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喬裝
“老大，這裏的線索好亂。”何喬倚湊上前壓低聲音道：“咱們下麵怎麽查啊？”
“不著急。”江半夏握緊腰間的挎刀，她道：“我們先回去。”
“回去？”何喬倚徹底懵了，他們被人一路追殺，好不容易來了，怎麽回去就回去？
他還想問，但江半夏根本沒給他機會。
江半夏轉身對柳韶雲敲打道：“我們來書院的事情，不要透露給任何人。”
“泄露了消息，你也活不了。”
她並不是危言聳聽，那群人能半路截殺他們，後麵肯定還留有後手。
柳韶雲如果守不住嘴，那群人很可能會殺了他滅口。
“我們走。”江半夏招呼著何喬倚下山。
她心裏其實已經有了別的打算。
“老大，案子還沒查？”何喬倚忍了許久，實在憋不住了才問道：“我們就這麽走了？”
“當然不。”江半夏回身望了一眼東林書院的山門，她道：“我們晚上再來。”
白來的時候，她想著直接攤了牌，再借著錦衣衛的名頭套出點實話來，案子基本就八九不離十了，但她完全沒有想到陸荇的案子竟會如此複雜。
“老大，你這個馬文瑞咋跟個娘們似的，滿屋子掛的紅紗，晚上見了豈不是要嚇死人！”何喬倚搓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道：“想想就滲人。”
聽何喬倚這麽一，她腦海裏立馬浮現出當時的場景。
江半夏停下腳步，怪異的問道：“你，什麽情況下，會掛紅紗？”
“這還用問。”何喬倚搖著腦袋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當然是新婚的時候掛嘛。”
紅紗？新婚？斷袖？
這三個看似毫無關係的詞語在她的心裏轉了又轉，江半夏隻覺眼前豁然開朗起來，她意味深長的看向何喬遙
“老大？”何喬倚用手在江半夏的眼前晃了兩下：“您別這樣看我啊，怪滲饒。”
“今晚能不能找到證據，就看你的了。”江半夏重重的拍了何一下喬倚的肩膀。
“啊？”何喬倚一頭霧水，他現在心裏慌的很呐。
……
江半夏想的很簡單，既然這件事情和東林書院有關，那麽一定會有知情的人。
她剛開始是想直接開門見山的將事情解決了，但誰能想到陸荇在書院裏人緣差到幾乎所有人對他的看法都是負麵的。
“老大，我真的要穿成這個.……這個樣子？”何喬倚僵硬著身體，整個人無處安放。
“不錯，不錯。”江半夏圍著何喬倚轉了一圈：“雖然你的肩膀比陸荇寬了一點，但還是挺像的。”
“老大，您讓我扮陸三公子，沒必要.……沒必要讓我穿女裝吧？”何喬倚漸漸紅了臉：“況且我長得五大三粗，和三公子也不像……呐。”
他豁出去道：“您可比我更像陸三公子！”
兩個都是明麗的少年郎，放在一起哪一個都不遜色，讓他頂到前麵，豈不是關公門前舞大刀，班門弄斧。
呸呸呸，何喬倚立馬糾正了自己的思想，他這哪裏是關公舞大刀，分明就是東施效顰！
看著銅鏡裏滿臉胡茬的自己，何喬倚忍不住鼓起了胳膊上肌肉，這樣才男人嘛。
江半夏嫌棄的看了一眼何喬倚，她囑咐道：“一會兒不論發生什麽事情，你都不要發出聲音，書院裏的人幾乎都認識陸荇，你一旦開口，他們就會察覺到不對。”
何喬倚連忙應道：“打死我都不會張嘴。”
但他還是有些不解：“既然這樣，我大大方方的扮陸三公子不就完了，為什麽還要穿……穿成這樣？”
“因為，我們要等在馬文瑞的齋舍裏。”江半夏沉聲道。
她此舉是在賭，賭馬文瑞一定和陸荇有關係。
*
再另外一邊，一百篾片下去，曹喜竟還有口氣。
幾個太監麵麵相覷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他們心翼翼道：“幹爹.……已經打完了。”
“打完了？”曹醇睜了眼，他道：“人要是死了就直接拉到亂葬崗，別挺在這裏礙眼。”
“幹爹，人還沒死。”太監們開口道。
“還是個命大的。”曹醇評價道：“既然老都不收他，咱家也就當這事過去了。”
“幹爹仁慈。”地上伏著的幾個太監，千恩萬謝的磕了頭，扶著曹喜告了退。
宮裏的人，慣會使些手段，讓自己活得能舒坦些，就拿打篾片和板子來，會打的人，板子是疼在皮肉上，不會山內髒，躺個幾就沒什麽大礙了。
“我，師兄，這次我們兄弟幾個在幹爹眼皮子底下給你放水，已經夠仁至義盡了。”攙著曹喜的太監嘟噥道：“我們幾個可都是為了師兄你，被番子們實打實的抽了篾片。”
“就是的，師兄，我們幾個弟兄可都是為了你。”幾個太監你一眼我一語的，似乎不把今日受的無妄之災完，心裏都不會痛快。
“哎呀，我們幾個是為了師兄挨板子，可師兄卻是為了那個表子挨板子，不值當。”
“就是的，為了個表子。”太監聲嘟囔道：“算什麽事。”
原本一言不發的曹喜聽到這裏，他突然發力，掙紮著推開攙扶他的太監，啞著嗓子吼道：“滾！”
曹喜失了力，直接重跌在地，蓬亂的頭發裏透出一雙猩紅的眼睛，他的目光猶如擇人而噬的野獸，惡狠狠道：“你們.……罵我……可以，但絕不能罵她！”
曹喜冷冷的盯著他們，眼神像淬了冰一樣，十分駭人。
幾個太監啞了聲，站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誰能想到那個表子在曹喜心中的地位竟是如此之高！
“師兄，我們幾個禿嚕嘴慣了，話沒個章程。”太監反應上來，立馬賠笑道：“您也別放在心上，我們這就賠個不是。”
幾個太監連忙賠不是。
他們立馬將曹喜從地上攙了起來，又了些好話，像甩包袱一樣，將曹喜送回他在宮外的家。
“呸，在幹爹麵前失了寵，還這麽囂張。”一個太監呸道：“以後有他好看的。”
“話不能這麽，幹爹不都了今日的事情就算揭過，他老人家揭過那一定就是揭過了，曹喜指不定還有機會。”
“的也是，這宮裏的事情瞬息萬變，能不得罪的還是盡量不要罪，咱還是等著看。”
幾個太監收了話，一瘸一拐的離開了曹喜家。
……
周馥馨站在紗簾後麵，看著下人們進進出出的端盆遞藥，她咬緊下唇，終是鼓足勇氣走了出去。
徐徐踩在地磚上的高底鞋露出藕荷色的緞麵，絲綢衫子如雲砌雪般的在鞋麵上開了花。
她麵北而立，正巧與曹喜對上了視線。
見著她來，曹喜忍了背上的疼痛，連忙直了身，露出溫和的笑容。
幾日未見，也不知曹喜在宮中犯了什麽事，竟被打成如此模樣。
她俯身，要去幫曹喜浸濕巾帕。
“別。”她的手被曹喜抓住了：“水冷，別傷憐琴的手。”
周馥馨不自覺的將手緩緩抽了回去，她轉身立回原處，默默的不吭一聲。
曹喜也不惱她，一個人笑嗬嗬的坐在椅子上，就這樣看著，背上的傷似乎也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