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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拖延

  今日的大理寺熱鬧的有些過分,光是門口就圍了很多人,全是看熱鬧的讀書人,三三五五的交頭接耳,好比放榜日的貢院門口。


  陸蘊昨日收到家中消息的時候,宵禁已經開始,他隻得忍著心中的焦慮等亮,如今亮了,大理寺門口卻人潮如織,陸蘊心情更加沉重。


  “之樊兄,這邊。”穿白袍的少年從人群中竄出,拉著陸蘊的衣袖往人少的地方帶。


  “謝緋,你怎麽在這裏?”陸蘊十分驚訝:“今日並不是朔望啊?”


  謝緋翻了一個白眼:“之樊兄能向監丞請假,為何我不可,況且你我兩家乃是世交,陸荇那子出了事,我來幫協一二也在情理之中嘛。”


  陸蘊無語,恐怕幫協是假,借機出來閑逛是真。


  “聽大理寺年前升上來了一個少卿,辦案十分厲害。”謝緋撞了撞陸蘊的肩膀:“你阿弟真的殺人了?”


  陸蘊搖頭,三兒雖然平時胡鬧,但殺人這種事情他是萬萬做不來的。


  “別太擔心,你爹與大理寺卿鄒明遠關係似乎不錯,東林書院那群人翻不起什麽花樣。”謝緋擠眉弄眼道:“指不定就是走個過場。”


  “或許吧。”陸蘊愁眉不展,昨夜裏家丁來傳話時,他爹還沒有消息,為此陸蘊一直心緒不寧。


  於此同時,江半夏被前來提饒大理寺少卿在大牢門前堵了個正著。


  師曠冶一身緋紅色的官服,襯得他整個人威嚴異常:“如果我沒有記錯,你是叫江夏。”


  “少卿大人記性真好,竟還記得下官這等粗鄙之人。”江半夏微笑道。


  “她來此處所為何事?”師曠冶沒有直接問江半夏,反而轉問手底下的應捕們。


  “這.……這位哥是來探監的。”回話的捕快聲音漸弱,顯然是心虛。


  “探監?”師曠冶沒有追責,他反而問道:“探何饒監?”


  “是在下表弟陸荇。”江半夏搶在捕快之前道:“昨日大理寺匆忙將在下表弟押走,家中著急,便派在下來探看一二。”


  師曠冶斜睥了一眼江半夏,似乎在考慮什麽,過了片刻:“你可見過曹朗?”


  “剛才也一並探看過,大人.……有何不妥?”江半夏一板一眼回道。


  “無事。”師曠冶揮手道:“你可以走了。”


  江半夏拱手告了退,她轉身收了臉上的笑。


  師曠冶這個人還真是難纏。


  跟在師曠冶身後的應捕們麵麵相覷,剛才的情況實在是險,以為師少卿要以此事責備他們,好在有驚無險。


  作為國子監監生的陸蘊和謝緋被請上了堂,有功名的讀書人不用跪拜,拱手行禮即可,他們二人立在一側當旁聽。


  堂下門外圍著看熱鬧的人群,其中就有江半夏,她雖在錦衣衛任職,但也隻是個底層卒,沒有旁聽的資格。


  隨後陸荇也被應捕們一應帶至堂前,雖然他含混度日,但也是個實打實的秀才公子,上堂時不用向其他人一樣行跪禮。


  坐在堂上的是大理寺卿鄒明遠,遠著看去鄒明遠胖到眼睛都睜不開,五官被肥肉擠成一團,好似那畫本子裏的飛豬怪。


  他還未坐定,後堂就有侍從匆忙趕來,在他耳邊耳語一番。


  鄒明遠當即變了臉色,他扶著椅子撐起肥胖的身體趨步向後堂走去,留下一堂不明所以的眾人。


  “鄒大人突然有些內急。”皺明遠身後的侍從連忙解釋道:“請諸位稍等片刻。”


  隨即他也隨鄒明遠進了內堂。


  坐在右下手的師曠冶表情晦暗不明,他與一同旁聽的陸蘊兩人視線相交,一種荒謬的想法在他心中升騰開來。


  鄒大人內急是假,恐怕到後堂要見陸埕是真。


  風風火火撲向後堂的鄒明遠,推門便道:“陸指揮使大駕光臨,在下有失遠迎了。”


  “來的還算及時。”陸埕坐在椅子上,他手邊正放著些吃食:“先吃點東西再上堂吧,人來了就讓他們等著。”


  “這.……不太好吧。”鄒明遠額頭開始冒汗:“都等著開堂會審。”


  陸埕端起桌子上的粥喝了一口,他道:“鄒大人,前些日子北裏的風光如何?可還喜歡。”


  “這.……”鄒明遠頭上的汗猶如暴瀑,一滴兩滴落在緋紅的官服上,很快暈成一團深色,前日他在北裏喝花酒時不慎打死了花娘,想著錢也掏了,事情又做的很隱秘,應該都過去了啊,錦衣衛的人是怎麽知道的!

  “不著急,吃兩口飯再上堂,後麵還有人要來監督一二。”陸埕用筷子挑著盤子裏的點心。


  似乎為了應和他的話,門外立馬就傳來侍從的稟告:“大人,東林先生來了。”


  “這.……”鄒明遠話卡在嗓子裏,他挪動肥胖的身體緩緩落座,此事若是捅到萬歲麵前,恐怕他這個大理寺卿就要做到頭了.……

  “吃吧。”陸埕臉上帶笑。


  鄒明遠在陸埕有如實質的眼神中吞了一塊點心,不知是點心太幹還是他太緊張,一口下去卡住了嗓子眼,鄒明遠扣著嗓子狂灌了半壺茶水才緩了過來。


  “大人,東林先生問何時開審?”門口侍從又報。


  鄒明遠拍著胸口順氣:“馬……馬上。”


  “北裏的風光可還好。”陸埕又問道。


  “陸指揮使,令郎若是真的殺了人,我也保不住啊!”鄒明遠大倒苦水:“這事東林書院的人盯著,萬歲.……萬歲意思也不明了,我不敢、不敢啊!”


  “東林書院的事情你不必操心。”陸埕也不強求:“今日會審你隻需拖延時間,此事我自有辦法。”


  “這事好辦。”鄒明遠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隻要不是讓他和東林書院的人對著幹,拖延一點時間他還是能做到的。


  陸埕收到消息後連夜從衛所趕回京都,這才堪堪趕在會審前,陸荇那孽子雖然喜好惹是生非,但殺人這種事情他絕不會做。


  此事也是他疏忽,叫東林黨那群人盯上了。


  “如果拖不到東廠的人來。”陸埕將語氣放緩:“你這個大理寺卿也該當到頭了。”


  “陸指揮使放心。”鄒明遠抹掉額頭上的汗,並再三保證一定能做到。


  陸埕麵上帶笑:“那就看鄒大饒了。”


  錦衣衛和東廠之間,不存在敵我,隻要‘利益’給的足夠,什麽都有可能,曹醇那老賊,獅子大張口,借此事恨不得扯下他一塊肉來,陸埕心裏恨的牙癢癢,可又能怎麽樣?

  還不都是家中那孽障惹的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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