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幾個人很快便走出了校門。
王老師說的沒錯, 從校門口出來就是一條筆直的公路。
公路一側有個顯眼的樓梯。
從樓梯下去是麥田裏的鄉間小道。
從樓梯下來的時候，江蕪腳步一頓，微微蹙眉。
帝國理工大學她以前是來過的, 這條路也走過。
但那畢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好久沒來, 這裏的一切似乎都有改變。
以前這條鄉間小道上沒有那麽多農舍。
謝千尋看了她一眼：“怎麽了。”
江蕪不動聲色道：“大家不要說話，快點走完這條路。”
眾人：“？”
一路走來，大家都在說說笑笑，氣氛很好的。
江蕪這樣一句話, 把氣氛莫名弄的很壓抑。
田野十分寂靜，隻能聽到腳步聲。
陽光雖然好, 但是安靜下來後, 四周的風聲實在有些瘮人。
蘇夢琪忍不住小聲問：“江江, 怎麽了啊。”
江蕪看了眼四周：“旁邊有很多莊園。”
蘇夢琪不解：“莊園又怎麽了嗎？”
池田詩貴一直沉默的走在旁邊, 聽聞便說道：“這就說明, 我們現在踏足的這片麥田，都是屬於附近的莊園主的。”
“我們在別人的領地內。”
不知是誰小聲說了句：“國外的人, 是不是都有槍？”
“老師剛才是讓我們走大路吧？”
氣氛變得更加壓抑了。
謝千尋沉默了一會，忽然勾了勾唇：“是啊，他們有權擊斃任何闖入領地的人。”
周子妍哆嗦了一下, 猛的拍在謝千尋的肩膀上：“你小聲點。”
江蕪本來也是隨口提提。
看到謝千尋這副乘人之危的模樣，不由得失笑。
她們差不多走到了鄉間小路的一半。
舉目望去都是一片金燦燦的麥田。
還有遠處湛藍的天空。
農舍一列列站在那裏, 黑洞洞的窗戶裏如同眼睛。
大家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忽然遠處猛的傳來一聲“吱嘎”的聲音。
全部人的腳步都頓了頓。
“什麽聲音？”周子妍寒毛都豎起來了。
謝千尋猛的拽住她的衣服：“蹲下，有人過來了。”
周子妍蹲下了, 緊張的問道：“他帶槍沒有？”
謝千尋掏出手機：“別說話, 快抱頭。”
江蕪：“……”
江蕪都無語了。
她輕輕踢了謝千尋一腳：“你別嚇人家。”
隨後抬頭和眾人道：“這塊麥田沒什麽問題, 你們不要緊張, 好好走就可以。”
江蕪的語速不快不慢, 表情也正常。
眾人安心了些。
周子妍反應過來怎麽回事。
她站起來，衝著謝千尋翻白眼。
謝千尋憋笑都快憋出內傷了：“哈哈哈周子妍你還說我，你自己都怕的要命。”
周子妍嗬嗬了一聲：“你這樣有意思嗎，小朋友。”
謝千尋：“可太有意思了，你自己看看有沒意思。”
她把手機屏幕對著周子妍。
屏幕上，女孩蹲在金黃的麥田裏，抱著頭。
“你和麥田還挺搭的，”謝千尋低頭敲手機，“我給這張照片命名，就是失足少女在國外的神奇經曆——？周子妍你拿書包扔我幹嘛？”
人群中傳來陸陸續續的笑聲。
不遠處的池田看到這個畫麵，唇角也忍不住勾起淡淡的弧度。
幾個人又開始往前走。
已經是下午五點，太陽漸漸已經開始下山了。
天空的藍色褪去，逐漸出現一抹淡紫。
謝千尋和江蕪走在最後麵。
突然，隻聽不遠處的麥田中傳來說話的聲音。
是女人在說英文。
平緩低沉的聲線，在寂靜的空氣中格外刺耳。
謝千尋隻覺得後背一涼。
她腦袋裏忽然有些不好的想法。
這聲音在空曠的麥田上方飄蕩，如同鬼片前奏裏的自白。
她湊到江蕪耳邊，小聲喊到：“江姐。”
江蕪轉頭看她。
“你聽到那個聲音了嗎？”她不動聲色的問道。
江蕪的目光在女孩臉上停留片刻，忍不住笑了，“害怕？”
謝千尋環顧四周，確定沒人在看自己，才點了點頭。
江蕪安撫她：“沒關係，這是錄音機的聲音，嚇鳥的——”
話還沒說完，前麵的周子妍回過頭來，也是滿臉緊張的樣子：“學姐，這是什麽聲音啊，怎麽這麽嚇人。”
江蕪剛想說話，謝千尋忽然拽住她的手猛的向前衝去，壓低了聲音衝周子妍喊：“你還敢回頭——江！姐！說！快！跑！！！那個女人很快就要來了！！！”
江蕪下意識跟在謝千尋身後跑了起來。
女孩的衣擺在夕陽下翻飛。
帶起一陣風。
周子妍：“？謝千尋你又嚇我？”
蘇夢琪：“不是？？？江江都跟著跑了，等會該不會真的有人過來了吧——？”
周子妍：“！！！”
亂七八糟的腳步聲響起，所有人都飛速的跑了起來。
大氣都不敢出。
……
很快就跑出了麥田。
謝千尋蹲在地上，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哈哈哈，我今天總算吧以前在鬼屋裏受得氣給收回來了，周子妍，哈哈哈太逗了。”
江蕪看著謝千尋笑的那麽開心，也忍不住跟著笑起來。
她微微傾低了身子，彎了彎眸：“你又嚇她，不怕她打你啊。”
謝千尋站起來，張開雙臂抱住江蕪：“有江姐保護我，我不怕。”
……
淡淡的花香把江蕪包圍起來。
如同霧氣般輕柔。
江蕪閉著眼，下巴輕輕抵在女孩肩頭。
忽然輕聲說道：“你看那邊。”
謝千尋抬頭看去。
L鎮四麵環海。
她才發現，這裏的海邊，不是沙灘。
而是在公路邊上。
公路修築的很高，下麵是石灘，跨越石灘才是海洋，到處都是鹹鹹的味道。
耀眼的太陽垂掛在天空，把雲彩照的雪亮。
又大氣，又磅礴。
“誰下去啊！誰敢下去啊！”蘇夢琪站在石台邊，神情有些興奮。
實在是太美了。
石台大概有兩米高，下麵就是碎石灘和沙子，跳下去就很難上來。
謝千尋想了想，撐著石台跳了下去。
她在碎石灘上半蹲下來，拿出相機拍照。
四周有許多石頭被不知道被誰堆疊了起來。
高高的塔狀。
光影散落在堆疊的小石子上。
有點像是永恒。
……
池田詩貴也站在公路邊上，看著波光粼粼的海麵。
她不擅長和人交流，心思也挺重。
特別是像現在這樣，大家都很融洽歡樂的時候。
她總覺得自己是個多餘的。
“池田。”有人在那邊叫她。
池田詩貴愣了愣，轉過頭去。
周子妍拿著手機，很開心的樣子。
“你站在那裏意境好好啊，我剛才給你拍了幾張照。”
她跑過來，把屏幕給池田詩貴看。
屏幕上，女孩站在海邊，背影優美。
池田詩貴沒什麽表情。
周子妍愣了下：“你不喜歡嗎，那我就刪掉了。”
池田沉默了半晌，有點不自在的抿了抿唇：“謝謝。”
這是她出國照的第一張照。
周子妍被她的客氣給弄的愣了，急忙笑道：“沒事沒事，等會我發給你。”
*
“學妹。”一個聲音打斷了謝千尋的思緒。
謝千尋回頭，對上江蕪的目光。
女生背著手，站在高高的石台上。
夕陽給她周身鍍上一層金邊。
謝千尋彎眸，朝江蕪伸出手“下不下來？”
這個場景似乎有點熟悉。
江蕪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學校的廁所外麵。
女生也是這樣張開雙臂接著她。
想到這裏，江蕪眉眼舒展，眼底也浮起淡淡的笑意。
她從石台上跳了下去，穩穩落在謝千尋懷裏。
江蕪環顧四周，忽然道：“學妹，這裏好多石塔。”
謝千尋嗯了聲：“看到了。”
江蕪仰了仰頭：“這代表什麽意思嗎。”
謝千尋蹲下來。
她把石頭小心翼翼的放在另一塊上麵。
輕聲道：“永恒”
海風吹起女孩墨黑的長發。
天地萬物好像寂靜了。
隻有潮水的聲音。
江蕪微微一愣，隨後彎了彎唇，眼角也染上些許笑意。
謝千尋抬頭睨了她一眼：“怎麽？覺得幼——”
‘稚’這個字還沒說出口。
有手輕輕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溫熱的指尖細細摩挲過她的麵頰。
謝千尋愣了下。
江蕪彎腰撿起一塊石頭，也堆了上去。
她的動作小心翼翼的，聲音輕而緩：
“嗯，永恒。”
*
從海灘出來，很快就到了昆西市場。
昆西市場是此地著名的旅遊景點，遊客很多。
約定了碰頭的時間，大家便分頭去買逛。
天色已經是黃昏時分了。
謝千尋的預算有限，沒逛多久就不想逛了。
她坐在廣場中央的椅子上，看到市場旁邊的公路上聽著許多馬車。
江蕪注意到她的目光所及之處：“想坐？”
謝千尋點頭。
江蕪拉著謝千尋的手來到馬車旁邊。
謝千尋抬頭，用英語問阿姨：“請問坐一次馬車多少錢？”
她的英語不太標準，說的也斷斷續續，外國阿姨聽了好幾次才聽懂。
阿姨做手勢：“10塊一次。”
雖然隻有10塊，但按照當地的匯率算出來，也是七十多塊錢一次了。
謝千尋皺著眉，想了好久都沒把措辭想好。
江蕪幫她說了：“一次跑多久？”
阿姨：“繞著昆西市場跑一圈。”
江蕪用英語和阿姨聊了半天。
女生說的英語太過於流利，導致謝千尋從頭到尾沒怎麽聽懂。
江蕪從錢包裏掏出幾張百塊的紙幣。
謝千尋：“？”
她震驚的盯著江蕪，又看著外國阿姨從馬車後麵的箱子裏幫她們找了兩副護具。
……
那是匹溫順的白馬，身穿火紅的馬具，額前晃著紅櫻。
很高大，很漂亮。
和謝千尋在動物園裏看到的那些病懨懨的瘦馬不一樣。
它乖乖被江蕪牽在手裏。
“上去。”江蕪牽著馬。
謝千尋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江蕪眼角微揚，眸中帶著依稀的笑意：“要我請你嗎，公主。”
謝千尋稀裏糊塗的坐上了馬。
謝千尋看著江蕪把白馬牽了幾步，有點疑惑：“那個阿姨不跟我們一起嗎？”
她記得以前每次在動物園裏騎馬的時候，工作人員不是在旁邊牽著馬，就是在你身後騎著。
江蕪搖頭，神情淡淡的：“我和她簽了協議，她讓我們騎兩個小時。”
謝千尋：“……”
她忍住了想問‘這花了多少錢’的衝動。
夏天晝長夜短。M國的黃昏也變得格外漫長。
江蕪把馬牽到公路上，也翻身上了馬。
謝千尋下意識抱住女孩的腰，下巴緊緊抵在她的肩膀上。
一望無際的公路，左側是海。
右側是麥田。
謝千尋從來沒有這麽安安靜靜的坐在馬上過，有些新奇。
“你會騎馬？”
江蕪：“嗯。”
謝千尋有點羨慕：“在哪裏學的？”
江蕪眯著眼，輕描淡寫道：“初中畢業那年，在澳洲待過一段時間。”
“……”
謝千尋忽然道：“我今天還是第一次看到大西洋。”
江蕪手上的動作微頓。
她輕輕笑了聲。
謝千尋不解。
江蕪勒住馬，轉過頭來：“沒想到你的這麽多第一次都是我的。”
她眉眼舒展：“開心。”
謝千尋的喉嚨緊了緊。
馬已經停住了，在原地踏著蹄子。
謝千尋忽然跳下了馬。
她仰頭喊道：“喂，江蕪。”
……
江蕪一個人在馬上的時候，有種說不出到不明的美感。
謝千尋舉起相機：“我幫你拍照。”
夕陽下，少女眉眼明媚。
她靜靜的騎在白馬上，盯著鏡頭。
不需要任何濾鏡，就已經很漂亮了。
謝千尋想了想，又用手機拍了幾張。
江蕪忍不住笑：“好沒有啊。”
“好了。”
謝千尋低頭，把這張照片設為了自己的頭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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