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誤會

  賀章頓了頓,“倒也沒有什麽奇怪之處。”


  “那……”季卿還有些疑惑。


  既然沒有奇怪之處,那隆泰帝方才的愉悅,又是所為何事?

  賀章看了看季卿,道:“如意,你為何會以為我喜歡收集墨錠?”


  季卿一怔。


  這話說的,是她誤會了什麽?

  季卿在賀府住了十年,賀府的庶務一直是由她在打理,而賀章又是個大忙人,真正有空閑的時間可謂是少之又少。


  最開始時,對於賀章的書房,季卿是並未想過要去管的,畢竟賀章在朝中的地位不低,他的書房裏說不得就有什麽隱秘之處,這些並不是她一個客居賀府的人能夠碰觸的。


  但後來季卿就發現,因為賀章沒有時間,而賀府的下人也同樣不敢輕易接近書房,賀章書房裏的那些書竟是一連幾年都未曾拿出來晾曬過,這要是長此以往,可想而知的,這些書必定免不了生蟲的命運。


  因為受了長輩們的影響,季卿對於書向來是極為愛惜的,想著賀章書房裏的那些書若是就這麽被蟲給蛀壞了,那就真的可惜了,所以季卿後來才會主動問起賀章書房的這些書要怎麽辦。


  再之後……


  賀章的書房從此也就向季卿打開了門,平時書房裏的那些書的收拾晾曬,也都落到了季卿的頭上。


  多次出入賀章的書房,季卿自然也就發現了,賀章的書房裏倒沒有什麽隱秘的書信,除了收藏了很多書之外,書房裏還有著很多的墨錠。


  這些墨錠可謂是五花八門,但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都是難得的好墨,其中甚至還不乏名墨。


  就比如,季卿就從書房的那些墨錠之中看到了一整套六十四錠的禦園圖集錦墨,除此之外,龍紋墨、劍脊雙龍圓墨、蟠龍彈丸墨等名墨也不少見,要是再把最負盛名的李廷圭墨和畫眉墨給集齊了,那天下的名墨在賀章的書房裏隻怕都可以找到了。


  如此,也就可以看出來,賀章的書房裏到底收藏了多少的墨錠。


  在這樣的情況下,季卿會以為賀章有個喜歡收集墨錠的嗜好,這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可現在,聽賀章的意思,他其實並不喜歡收集墨錠?

  若是如此,那這麽多的名墨,又是從何而來?


  見著季卿發怔的樣子,賀章輕輕一笑,“那些墨錠……都是皇上賞的。”


  隆泰帝賞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隆泰帝聽季卿說賀章喜歡收集墨錠的時候,會有那樣的愉悅也就不奇怪了,可是隆泰帝為何喜歡賞賀章墨錠呢?


  季卿這時細想下來,也確實發現了一些端倪。


  自從隆泰帝登基之後,賀章作為隆泰帝最信任的臣子,時不時的總能得到宮裏的賞賜,而這些賞賜,入了賀府之後,自然也都是由季卿安排著收到庫房裏去的。


  現在回想起來,似乎每一次宮裏的賞賜,也確實都有墨錠。


  “所以,不是你有喜歡收集墨錠的嗜好,而是皇上有喜歡賞賜臣子墨錠的嗜好?”季卿問。


  賀章但笑不語。


  季卿原是想追問的,但正好這時馬車已經到了杏花胡同外,她便也就將這件事暫時放到了一邊,與賀章一起進了屋。


  因為要入宮,賀章穿著一身常服,頭上還戴著烏紗帽,季卿也是盛裝打扮過,但如今既然回到了家裏,當然要換上一身家常一些的衣裳才更舒服了。


  季卿一進了內宅就欲回正房換衣裳,走了兩步又停下來看向賀章。


  “賀大人,你也去廂房換換衣裳吧。”季卿道。


  上次賀章讓人送了幾身家常衣裳過來,季卿當時還有些哭笑不得,沒想到現在倒是真的派上用場了。


  話說完,季卿就匆匆去了正房。


  而賀章,看著季卿的背影,卻是不由得笑了起來。


  他能感覺到,季卿如今待他可比前段時間要親近了許多,就比如換衣裳這事,換作是從前,就算他有家常衣裳在這裏,季卿也不會讓他在廂房裏換,多半會讓他快些回賀府。


  一切……


  都在往更好的方向發展。


  賀章這樣想著,便也進了廂房換衣裳。


  都換好了衣裳之後,季卿和賀章在正房裏相對而坐。


  季卿想起一件事來:“賀大人,皇上的意思是讓我到時候跟著母親他們一起露麵,可這樣的掩飾會不會有些太敷衍了?”


  畢竟,季卿這十年是不是真的在嶺南,其實若是真的要查,也並不難查出來。


  賀章屈指在季卿的眉心輕輕彈了一下,“如意,你就不用操心了,皇上也隻不過是找這麽一個理由而已,隻要旁人知道這是皇上默許的,就算真的有人去嶺南查了,而且也查到也這十年你並未在嶺南,會看眼色的自然會將這件事壓在心底,而若是有那等不會看眼色的……”


  別說能不能將這件事揭出來,就算真的揭出來了,有沒有人信,或者說有沒有人願意信,那還是兩說呢。


  畢竟……


  先帝已經駕崩了,如今坐在皇位上的是隆泰帝。


  “皇上也沒有要禁止你外出的意思,你放心。”賀章安慰道。


  隆泰帝也隻不過是暫時不想扯開他與先帝之間的那層遮羞布而已。


  賀章這樣說,季卿便也真的放心下來了。


  隨後,想起遠在嶺南,這時候可能還沒動身回京的家人,季卿輕歎一聲:“也不知道,母親他們現在如何了……”


  而與此同時,數千裏之外的嶺南,一間收拾得極為雅致的茶樓裏,季朗正與一名看年紀約三十許的男子相對而坐。


  在季朗的身邊,還坐著程年。


  事實上,季朗之所以能見著對麵這名男子,也是因為程年。


  上次在程年與季婉的婚禮之上,那京城來客突然出現,說自己是奉了都察院的左副都禦史賀大人之命前來尋訪季家人。


  因為當時是在婚禮上,前來觀禮的賓客不可謂不多,這一傳十十傳百的,自然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


  季家是罪官家眷,而且還是從前的季太傅的家眷,這件事嶺南知道的人不少,也正是因為季太傅的官聲向來極好,所以季家眾人這十年來才沒有受到太多的刁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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