許律師揉著鼻子說：“我會盡力的，你回去等消息吧。”


  這一等，就快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