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小冬老冬
這裏可是江南地界,不可能有銅錢的熟人?難道銅錢遇到老大了?
何喬倚捏著下巴說出自己的想法。
“小表弟這是派銅錢來給我們報平安?”謝緋捏住銅錢的耳朵搖了搖它的頭。
“是不是小銅錢?”
銅錢喵嗚一聲掙脫魔爪,然後舔了舔爪子,小模樣別提有多可愛。
“幾……幾位……,先別.……聊了。”孫璞兩股顫顫的指著對麵那群壯漢,逃命要緊啊!
原本對方隻是墜在他們身後,如今看到銅錢脖子上的對牌,那些人瞬間舉刀。
“我靠!”何喬倚驚跳,操著刀呼道:“他們要衝過來了!”
謝緋幾人驚的拔腿就往林子裏鑽。
“分開往南跑!”謝緋邊跑邊喊:“那裏有駐軍,他們不敢靠近!”
何喬倚率先變了方向,他扯著嗓子喊:“我先走,替你們扛一會兒!”
謝緋他們如散沙般散進樹林,那群俺答人揮著刀麵麵相覷,不知道該追哪一個。
領頭的俺答人揮手指了幾個方向,剩下的俺答人也跟著分散追去。
驚的林子裏的鳥全飛了。
*
是日,天清氣朗,江半夏早早讓小丫鬟為她換上包袱裏帶的錦繡服,這件錦繡服乃是慶文帝賞賜於她的。
這不光是一件衣服,更多的是一種身份象征,代表慶文帝看中賞識的態度。
她有些歎惋的對範清雋道:“如今時機不成熟,我隻是個百戶,那位肯賞麵子的幾率比較小。”
江半夏緩緩戴上帽子,轉頭道:“我盡力為之。”
她今日所要見的乃是駐守東南沿海的總鎮——冬振光,此人剛正不阿,英勇善戰,是真正的封疆大吏。
正是如此,才沒有把握,她不確定對方會買錦衣衛乃至東廠賬。
“我讓你叫的人準備到了嗎?”江半夏問。
“衙門裏能用得上的人都安排上了。”範清雋不由分說牽過馬,態度強硬道:“我陪你一道去求。”
“不妥。”江半夏擺手:“你是浙江的按察使,他是東南總鎮,管著寧波、紹興等地的戍軍,你去求不妥。”
“可你的眼睛。”範清雋猶豫起來。
“不礙事。”江半夏微微笑著,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借兵靠的是腦子,不是眼睛。”
“再說李大夫醫術精湛,目前能看清人影,鬧不出笑話。”
說完她翻身上馬,招呼著身後充作隨從的衙役縱馬出了杭州城。
去之前,江半夏特地讓人遞上拜帖,用的是曹醇的名義。
她隻是個百戶,沒有資格讓冬振光這位封疆大吏接見她,但曹醇不一樣,他的臉冬振光得賣。
“稍等。”駐守轅門的軍士攔住江半夏一行人,將消息傳進軍營深處。
“稟總鎮大人,先前那位遞過帖子的錦衣衛來了。”軍士單膝跪地抱拳。
伏在案頭研讀兵書的中年男人撂了筆,日光落在他寬額廣麵的臉上,威嚴十足,冬振光生的虎體熊腰,雙目炯炯,完全不像個知天命的人。
“此人我不見,讓醪兒去,就說我去巡營尚未歸來。”冬振光大手一揮,背過身去。
曹醇的人又如何?找他絕無好事。
軍隊裏令行禁止,回話的軍士原封不動的將冬振光的話傳給冬醪聽。
“我爹真這麽說的?”冬醪收了長槍,抹掉額間的汗。
“回冬爺,總鎮大人真這麽說了。”
他爹也真是的,自己不想去見那些人,卻把他推出去,他和錦衣衛那群人沒話可說哇。
回話的軍士眨巴著眼睛,小聲道:“冬爺,剛才路過轅門我遠遠地瞧了一眼,來的那位嫩的像個娘們。”
“瞎說什麽。”冬廖白了那軍士一眼:“先將人迎進來,我去會一會。”
從小在軍營長大的冬醪性子鐵直,在他爹的庇佑下完全不懂朝廷裏交縱的關係,他看不起錦衣衛,所以態度有些輕慢。
“幾位久等了。”冬醪微微拱手,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江半夏。
身穿鮮紅錦繡服腰挎繡春刀的江半夏看上去非常年輕,頭發梳的很高,黑絲發巾下整齊的連發根都看不見,隻露出光潔的額頭,本來姣好的麵容笑起來非常麵善。
她滿麵笑意肩膀微聳,腰背也挺的很直,拱起手來英氣十足,很難讓人不生出好感。
“錦衣衛百戶江夏,前日遞過拜帖。”江半夏收手道:“在下久仰總鎮大人以久,一路馬都沒停,生怕耽擱了時間。”
她的聲音介於女人和少年之間,聽到耳朵裏好像團棉花,冬醪覺得怪好聽的。
“知道你仰慕我爹,不過今天可見不到他老人家。”
他生在軍營裏,打交道的都是粗糲壯漢,自然學的也是軍漢的作風,蒲扇般的大掌拍上江半夏的肩頭,態度也逾發和善。
“他去巡營,不知何時能回來。”冬醪不好意思道:“你有什麽可以和我說,我幫你傳話給我爹。”
江半夏當即心裏就有了判斷,這位恐怕是冬振光的獨子小冬將軍,想著她收回向後指的手臂再度拱起,又用不好意思的神態與語氣道:“如此就叨擾小冬將軍了。”
在冬醪的記憶裏錦衣衛裏的人大多囂張跋扈,別說給人低頭了,不找事都是好的,今日這位態度謙遜有禮,先不說官職,光論長幼,他們同歲,對方卻接連幾次拱手,十足的給他麵子。
這第一麵,便讓冬醪生出好感,他熱情的將江半夏迎進營房。
酒菜上桌,冬醪按照武人的做派先幹了一大碗:“江兄遠到而來,這杯我替我爹為江兄洗塵。”
江半夏跟著豪放的碰碗,笑意滿滿:“也替在下向總鎮大人問好。”
“自然自然。”冬醪笑著應下。
推杯換盞間,江半夏摸清楚了這位小冬將軍的底兒,明顯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子,看來冬振光不想見曹醇的人。
她握著粗瓷碗,眼珠子一轉,當下有了別的想法。
“在下從京都一路南下行至此地,路過杭州、揚州諸多地方,眼見著災情愈加嚴重.……”江半夏歎道:“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呐。”
洪災,冬醪親身經曆過,最能體會到百姓的疾苦,他跟著長歎。
對待初出茅廬的小子,多講家國情懷,對待涉世已深的老狐狸,就用利益相誘,江半夏吃準了這位小冬將軍不會放著百姓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