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9章 含沙射影

  和淩雪說了句，史翟就忙著去準備鞭炮了。


  本來一三年的時候，國家已經在明文禁止燃放煙花爆竹，不過這種政策暫時還沒有執行到比較邊遠的農村來。


  山裏的人習慣過年要熱鬧，不管家裏有錢沒錢，都要盡可能去多買點煙花爆竹回來燃放，以圖個喜慶。


  史翟一直覺得煙花爆竹的聲音很煩人，向來不喜歡這些玩意兒，不過他也拗不過母親的堅持。


  這次家裏有客人，史母說什麽也要買煙花爆竹，沒什麽辦法，史翟也隻好跑去買了幾百塊錢的煙花和禮炮回來。


  農村裏過年要先請祖宗吃飯，然後燃放煙花爆竹，在才能開席。


  史翟把一大堆鞭炮和禮炮搬到外麵雪地擺好，等屋裏史母安排祭祖，然後站在外麵等煙花爆竹放完，才走進屋裏來。


  剛走進屋裏，史翟就麵色微微一變。


  剛才他還特意叮囑了淩雪，讓她別坐大門的方向，結果他出去進來，卻看到淩雪竟然坐在了神龕這個方向。


  按照這邊的習俗，麵朝神龕的方向是上席，隻能長輩坐。


  本來正常情況下，這個位置除了長輩，貴客也能坐，可淩雪因為和史翟的關係，不管怎麽說都是晚輩，坐到這個位置難免遭人詬病。


  看到淩雪坐到了這個方向，史翟忍不住懊惱的拍了拍額頭，剛才他著實太忙了，沒能把話說清楚。


  淩雪估計是回錯了意，以為隻有麵朝大門的方向不能坐。


  實際上對著大門這個方向，是很講究的，麵對神龕的方向是上席，對著大門是下席。上席是長輩貴賓專座，下席則是坐同輩主人陪客或者是上席客人的孫輩重孫輩，還有沒有親緣關係的旁人。


  總之就是中間輩分的，隻能坐在兩邊的旁席上。


  淩雪並不懂這邊的習俗，不然就算別人把她朝上席拉，她肯定也不會朝這個位置坐，畢竟史母此時就坐在旁邊的位置。


  不過隻是過年的簡單宴席，也不算什麽正式的酒宴，史翟也隻是微微搖了搖頭，就走過去挨著母親坐下來。


  這一桌除了史翟母子和淩雪，還有史翟的兩個嬸嬸，一個姨父，和史翟的兩個同輩兄弟姐妹。


  史翟的姨父遠來是客，又是史母家裏的親戚，理所當然要坐上席，史翟的兩個嬸嬸都在下席陪客，而史翟的一個堂兄和一個堂妹則是坐在另外一邊旁席上麵。


  史翟剛坐下去，史翟的姨父就放下手裏的筷子，笑著朝史翟打招呼，“小翟，你也很多年沒到我們家裏去玩了，這次無論如何，你也要到我們家去住個幾晚。”


  “呃，這個……”


  聽到姨父的話，史翟剛想搖頭，就聽他姨父接著說道：“對了，你的小表哥今年也帶了女朋友回家，本來我們家今年打算接你們過去一起團年的，沒想到被你母親搶先一步了。過完年等會兒就過去，你們是同輩的兄弟姐妹，也都是在外麵幹活的，見個麵以後在外麵遇到也方便相聚。”


  “嗯，這……”


  史翟沉吟了下，轉頭去問淩雪，“我們訂的什麽時候的返程火車票？”


  剛端著碗接了史母夾過去的菜的淩雪聞言，把碗放到桌上，轉頭隨口回了句，“七號，應該是農曆初三！”


  “哦！”


  史翟微微點了點頭，然後朝他姨父歉意的搖頭，“二姨父，這個還真是沒辦法了，初三一早我們就得去縣裏趕火車，這種天氣從這邊到縣裏得整整一天。隻能等下次回來，我們再到您家裏去玩了。”


  “下次下次，每次都是這麽說，也沒見你去過！”


  史翟的二姨父有些惱火的搖了搖頭，然後端起自己麵前的酒仰頭灌了一大口，才朝大家擺手，“都別客氣，我喝酒吃菜可是不請的，你們都隨意。”


  “我們也是！”


  聽到這話，史翟的小嬸笑著客套了一句，接著好奇的問史翟的二姨父，“二姨爹，您幺兒子的媳婦是哪裏人啊？”


  “好像是紅安的吧！”


  史翟的二姨父說了句，露出一絲得意之色，嗬嗬笑道：“那丫頭可討人喜歡了，不僅長得漂亮，還打扮得很樸素，一看就是個持家的人，不像有些人帶的朋友回來，弄得花枝招展，像是開屏的孔雀。還有啊，那丫頭可懂事了，回來我們家就自家人小聚餐，那丫頭一看到孩子二叔坐在上席位置，連忙把位置換到了旁邊。現在的年輕人，懂這些規矩的，可沒幾個了。”


  剛伸筷子夾了一塊排骨準備遞給淩雪的史翟聽到這話，眉頭不由得微微一皺。


  他二姨父這話聽著好像是隨口誇讚自家的兒媳婦，可言語之中卻隱含了幾分諷刺之意。


  淩雪平時基本不化妝，這次聽說史翟家裏有很多親戚要來，她才特意化了個淡妝。


  另外就是淩雪平時要直播，所以買的衣服大多都比較潮流，但是怎麽說她這打扮也算得體，可史翟的二姨父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明顯是瞄了淩雪的，其中怕是不無含沙射影的意思。


  而且淩雪又因為不懂這邊的習俗，剛好坐到了上席的位置，也由不得史翟不多想。


  淩雪特別會察言觀色，史翟都感覺出來了，淩雪自然也能感覺出來，不過她隻是微微頓了下就端著碗過來接史翟夾的菜，並沒有流露出太多表情。


  看到淩雪微微一頓的動作，史翟連忙悄然朝淩雪使眼色，示意她別去在乎這些。


  史翟隻想安安靜靜吃個年飯，不想節外生枝，然而他的二姨父卻並沒有就此打住，而是接著說起來，“還有就是啊，我那幺媳婦可勤快了，回來之後一看到小翟二姨進廚房，就進去幫忙準備飯菜。她做菜的功夫可好了，尤其是那一手刀工，連小翟的二姨都自愧不如。”


  “這可真了不得！”


  聽到這話，史翟的小嬸忍不住讚歎了一句，笑著搖頭，“現在會做飯菜的女孩子是越來越少了，您的幺兒子能夠找到這麽個好媳婦，還真是有福氣。”


  “那是那是！”


  史翟的二姨父再次端起酒，笑了笑，然後偷偷瞄了一眼正在往嘴裏扒飯的淩雪，笑著搖頭，“其實做得好不好也不重要，關鍵是要勤快。我就是看不慣，有些人帶回來的朋友，回家了就像是大爺，回來就朝椅子上一擱，好像是來當祖宗的，恨不得讓人把她供到神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