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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篾片

  曹喜臉上堆著討喜的笑容,快步走至曹醇跟前。


  “幹爹,您巧不巧,兒子剛聽到喜鵲叫,幹爹您就叫兒子來。”


  “別介。”曹醇掀開眼皮冷冷的掃了一眼曹喜:“咱家可不是禽類。”


  “瞧兒子這嘴,忒不會話了。”曹喜對著自己的臉猛扇耳刮子,一邊扇一邊帶著討好的笑容。


  不到片刻,他的臉高高腫起,五個指印分明的嵌在臉上。


  “好了,扇兩下就夠了。”曹醇不悅道:“你是貴妃跟前的人,在咱家這裏傷了臉麵,咱家可不好和貴妃交待。”


  曹喜聞言,立馬惶恐的趴伏在地“幹……幹爹,兒子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絕無二心啊!”


  “絕無二心?”曹醇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樣:“為了個教坊司出來的表子?”


  曹喜跪在地上的身體徒然一僵。


  “找對食沒什麽不妥,況且人有五倫,你的心思咱家也明白。”到這裏曹醇的聲音突然拔高:“可你卻幹了什麽!”


  “有人已經捅到老祖宗跟前去了!”曹醇氣的單手指:“你是要讓萬歲也知道嗎!”


  跪在地上的曹喜沉默不語。


  “禮部尚書?借人情?”曹醇冷笑道:“是嫌腦袋在頭上按得太穩當?還是想拉著咱家一起死!”


  “幹爹。”曹喜連磕三個頭,直挺起腰咐:“您就在這裏殺了兒子吧!”


  “殺你,咱家還嫌棄髒手。”曹醇坐回椅子,他沉下臉道:“禮部尚書那裏,你到底透了多少底?”


  “兒子隻是透了殺害其子的真凶。”曹喜向前膝行兩步,他以頭抵在曹醇腳下:“別的什麽,兒子都沒有透露!”


  “孫丘民已經知道真相了?”曹醇擰眉道。


  “是……的。”


  曹醇以手撐住下巴,屋內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幹爹,真相被孫丘民查出來隻是早晚的事情。”曹喜趁機開口:“要是順藤摸瓜的牽出幹爹,那可就不好了,兒子一心一意都是為了幹爹您啊!”


  曹醇一腳踹開扒在他腿上的曹喜。


  “咱家原先以為你是個聰明的。”曹醇冷嗤道:“沒想到竟蠢不自知!”


  “你那點心思,以為咱家看不到嗎!”曹醇猛拍桌子:“先是派人去查江半夏,後又套貴妃的話,怎麽,想走咱家的老路子?”


  “你也不撒泡尿照一照,看看自個兒幾斤幾兩。”曹醇冷笑一聲:“咱家今個就將話放在這裏,不管是誰殺了孫丘民的兒子,他,隻能打斷牙齒往下吞!你以為他是真賣你人情!”


  曹喜表情變了又變,他情緒激動:“幹爹!兒子真沒想到這一茬啊!”


  宮裏頭混的人,都有見風使舵的本事,見曹醇早看穿他的心思,曹喜立馬苦苦哀求:“兒子隻是一時被豬油蒙了心,幹爹平日待兒子不薄,但自從幹爹認了那江半夏當義女,就禍事不斷,兒子不想看幹爹陷入泥潭啊!”


  曹醇嘴角啜著冷笑,定於原地,他看著曹喜誇張的表演,隻覺得荒唐連連。


  “起來吧。”曹醇突然笑了起來:“你是咱家認的兒子,犯了事,那是咱家管教不嚴。”


  曹喜被曹醇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的渾身發毛。


  “起來。”曹醇又叫了一遍:“起來吧,咱家不想再第二遍。”


  曹喜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整張臉上涕泗橫流,眼淚鼻涕糊的到處都是。


  “擦擦吧。”曹醇將手帕丟到曹喜的臉上:“多大的人,哭就哭。”


  此時的曹醇不再是震怒,反而溫和的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這讓曹喜心裏更加發怵。


  “你既認我當幹爹,我們就是一家人。”曹醇背著手走至花架前:“一家人,兄弟姐妹多了難免就會有齷齪。”


  他伸手拖住花盆裏伸出的蘭花苞:“咱家並不反對競爭,畢竟往上爬也就那點地兒。”


  曹醇話鋒一轉:“不過,有些聰明還是奉勸你藏好,今日就和你挑明了,江半夏你現在還動不了。”


  “幹爹。”曹喜猛然抬頭,他不可置信的望向曹醇:“為什麽!她隻是個無權無勢的孤女!”


  “咱家還留著她有用。”曹醇斂了情緒:“想要活得久,就少問為什麽。”


  曹醇表情冷酷:“孫丘民的事情,咱家不想再出現第二次。”


  他一拍手,屋外的番子們立馬應聲而入,他們將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太監們拖至屋內。


  “兒子.……們.……謝.……幹爹。”幾個太監掙紮著起來磕頭跪謝。


  “今個,你們都記住了,這繩扭成一股才有勁,若是分開了,遲早要斷。”曹醇掃了一圈,他道:“咱家還是之前那句話,少自作聰明。”


  他這句話是給太監們聽的,也是給曹喜聽的。


  幾個太監聞言紛紛用眼睛去瞟曹喜,終於有人忍不住了,他從皂靴裏摸出一張銀票雙手呈上。


  地上趴著的也紛紛將銀票掏出來:“師兄這票子,我們不能要。”


  曹喜原本轉晴的臉瞬間變了色,他僵立在原地。


  “師兄,都是兄弟,我們不能要。”太監們跟念經一樣,將銀票舉的老高,甚至湊到曹喜麵前。


  “幹爹.……咳。”曹喜僵笑道:“您看.……這.……”


  曹喜心裏將這群人祖宗十八代挨個問候了一遍,自己現在接了銀票就徹底將事情坐實了,曹醇那老狐狸後麵哪裏還會肯放過他!

  幾個太監不顧身上的傷,舉著銀票扯著曹喜的衣擺,拉著嗓子要他收回去。


  曹醇躺在椅子上眼睛一閉,對曹喜的窘境恍若未聞。


  太監鬧了有一陣子,曹醇才出言斥道:“聒噪。”


  隻此一聲,那些個太監們紛紛閉了嘴,他們手上還舉著銀票。


  曹醇探身一看:“喲,一張就是一千兩,還挺有錢的。”


  “幹爹。”幾個太監麵麵相覷。


  “行了,這錢既然是你們師兄賞給你們的,那就收下吧。”


  幾個太監臉色一喜,收了銀票立馬叩頭道:“多謝幹爹賞賜。”


  “這可不是我賞你們的,這是你們師兄賞你們的。”曹醇將聲音拉長:“既然已經給了銀子你們也要替你們的師兄辦點事兒。”


  曹醇將字咬的極重,底下的太監們立馬會意。


  “四十篾片。”曹醇問道:“疼嗎?”


  “疼。”太監剛完,覺得不對又改口道:“不疼,不疼……幹爹賞的篾片是教訓兒子們,兒子們感激還來不及!”


  曹醇讓番子們將篾片遞給太監們。


  “銀票是你們師兄給的,那咱家現在讓你們還回去。”他隨意道:“一人一千兩,折一下,就打一百篾片吧。”


  太監們麵麵相覷,誰也不敢動,一百篾片打下去,人八成就要沒了!


  “愣著作甚!”曹醇拔高音量:“打!”


  幾個太監紛紛咽了口吐沫,在思想鬥爭過後,他們拿起篾片往曹喜身上招呼。


  “沒吃飯?使勁打!”


  皮開肉綻的聲音令人心驚,一時間東廠上下噤若寒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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