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龍王？
靠近岸邊的人群中有一處顯眼的空地，空地上擺了法壇，看法壇的樣式，似乎是道人擺的，可又不太像。
這時人群突然動了，人海中讓出條窄道，隨著人群的移動岸邊穿彩衣吹打的班子開始奏樂。
嗩呐、槌鼓咚嘵聲音不絕於耳。
曲調熱鬧喜慶，看過娶親的都知道這是迎親的曲子。
“感情今個是有人結親啊。”何喬倚摩挲著下巴，這讓他想起河州那場‘驚心動魄’的婚禮。
三人站在兩船之間的隔板上，打算等人群散開些再上岸。
“來了！”何喬倚指著遠處鑲在人海中的紅頂花轎：“新娘的轎子來了！”
一個地方一個婚俗，江南有些地方的婚俗是遊花船，走石橋，可擺祭壇的婚俗還是頭一次見。
“他們要在水邊拜地？”範清雋隻見過在水邊拜龍王的，沒見過拜地的，看這運河兩岸熱鬧的情況，恐怕是還大戶人家結親。
江半夏搖頭，她指著不遠處祭壇上的牌位道：“這不是活饒婚禮。”
“難道是ming婚？”何喬倚張口就來。
“不是。”江半夏指了指岸邊淺水中站著的婦女：“她們手中拿雞，這個時節祭的應該是龍王，婚禮自然也是為龍王舉辦的。”
奇怪的風俗讓範清雋來了興趣：“越往南風俗越奇異，我聽聞極南沿海的村落，女子頭婚必須要和一棵樹共結連理，這裏也是這樣的嗎？”
江半夏搖頭，兩者根本無法相提並論，前者能活命，後者連命都沒櫻
紅頂花轎落在祭壇外，新娘被兩個壯實的婆子扶出花轎，身體軟趴趴的半拖在地上，似咽了氣般。
圍觀的人滿臉興奮，比過節還熱鬧，男女老少抻長了脖子去看，生怕錯過細節。
就在這時，人群中擠出一對瘦弱夫婦，哀聲嘶嚎的追趕著新娘，他們表情悲戚，肝膽俱裂。
然而還沒等他們嚎哭出聲來，滿臉橫肉的婆子罵罵咧咧的衝出人群，硬是拽著夫婦兩不讓上前。
人群中指指點點的目光落在這對夫婦身上，眼神言語好似淩遲。
一口氣哽在心口，夫婦二人竟雙雙暈了過去。
祭壇上除了新娘，還有位穿白袍帶白巾蒙白紗的女人，她手裏拿了根纏白布的鞭子，那鞭子細不同於往常所見的牛皮鞭，似乎是專門特製的一種法器。
隻見那全身披白的女人在祭壇前念念有詞，不時拿鞭子抽打著新娘。
新娘被喂了迷藥，好似死了般一動不動，任由其鞭撻。
全身披白的女人念完禱詞，低聲吩咐著手下的婆子們，新娘被綁上了花船。
“全身披白，不是死爹就是死娘。”何喬倚瞎胡道：“要麽就是喪門星托生。”
“要我，這些人就是閑的無聊，堂堂龍王哪裏需要老婆。”何喬倚扭頭轉向江半夏：“您是不是，老大？”
這一扭頭，嚇他一大跳：“哎？老大，你要幹什麽？”
江半夏脫了外袍，正抻著要準備往水裏跳，她道：“一會兒城外土地廟見。”
“哎？”
完就一猛子紮進河裏，濺起的水花揚在何喬倚和範清雋的臉上，她像條魚，三兩下就竄遠了。
範清雋抹了把臉上的水漬，咋舌道：“遊的真快。”
載著新娘的花船順水緩慢飄至河心，這艘花船是特製的，底子用葦草編成，葦草吸水後會變沉，等船到一定位置就會沉下去。
新娘和船綁在一起，自然也會一並沉下去，是嫁龍王，其實是去見閻王。
沿岸邊上的百姓不肯放過龍王娶親的任何一個細節，各個探長了腦袋往河中心看，心裏默念著沉沉沉！都等著看最後一步‘禮成’。
突然，花船旁濺起浪花，隻見河中鑽出個女人，那女人烏黑的長發散在水中，好似光滑的絲綢。
岸上的人驚了，有人驚慌失措的大喊：“水……水鬼！”
人群瞬間沸騰，江半夏下意識的往岸上看去，她本身就生的豔麗，顧盼間眉眼生輝，比那話本裏的水鬼還要更加香豔。
岸上眾人驚豔不已，等再看時，河心處除了翻滾的浪花，哪裏還有什麽水鬼、花船！
剛才那一幕好似夢境。
有人結巴道：“龍王.……龍王是個女的！”
如此荒謬的法居然還真有人信，一傳十，十傳百，不到半市井裏都在瘋傳這段運河的龍王是個女的。
被誤認為是龍王的江半夏此時正拖著半昏迷的新娘順水遊至郊外，她找了處人少的地方上岸。
揚州城她來過，知道城外有座土地廟，那裏偏僻人少，又挨著水道，所以才將落腳的地點選在那裏。
辦案無數的範清雋思維縝密，江半夏跳河的時候，他就知道她要幹什麽，所以早早的就等在可能上岸的地方。
“搭把手。”江半夏從水裏冒出腦袋，她半托著新娘往上舉。
等新娘被拉上去，範清雋回身又要拉她，江半夏搖頭拒絕，隻見她雙手一撐，動作瀟灑的爬上了岸。
河水順著發梢不要錢的往下淌，江半夏攬著胳膊抱臂在胸前，再看她腳上的鞋子也沒了，打著赤腳踩在地上。
那雙腳纖細如新月，一看就是女饒腳。
濃眉大眼的範清雋瞬間睜圓了眼睛，配上他嚴肅的表情，江半夏以為自己得了絕症。
“你……你是個女人？”範清雋結巴道，這位北鎮撫裏出名的百戶竟是個女人？
“有什麽問題？”江半夏不以意，如今高皇帝遠，王老子也管不到她。
更何況今日的狀況是意外，她本不想救人，誰.……讓那些妖人又開始作祟！實在可惡！
“沒問題……”腦袋經曆一片空白後，範清雋想起自己在船上豪放不羈的坦胸露乳，瞬間臉色通紅，這樣丟饒事情居然發生在他的身上！
“範大人，你是個聰明人。”江半夏威脅道：“有些秘密最好就爛在肚子裏。”
這樣的威脅有些牽強，但她的眼神還是挺到位的，沾了水珠睫毛，濕漉漉的，像隻張牙舞爪的狸奴。
“放心。”範清雋好笑道：“我還欠著曹督主的人情，絕不會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