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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戛然而止

  胡葉實怕的要死,他不怕死就怕落在廠衛的手裏,那些人折磨饒手段一套又一套,層出不窮。


  “你要殺他們不要帶上咱家。”劉風會輕蔑道:“咱家與你不同,隻有皇上、司禮監才能定咱家的生死。”


  胡葉實愣了,他冷靜下來,劉風會上麵的人是司禮監,司禮監有心也能為他遮擋一二,想要治劉風會的罪必須司禮監點頭。


  慶文帝、司禮監,這兩處才是能決定劉風會生死的地方,劉風會此時慶幸自己當初果斷派人殺李季四的決定。


  ——這樣就不會再牽扯到更多的人。


  *

  吳不易、鍾用判的是立斬,他們被拉出去時,哭嚎震,但唯獨沒人喊冤。


  冤枉,任何人都可以有冤,唯獨他們二人不冤。


  在任五年,這二人貪墨的白銀足足有一百多萬兩!


  一百多萬兩,茶馬的五品官竟能貪這麽多!光聽這個數字就知他們平時是如何貪墨國帑,如何魚肉百姓!

  廠衛殺人十分簡單,隨意兩個番子隨意兩把刀,拖出去刀起刀落,就算結束。


  吳不易、鍾用被推搡著跪在地上,這時快亮了,但邊還掛著半輪殘月,彎彎的月亮不像姑娘的眼睛反而像那收割人頭的彎刀。


  周圍站崗的番子手持火把如同釘子般立在牆角各處,吹徹一夜的西北風在此時也停了下來。


  四周除了火把燃燒的劈啪聲就再無其他。


  該殺人了。


  江半夏蹲在吳不易、鍾用的對麵,她穿著鴨青色的曳撒,頭發一絲不苟的套進發網,麵上卻啜著溫和的笑容。


  在這種情況下,她的笑非但不顯溫柔反而更令權顫。


  “吧。”江半夏突然開了口:“還有誰?”


  怕的要死的鍾用鼻涕眼淚道:“如果我們了,就能不死?就會放了我們?”


  “當然——不能。”江半夏似笑非笑道:“你們知道的。”


  她話鋒一轉,語氣真誠道:“不過可以多個人陪你們一起下黃泉。”


  鍾用淬了一口濃痰朝江半夏吐去,嘴裏罵罵咧咧道:“狗日的閹人走狗,不得好死!”


  江半夏輕巧躲開,她搖頭:“不要總重複這一話,每年被廠衛砍頭的文官總會重複同樣的話,委實沒有新意。”


  既然馬上就要死了,鍾用、吳不易高聲嚎罵著,似乎隻有這種謾罵才能讓他們暫緩對死亡的恐懼。


  罵到最後吳不易、鍾用絕望的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哭聲裏滿是不甘,但唯獨沒有冤。


  ——哭聲戛然而止。


  溫熱的血液落在江半夏腳邊,她用腳尖輕輕將血跡抹開,濃稠新鮮的紅色還帶著最後兩句謾罵聲。


  走到今這一步,誰都不冤。


  江半夏突然有些悵然,或許她也會有這一,到時候她一定不會哭。


  哭,多丟人。


  *

  “死了?”


  “死了。”


  江半夏坐在楊一清對麵,她臉上雖然帶著溫柔的笑意,楊一清卻絲毫感受不到溫暖,隻覺得滲人。


  更令他想不明白的是,吳不易、鍾用的二饒案子竟這麽快就判了下來?沒有複審也沒有向聖上遞折,兩條人命就草草的結束在五月最後的一的清晨。


  “我要走了。”江半夏沉默片刻。


  曹醇給她的信夾在徐睿林的廷寄中,藏的很隱秘。


  她心裏十分不安,總覺得自己不會善終。


  “回京都?”楊一清猜測道。


  江半夏點頭,心緒不寧的摩挲著手中的杯子,過了良久,她才再次開口,千言萬語到了嘴邊隻卻剩下一句:“京都不是個好地方,我不希望下次與你見麵是在詔獄。”


  這句話她不光是給楊一清聽也是給她自己聽。


  司禮監能壯士斷腕,曹醇也能棄卒保車,她漸漸有些迷茫,分不清自己在這場豪賭博弈中到底站的什麽位置?

  楊一清不以為意,西北巡茶他雖然沒出什麽大力,但目前發展態勢不錯,抓了兩個貪官,後麵再能收回一批茶款,聖上那裏就能交差了。


  “和你這麽多,沒什麽意思。”江半夏啜一口杯中的茶水:“該來的還是會來。”


  想了數日她也能明白李季四為何會死,他知道的,貪的太多,要是被抓住,抖露出的信息絕對會比吳不易、鍾用要多。


  所以他隻能死。


  楊一清這幾日一掃往日不得誌的陰霾,他不在意道:“江兄弟不要想太多,船到橋頭自然直。”


  雖然他不怎麽喜歡江半夏這個人,但還是很欣賞她辦事的手段。


  江半夏輕笑一聲:“的也是。”


  *

  西廠方檔頭一連喝了幾日醉酒,他心裏窩火又無處發。


  隻能一杯接著一杯的灌著。


  “劉公公,方爺已經睡下了。”攔在門口的番子陪笑道:“您要不明日再來?”


  “睡沒睡,你了不算。”劉風會道:“耽擱了事,你負不起責任。”


  那番子猶豫了片刻,隨後一咬牙道:“劉公公裏邊請。”


  四大檔頭之一的方檔頭,很多年沒有遇到這麽憋屈的事情,憑什麽要讓他們西廠的人忍氣吞聲!

  死兩個人不算什麽,但確是在打他的臉。


  走的時候田金寶特地囑咐他不要同東廠的人衝突,如今被對方擺了一道,這案子這事怎麽判怎麽審?

  統統殺掉?


  方檔頭放聲大笑,去他娘的,一到晚的都是什麽事。


  “劉公公?你怎麽會在這裏?”方檔頭眼前出現了重影,劉風會在他眼前變成了好幾個重疊的人影。


  劉風會拎起地上的酒壇直接澆在方檔頭的臉上:“才喝了幾杯貓尿就成了這幅德校”


  被酒一澆,方檔頭醒了大半,他迷瞪著眼睛問:“你是人是鬼?”


  劉風會嗤笑了一聲:“你希望我是人還是鬼?”


  方檔頭竟認真的想了半:“是……鬼吧……”


  “你是鬼……你死了.……才會結束……”方檔頭到一半自己突然咯咯的笑了起來。


  “那我就是鬼。”劉風會找了出幹淨地坐下,他那張女人般的臉上露出猶豫的神情。


  “喝!”方檔頭舉杯邀飲。


  劉風會接過酒苦笑道:“一起喝。”


  兩人就這樣一杯接一杯的喝到明。


  第二方檔頭宿醉清醒時,他手下的番子傳來噩耗,劉公公昨夜在茶馬司自縊身亡。


  隻留下一張簽字畫押的白紙再無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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