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他來了
“我埋得。”
這三個字多麽的殘忍，從我嘴裏說出來，腦海裏有浮現唐老頭那張和藹的麵孔。
唐彰一臉不可置信，“怎麽……怎麽會？”
縱然斷絕了關係，可到底是親人，難免不會傷心。
“是你！一定是你這隻妖怪殺了我爹！”突如其來的指責，讓我緘口無言。
的確我有責任，如果不是我在沒有弄清楚情況就給他胡亂輸送仙氣，他也不會那麽快的離開。
對此，我不反駁。
妖怪二字，讓在場所有人驚慌失色，奔跑的，亂竄的，驚呼的，不知所措的。
不同於剛才的一切的一切。
讓我……惱火。
我記得在我收過的情絲裏，曾經有過類似的一幕。故事的女主人是妖，也曾在這樣大庭廣眾之下暴露真身，嚇得凡人四處亂竄。
這樣的情況是我始料未及的。
我一一掃視台下人驚恐的麵色，明明我並沒有對他們做什麽，卻做出那種見了一個十惡不赦妖怪的神情。
看著真的很不習慣，不開心。
既然你們那麽期待，那我就成全你們。
我幻化出一隻大手，掐上那對讓我討厭的夫妻的脖頸，“既然你們不知悔改，那我就替爺爺教訓你們。”
“記住，我不是妖，我是——鬼人。”我冷聲道。
我能感受身體帶來的變化，能夠清楚的感受到體內的力量，蠢蠢欲動，這種感覺妙不可言。
看著手裏無謂掙紮的男女，我勾了勾唇，“如果不是你們，唐老頭怎會死去，讓你們到地獄陪他去吧！”
他們咽氣那一刻，我聽到了台下人的驚叫，好吵。
我一眼掃過去，目光觸及之處，連人帶著桌椅一起翻滾，我有點控製不住那股力量了。
一個聲音，拉回了我的理智，我愣愣的看過去，一襲熟悉的黑袍落入我的眼簾。
“天秀。”隻是一個輕輕的呼喚，不帶任何情緒，卻讓我心中一動。
“你真是犯賤，他都拋棄你了，你做什麽還對他心懷幻想？”是我的聲音，卻不是我的意思。
我看著對麵的男人，隻見他眉宇輕皺，薄唇輕念：“跟我走。”
我不為所動，並非不答應，隻是不知道要如何應答。
自那次以後，我就很害怕見到他。
我沉默半響，適才鼓起勇氣，對他道：“我不是仙，不是人，不是魔，我是鬼人。”
還是說了啊。
預料中的反應沒有發生，反倒是他朝我走來，淡淡的目光看不出任何情緒，他說：“我知道。”
我心裏咯噔一下，詫異的看向他，他……他怎麽知道的？
是夜見跟他說的嗎？
“你早就知道了？”我慌了，“是夜見說的嗎？”
“我可沒有告訴他，不過是你表現的太明顯了。”一個女聲傳來，我看過去，竟是淩鈺兒！
心中疑惑，隨著眉心一跳，我適才想起來，鬼人夜見他有附身的法術。
那他是什麽時候附身道淩鈺兒身上的？
耳邊響起一個不適適宜的聲音，“你們……你們到底是什麽鬼怪？”
是越流年的聲音，能在這個這個時候保持鎮定，倒是有幾分膽量。
“小丫頭，我們可不是什麽鬼怪，我們是鬼人，而那個男人，他是魔。”回話的是附在淩鈺兒身上的夜見。
“多事！”許翊大手一揮，直接將在場所有人的都弄暈了。
“大魔王的脾氣可真不好呢！”他用著淩鈺兒的聲音，語氣卻帶著幾分陰沉沉的意味。
許翊冷厲的目光掃過去，“縮頭烏龜。”
“我說吧，這個男人的話不可信，他之所以出現在這裏，待在你身邊，根本就是為了引我出來，他根本就是在利用你。”夜見走了過來，“醒醒吧，我的同伴，他才不會輕易愛上你。”
“別聽他胡說。”許翊看過來，正好與我視線對上，他眼底像是蒙了一層霧，我看不清楚裏麵究竟是什麽。
“他早就在你身上種下了他的追蹤術，不管你在哪裏，他都能夠迅速的感知到。”
追蹤術？
我想起來了，上幾次也是這樣，他總是能夠第一時間趕到我的身邊，我那時也疑惑，卻沒有多想，現下聽了夜見說的話，我相信了。
如果不是這個原因，我也想不到緣由。
可我還是想聽他說，我定定的望著他：“是這樣嗎？”
許翊眸色微沉，冷意暗閃：“你信他不信本尊？”
看吧，刻意避開我的問題。
“所以魔尊今日來此地是為了什麽？是真的想帶我走嗎？還是……”我冷嗤一聲，“……還是知道我是鬼人，要毀了我。”
心裏很不痛快，方才那股蠢蠢欲動的力量又回來了，它讓我有些失控。
“不止是想毀了你，而是我們。”夜見就這樣順理成章“我們”。
“別跟我說我們，我和你，不是一道人！”
“沒關係，你現在還不能接受這個身份，也是情有可原，畢竟你的主人拋棄你，你無處可居，到了天宮，當了兩百多年的神仙，要你一下子適應也是不可能的。”
夜見好像知道很多，不僅如此，我猜他一定知道我的身世。
我是由何人身上逼迫出來的人格。
正當我發愣之時，許翊突然靠近，將我擊暈，恍惚間，聽見他說了一句，“你現在需要冷靜。”
我不要這樣的冷靜。
閉上眼以後的事情，我不清楚，夜見是死是活也跟我沒有關係。
我隻知道，我很惱火。
惱火什麽具體我不清楚，我猜想應該是赤狻猊帶給我的情緒。之前是許翊逼出他的靈智，它會生氣會憤怒我覺得可以理解。
可我，不喜歡這種感覺。
我在夢裏和體內的赤狻猊相見了，它的真身已經毀了，隻剩下一個小光點。
這是我和它真正意義上的會麵。
它說，我可以幫你變強大。
我不傻，它隻是習慣了我這個寄存體，想要和我融為一體。不過，我決絕了。
我容忍不了，身體裏有另一個我的存在。
我原以為它是想要和我共享我的身體，可它並沒有提出來，它說，它隻想要去一個地方，看一看曾經的主人。
真是一隻重情義的猛獸。
可我還是疑惑，它會那麽好心？若早有這個心思，或許也不會發展成這樣的情況。
小小的光點好像猜透了我的心思，它說：“陪你走過了這麽長時間，我才發現，我真的一點都不屬於這裏，我隻想在消失之前，再看一眼我的傻主人，走一遍我曾經的地方。”
猶豫片刻，我點頭答應，它說等再走一遍曾經的地方，它覺得它和這個世間脫軌了，它再沒有活下去的欲-望了。
我在想，會不會有一天，我也疲倦了這個世間，也會選擇自己消失？
——
當我醒來以後，已經身處許翊的宮殿了。
我知道他會將我帶回來，可我們要說點什麽？
不等我考慮，許翊出現，他直勾勾的盯著我，說的第一句話是：“我們必須好好談談。”
我垂眸，不去看他，其實他並沒有錯，我們本來也就不是難分難舍的關係，即便我們二人互相喜歡，也不一定是他一直要為我付出，而我卻不為所動。
在我所認為的情字意義裏，除了喜歡，依靠，還有的是責任，信任和承擔。維持一段感情不能隻是一個人一昧的付出，而另外一個人享受這種付出，這樣的話，付出的那一方遲早會疲憊。
所以不是他拋棄我，而是我先丟開的他。
“我覺得我們沒有什麽好談的。”要說什麽？我完全不知道。
問他是否對我真心？仔細想想，這樣的問題有意義嗎？即便不是全心全意的真心，也有那麽一點點吧。
“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麽能夠隨時隨地感知到你的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