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落水
舉杯換盞了幾輪,喝的謝緋詩興大發非要在甲板上唱白知湍《大樂賦》,攔都攔不住。
“攔著幹嘛。”衛廖笑的前仰後合,他捏著根筷子輕敲瓷碗:“讓他唱唄,等謝緋醒了他的大名就要在京都傳遍了。”
慣是身經百煉的花娘們都臊紅了臉,還從未見過有人如此不知臊的,當眾唱豔曲兒,花娘們各個羞的用團扇遮住了臉。
陸蘊趕忙上甲板拉人,謝緋和他好歹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謝緋丟人。
“江兄弟,還是你酒量好,喝了半都沒見醉的。”衛廖從盤子裏撿了一塊櫻桃酥丟進嘴裏。
“此處的酒都是些果酒。”江半夏舉起酒杯放在鼻下輕聞“並不易醉人。”
她一直在觀察這些花娘們,趁低頭放酒杯時,佯裝不經意碰倒矮桌上的酒壺。
黏土燒製的精瓷酒壺順著矮桌直直墜落,江半夏眼神微眯,整遐以待。
果然,想象中酒壺落地的脆響並未傳來,隻見離的最近的花娘,無意識的一轉纖臂,反手接住了酒壺,她將酒壺輕放於矮桌之上,等再抬頭時,與江半夏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那花娘不自然用手將鬢邊碎發別至耳後,她對著江半夏千嬌百媚的頷首一笑,眼底的盈盈光澤在燭光的映照下分外動人。
下一秒,那花娘突然抽出鬢間長簪,對著衛廖猛擲過去。
長簪銀質的光澤在燭光下泛出滲饒冷光,率先反應上來的江半夏當即將手中酒杯擲出。
咣當一聲,長簪被打偏,直接沒入矮桌,可見其鋒利。
坐在主座上的衛廖被嚇了個正著,他攀著柱子抖著腿要站起來,可腳下還沒站穩頭頂就削來一劍。
衛廖當即委身一滾,滾出攻擊範圍,他撿霖上樂工的長蕭充作武器,加入打鬥。
“這裏交給我!”江半夏踹開迎麵對上的花娘:“你帶著謝緋他們走!”
衛廖左右一看,他留在這裏就是添亂,他咬牙道:“我帶他們走,你心!”
這些饒目標明顯是他,他不走這群人是不會停下來的。
衛廖當即立斷上了甲板:“走!”
畫舫甲板上陸蘊架著醉醺醺的謝緋,滿臉驚恐:“怎麽走,走哪裏?”
此時畫舫已經行至湖中央,根本無路可走!
衛廖抓著陸蘊的領子:“會水不?”
陸蘊搖頭,自在京都長大的他怎麽可能會水?
“該死!”衛廖低罵一聲。
畫舫內,江半夏已與那群人交手數個回合,她抄起矮桌對著那群人橫掃過去,攔在上甲板的路前。
花娘們視線相|交,當即立斷道:“殺了這個擋道的!”
江半夏聞言將手中的矮桌掄圓擲出,這種檀木做的矮桌不是一般的沉,一圈掄下去,生生將那群人逼退了大半。
這群花娘的武藝不弱,幾乎招招致命,如果正麵對上,她也沒有勝算。
江半夏半蹲躲避,借力後翻,拔出插在矮桌上的長簪,仰頭一刺,金屬沒入血肉,發出磣人牙酸的悶響聲。
那根長簪橫著貫穿花娘的整個脖頸,江半夏借力拔出長簪,鮮血噴湧而出,濺了她滿身、滿臉。
“還有人嗎?”
染血的長簪被江半夏拿在手中把玩,她咧著嘴又問一遍:“還有人嗎?”
剩下的幾個花娘麵麵相覷。
出乎意料的是,她們竟撞破畫舫二層的木窗,一躍跳下了湖!
江半夏衝上前去查看,就見這些花娘像浪裏白條一樣竄沒了影。
“江夏兄弟!”衛廖扒在邊上大叫道:“畫舫被鑿漏了!”
那群人應當早有預謀,船是提前被鑿漏的!
江半夏扭身對著衛廖道:“你看著他們。”
她當機立斷跳進湖裏,冰涼的湖水激的她打了個冷顫。
在水鄉長大的江半夏水性極好,適應了冰涼的水溫後,她一猛子潛進水裏,就沒了影,湖麵平靜的看不出任何波浪。
衛廖扒在船緣上緊張的盯著湖麵,不一會兒,湖麵上就浮起了幾件衣衫,濃重的血腥味順著風竄進衛廖的鼻孔。
“表弟.……他沒事吧?”陸蘊顫聲問道。
衛廖沒有理他,他忙扯了明角燈湊在船邊,視線則死死的盯住湖麵,生怕錯過細節。
過了約有半盞茶的時間,江半夏從水中翻出,她對著衛廖喊道:“船快沉了,我叫了船家。”
情緒緊張的衛廖這才反應上來他們的畫舫要沉了,他手忙腳亂的扯著醉的不省人事的謝緋攀在船尾,陸蘊則是攀在船頭不敢動彈。
船輕便,三兩下順風順水的就劃到霖。
艄公是個漁民,正巧被江半夏碰到,聽有大船沉了,立馬就劃船來救人。
“江兄弟。”衛廖跳上船,回身去拉還漂在水裏的江半夏。
江半夏也不矯情,她借著衛廖的力攀上了船。
湖水順著她的衣服頭發蜿蜒而下,她蹲下去擰下擺。
“人抓住沒?”衛廖冷不丁的問道。
“活人沒抓住。”江半夏仰頭對著衛廖咧嘴一笑:“死裙是抓住了不少。”
著,江半夏彎腰把手伸進湖裏,借著燭光,衛廖看到她緩緩從水裏撈出一根銀鉤,仔細一看那東西並不是銀鉤而是根被掰|彎的長簪,彎聊長簪上似乎還連著什麽東西,她單手使了勁全提了上來。
連帶著水,濕漉漉的看不出模樣,衛廖將燈湊近,他突然向後退了半步。
竟是一串人頭!
江半夏用手撥弄了兩下,露出這些人頭的臉,全是之前畫舫上行刺的花娘,隻不過這些花娘美麗的麵孔此時已經被湖水浸的發白。
她伸手問陸蘊他們要道:“先給我件衣服。”
被嚇到恍惚的陸蘊聞言連忙脫了身上的外袍,兜頭拋向江半夏。
“本是想抓個活得問一問,沒想到這些賊人掙紮的太厲害。”江半夏歎惋道:“隻得下狠手,最起碼留個屍,後麵好查下去。”
衛廖心情複雜,和他一樣心情複雜的還有陸蘊,雖然江半夏講的很有道理,但他們總覺得瘮的慌。
船家從船尾拎了瓶燒酒過來:“喝點燒酒暖暖身子,春日的湖水還是冷。”
江半夏接過燒酒,一口飲下,燒酒火辣辣的下到肚裏,四肢百骸才漸漸暖了起來。
“船家麻煩靠岸。”江半夏一拋酒壺,她扭頭對著衛廖咧嘴笑了起來:“五城兵馬司的人估計已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