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天上掉錢
白幡蔓過院牆，飄飄蕩蕩的晃悠在夜風中，隔著高聳的院牆都能聽到靈前嗚咽的哭聲。
人死了？江半夏心裏十分詫異，那日她假扮新娘雖未見到李廷柯，但聽聲音此人中氣十足，不像是久病之人，怎麽能死就死了？
去的也太突然，一下子就沒了。
周圍準備湊熱鬧的人一看李家辦的是yin婚，覺得晦氣就一哄而散了，這種熱鬧再貪便夷人也不想湊。
江半夏望著李府院牆上飄出的白幡，腦袋有些轉不過彎，人怎麽沒就沒了，好生奇怪。
“大哥哥！”送完雞的三個童見江半夏也在這裏湊熱鬧，於是就上前打招呼：“大哥哥你也是來李老爺家抬棺賺銀子的嗎？”
抬棺？江半夏詫異道：“人死了還沒七，怎麽就突然就要下葬？”
童鬼鬼祟祟的回頭瞄了眼李府方向，見沒人注意就聲道：“聽府裏人講李少爺死的冤，大師放在家裏會出事，所以李老爺才命人早點下葬。”
“我們還聽府裏的人，抬棺匠，一個人要給足足十兩銀子呢！”那童伸出十個指頭激動道：“十兩呐！”
江半夏笑道：“這種好事去抬棺的人應該很多吧。”
“多是多。”童搓了搓手：“可一次葬兩個棺材，城裏的抬棺匠全來了都還不夠，李老爺現在還在招人呢。”
“兩個棺材？”江半夏疑惑道：“不是隻是李家少爺去了，怎麽還有一個？”
三個童指了指李府門前的燈籠，火紅燈籠上鮮紅的喜字十分刺眼：“聽今娶的新娘也要一起埋了。”
江半夏十分詫異，她以為李府辦Yin婚隻是在名義上，沒想到竟拿活人去陪葬。
“大哥哥，現在人還沒招夠……”童到一半眼睛突然睜大，激動叫道：“是管家！是管家哎！”
三個童熱切的招呼著江半夏往李府偏門跑，邊跑邊喊管家。
李府的管家一身縞素，見那三個送雞的孩折了回來不由皺眉道：“你們幾個皮猴，錢已經付清了，跑回來做甚？”
往常總碰到這些拿錢回去，路上將錢丟了怕被父母責備又來訛錢的跑腿童，煩不勝煩，所以管家沒什麽好臉色。
三個童規規矩矩的拱手見禮並將江半夏引薦給李府管家。
孩子們的想法很簡單，江半夏幫了他們，他們也應該幫江半夏，從在市井長大的孩子潛意識裏最深刻的印象就是貧窮，他們認為能幫助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給他錢。
抬一次棺十兩銀子是巨款，他們想要讓江半夏賺到這筆錢。
李府管家上下打量了一番江半夏頗為嫌棄道：“能抬的動嗎？”
“能的，大哥哥好厲害的。”三個童忙替江半夏應聲。
江半夏本就不想摻和進李季四家的家事，她想著李府管家嫌棄完應該就放他們走了，但沒想到那管家居然同意了。
“今是趕時辰，便宜你子了。”李府管家從袖子裏掏出一塊銀子他稍微掂了兩下，約莫十兩左右。
他嫌棄的將銀子拋給江半夏：“拿了銀子，準備準備。”
莫名得了十兩銀子的江半夏看了眼上，她確定今上沒下銀子雨，拿了銀子她就勉為其難的去看看李府是個怎麽回事。
三個童擠眉弄眼的滿是歡喜，他們為江半夏高興。
李府管家的準備，其實就是讓她同那些抬棺匠候在一旁，大約七八個抬棺匠蹲在角落裏，各個麵如土灰。
一身材頗為瘦弱的抬棺匠見江半夏同樣瘦，頓時心生憐憫：“兄弟是被誆來的？”
江半夏隨意掂擲著手上的銀子，她指了指自己道：“我？我是自願的。”
那抬棺匠頗為吃驚：“為了十兩銀子，你不要命了！”
“你也不是為了十兩銀子。”江半夏一挑眉毛。
“不……不一樣。”身材瘦弱抬棺匠忙反駁道：“不一樣，不一樣的，我們這些人是被抓來的。”
聚在一起的抬棺匠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江半夏，抬凶棺這人要是自願，他們就將腦袋擰下來當夜壺！
江半夏才不管這些人怎麽看，她找了個地席地而坐，等著一會兒伺機而動。
依她所見李廷柯之死定有蹊蹺，要不然李季四為何連頭七都不守就將其子匆匆下葬？實在可疑。
靈堂前放著兩口棺材，左邊的棺材腳點了香燭，頭戴白花的婢女一邊聲啜泣一邊往火盆裏添紙錢，右邊的棺材卻掀著蓋，裏麵空空如也。
“了悟大師，我可憐的兒就拜托您了。”李季四佝僂著背，人眼看著老了十來歲，同前幾的他判若兩人。
大和尚念了一句佛號：“阿彌陀佛，交給老衲，李施主盡管放心，令郎定能入土為安。”
李季四在仆饒攙扶下連鞠兩躬：“麻煩了悟大師了。”
靈堂兩側的和尚誦經聲越來越大，隔著半個院子傳到江半夏他們耳邊。
“起來，幹活了。”李府管家遣人來叫，那人態度無禮，鼻孔仰上。
身材瘦弱的抬棺匠聲嘟囔道：“以為自己是誰家的爺，還不是狗奴才。”
那人將這句嘟囔聽了去，卻隻翻了個白眼，心想都是些快死的人，他同他們什麽話，真是晦氣。
江半夏跟著這群抬棺匠進到靈堂，她環顧四周，這個地方還真是熟悉，前幾李廷柯的婚宴就是在這裏辦的，今日卻成了他的靈堂。
“你們幾個就候在這裏，了悟大師什麽你們做什麽。”李府管家上前囑咐道。
那些抬棺匠死氣沉沉的應了聲是，他們是被抓來的，哪裏敢不是。
丫鬟仆從們嗚嗚咽咽的哭聲配著掛白的靈堂，滲人極了。
江半夏注意到靈堂上那兩口棺材，她好奇道：“怎麽右邊的是空的？”
“人沒裝進去當然是空的。”較為瘦弱的抬棺匠用眼神指著靈堂中間用紅線拴住的大公雞：“一會兒拜完堂，新娘才往裏麵裝。”
做抬棺匠多年，這種事見多了這種情況，見江半夏好奇，幾個老抬棺匠就講了兩句這方麵的見聞。
紙錢、風聲、嗚咽聲伴著抬棺匠心翼翼的聲音，靈堂裏靈堂外都充斥著違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