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對峙
曹醇浩浩蕩蕩的帶著一群東廠的番子早早來了大理寺，他往那椅子上一靠，兩邊隨侍的太監立馬就捧了茶來。
“幹爹，請喝茶。”太監很有眼色，捧了茶還遞了巾帕。
茶還未入口，遠遠地就有刺耳的聲音從堂外傳來：“喲，今兒個我倒是來晚了。”
西廠提督田金寶邁著八字步腳下生風的跨進堂內。
他先是對著曹醇一拱手，自然的落坐在下手：“曹督主，咱們又見麵了。”
田金寶不等曹醇回答，他挑釁道：“聽前些日子你打了手底下兒子們，這事已經傳到幹爹他老人家耳朵裏了。”
“隻是幾個不聽話的子。”曹醇倨傲道：“田廠公這也要掛念？”
曹醇用下巴指著一幹跟著他的太監道：“還不去謝田廠公對你們的關心—栽培。”
幾個太監立馬放下手中的活計一擁而上，哈腰的哈腰，跪的跪，拽著田金寶的衣服就開始鼻涕眼淚的哭了起來。
一邊哭著還一邊喊著：“多謝田廠公栽培！”
太監們呼聲如雷，惹得大理寺眾人紛紛側目，眼神古怪的看向這邊。
田金寶瞬間黑了臉，但他又不好發作，隻得擠出一抹吃饒笑容，尖著嗓子道：“起來吧，心裏感念著咱家的恩德就成。”
幾個太監借抹眼淚的空隙偷偷去瞟曹醇，見曹醇沒有任何指示，他們也不敢停。
幾番哭鬧下來，田金寶的臉色更黑了，他捏著椅把的手青筋暴起。
見著氣到田金寶，曹醇才緩緩拿起茶杯道：“讓你們感謝田廠公，誰讓你們嚎喪？”
“難聽。”曹醇話音剛落，那些個太監們立馬閉了嘴。
“都起來，一邊呆著去。”
他勾起唇角挑釁的對田金寶笑道：“前些日子寧陝總督來折，戶部報了茶課易馬的數，眼看著每歲遞減，萬歲震怒，昨個內閣已經擬了旨，就等著司禮監批紅。”
到這裏曹醇故意頓了一下：“咱家記得沒錯的話，寧陝茶馬司的監官是從你禦馬監出去的。”
“禦馬監出去的人多了去。”田金寶冷著一張臉哼道：“曹督主關心的有點過了。”
“私茶出境，與關隘不譏者，並論死。”曹醇敲著桌子輕笑道：“這下就沒有不為利而死的人，田廠公可要心了。”
他故意將聲音壓得很低，低到隻能他和田金寶二人聽到：“曹丙燁為了戰馬私開邊市，萬一他回京述職將茶馬司的事情全抖出去，你，萬歲會怎麽做？”
田金寶身體一僵，目光陰狠的看著曹醇，兩個人之間火藥味十足，一觸即發。
…
再另外一邊，江半夏等人急死忙活的趕回京都，灰頭土臉的如同逃難的災民。
不過好在謝緋有先見之明，他叫了家裏的仆從備好衣物，幾個人更衣後匆忙趕到大理寺。
看門的衙役還是上次的那幾個，見著謝緋等人臉上立馬來了笑意，別人可以不認識，但郡王必須認識。
“開始審了嗎？”謝緋使勁扇著扇子，他跑的額頭上全是汗水。
“東林先生剛來了，不過被我打發走了。”看門的衙役聲道：“還得一會兒才能開審。”
謝緋摸了一錠銀子塞到那衙役手裏：“這時間正好。”
衙役與他心照不宣的笑了起來。
江半夏壓著程璧和與謝緋一同進了大理寺，她好奇道：“你和那衙役了什麽？”
“嗨，也沒什麽。”謝緋神秘的笑道：“我就是讓他幫忙攔住點人，給咱們拖延點時間。”
謝緋掂拎荷包道：“錢，這個東西，真是個好東西，鬼都能推磨，有了它咱們剛好趕得及。”
她對謝緋的那番辭不置可否。
一入大堂，兩道有如實質的視線直直望了過來，曹醇和田金寶一同盯向江半夏。
她硬著頭皮拱手問安。
“兩位廠公都在呐。”謝緋笑嘻嘻的從後麵迎上前：“我來的有點晚。”
“郡王。”曹醇點頭示意。
田金寶嗯了一聲，就算是應了謝緋的聲。
大理寺的人很有眼色，立馬就有人給謝緋端潦子，將他安排在下首。
他謝緋雖然沒有什麽實權，但他老子可是郡王，仗著他老子爹的威風他就能大搖大擺的混日子。
江半夏則是默聲站在一旁，她將視線聚與腳尖，盡量減少存在福
“過來。”曹醇突然叫了一聲。
在場眾人紛紛互相張望，都以為曹醇叫的是自己。
“怎麽，不認識咱家了？”曹醇的聲音意有所指，他對著江半夏招手道：“過來。”
這回輪到江半夏懵了，曹醇那老狐狸是瘋了嗎？在大理寺這種地方叫她，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
見她呆在原地，曹醇使了眼色，立馬就有太監過去請，江半夏隻得硬著頭皮走到曹醇身旁，她低聲道：“幹爹。”
——那聲音細如蚊蠅。
曹醇把玩著手中的菩提串，他挑起細長的眉毛：“聞這味兒，可是受了傷？”
“隻是些傷。”江半夏輕描淡寫道：“沒什麽大礙。”
“傷？”曹醇打量了一番江半夏，整張臉明顯是失血過多後的慘白，他踹了一腳旁邊立著的太監：“去，端個凳子來。”
太監動作麻利的端潦子，臉上堆著笑將凳子貼著曹醇靠後的位置放下，他諂笑道：“幹爹，凳子來了。”
“坐吧。”曹醇掃了眼江半夏：“也別和咱家客氣。”
這會兒江半夏真的是如芒在背，她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在場看她的眼神全都變了。
謝緋大張的嘴都能塞下鴨蛋，滿腦袋全是不可思議的問號，表弟什麽時候和東廠的人攪到一起去了？
“還讓咱家請你坐？”曹醇嘴角帶笑道。
江半夏不好再拒絕，她緩緩坐下，四周打探的眼神更加肆無忌憚，時不時的往她身上瞥。
“不要看我，看前麵。”曹醇低聲道：“今日會審，你就坐在我身旁，不要話也不要回答任何問題。”
江半夏的表情變得十分詫異，她剛想張嘴問，但被曹醇打斷了：“想要活命就不要話，有什麽等回去再問。”
她緩緩的收回視線，又再次盯向自己的鞋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