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姐經常會開辦各種趴兒,也會參加其它人的聚會,這是她們那個圈子互相交流信息的一種重要方式。
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更何況是那麽多女人,還都是明爭暗鬥,互相攀比的那種,精彩度可想而知。
林靖安接到桂姐的電話,說是今天晚上有一個小聚會,請她過去玩一玩兒。
她明白桂姐的意思,寧雨的死讓她們倆心裏都不痛快,借這個機會發泄一下也好。
反正周沐深說別墅的事得等到下周一,再說,經過今天的事,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繼續。
那個梁小姐,演戲一流,都演到現實生活裏來了。
林靖安心裏有些鬱悶,把圖紙工具收好,拎著包出了別墅。
獨自吃了午餐,下午去了美容院做了個全套護理,天色傍晚的時候才慢悠悠的去桂姐所說的地方。
這次約在一家新開的夜店,叫伯爵,據說是針對年輕人開的,店麵裝修得很潮,亮光閃閃的,霓虹燈光照亮半條街,門口停著一溜名車。
林靖安站在停車場給桂姐打了個電話,桂姐告訴她訂好的包廂號,說會在門口迎她。
走廊的光線很暗,包廂都是在二樓。
一樓是大廳,音樂喧鬧沸騰,是普通年輕人的樂園,二樓是包廂,隱秘安靜,是有錢年輕人或者說富二代的銷金窟。
林靖安走過大廳的時候,看到舞池裏人影晃動,如同群魔亂舞,忽明忽暗的燈光從頭頂上照下,那些年輕的麵孔明明暗暗,人人都像戴了麵具。
她走到二樓樓梯口,就看到桂姐正在走廊裏接電話,表情不是太好,眉頭擰著,手裏夾著一支煙,煙灰很長,紅光閃爍,像猩紅的獸眼。
林靖安站定沒動,等了好一陣,桂姐的電話才打完,她彈彈煙灰,狠狠吸了一口,扔到走廊的垃圾桶裏,一轉頭看到林靖安。
林靖安走過去,桂姐的表情也沒有轉好。
“怎麽了?”她問。
桂姐吐了口氣,恨鐵不成鋼的說:“還不是露露!腦子裏缺根弦,金主要訂婚了,答應給她一筆錢讓她抽身,可她不肯。”
林靖安也一皺眉,這還真是麻煩,做這一行最怕拎不清,擺不正自己的位置,錢和情混為一談。
“算了,不說她了,明天再說,”桂姐拉著林靖安往裏走,“今天這個趴兒是歡迎一位闊太太,說話文鄒鄒的,老娘搞不定,所以叫你來應付應付。”
林靖安笑著點頭,推開門,迎麵撲來濃烈的酒氣,還有幾個女人湊在一起時特有的說笑聲。
“喲,你這個藍鑽不錯呀,一定挺貴吧?”
“哪兒呀,也就百十來萬,不值什麽錢,比不上艾米的裘皮披肩,往雪白的膀子上一搭,多貴氣呀。”
“瞧你說的,我這再怎麽也隻是個披肩,哪裏比得上你,裘皮大衣多豪啊!”
林靖安笑而不語,安靜的跟著桂姐走到沙發前,沙發正中央坐著一個女人,身材矮胖,穿著一身新款的香奈爾,黑色絲襪子,踩著雙紅色高跟。
桂姐笑容滿麵,對著那個女人說道:“李小姐,這酒怎麽樣?還不錯吧?”
女人抬手掠了一下棕色齊耳發,手指從耳垂上的鑽石耳環邊掠過,“還可以啦,就是入口略微有一點澀,不過能在這裏喝到這樣成色的酒,也是很意外的啦。”
桂姐點點頭,拉著林靖安坐在女人身邊,“李小姐是紅酒行家,舌頭靈,品酒無數,改天,改天我請您去酒莊挑兩瓶兒更好的。”
女人笑容放大,塗著迪奧999口紅的嘴咧開,露出微黃的牙,門牙上還沾著一點點的口紅,“那怎麽好意思的呀,讓你破費。”
“什麽破費,應該的,我朋友說上次收藏的畫漲了不少,多虧了李小姐的門路。”
女人越發得意,伸手拉住桂姐的手,目光在林靖安的臉上一掠,“那些不重要的啦,我拜托你的事情才是最最要緊的,可千萬要留心呀,這位是……”
“哦,這是我的姐們兒安安,對茶和畫也略懂一些,”桂姐衝林靖安遞了個眼色。
林靖安聽得出來,桂姐對這個女人挺看重,也就順著她說道:“李小姐,聽桂姐說,您很有涵養,她對您很佩服。”
“哪裏呀,我也隻是略懂皮毛,那些畫兒呀書法呀,門道太深了,研究不來的呀。”
“李小姐,你皮膚保養得真好,平時都去哪家美容院啊?”林靖安岔開話題,不想再和她說什麽文雅的話題,裝來裝去。
文雅是什麽呢?有句台詞說得好,文雅,就是裝孫子。
“去什麽美容院的呀,我哪有那個錢呀,就是自己在家瞎用一點護膚品的呀,”李小姐說著,捂著嘴笑起來,露出手腕上的一塊表,粉色的表帶,襯著她不怎麽白的皮膚,挺醜。
林靖安眼尖的看到那塊表盤,上麵十二點下麵的那粒小鑽和別的不一樣,別的是白色,唯獨那一粒是藍色。
她嘴角勾出一絲若有似無的笑,這塊表她認得,是年初的時候和老白一起搞定了一個難纏的客戶,那位客戶送給她的。
可她不喜歡,回來就掛在網上,十二點的那粒小鑽不知什麽時候掉了,她就找修表的重新鑲了一粒藍色的,鑲好的第二天就賣了出去。
沒想到,今天會在這個女人的手上見到。
有意思。
“那您真是天生麗質了,”林靖安收回目光,“一般人可不敢像您這樣,早早就開始保養了,怕老。”
女人摸著臉,“是嗎?你看我像多大?”
“嗯……”林靖安歪著頭,若有所思的認真打量了幾秒,語氣鄭重,“我看最多也就二十八吧。”
女人頓時心滿意足的笑了起來,“哪裏呀——我今年都三十七了。”
林靖安適時的瞪大眼,露出驚愕的表情,“真不像,您不會是騙我吧?”
桂姐也適時的遞過一張美容卡,“李小姐,有空的時候去試試。”
“哎呀,這怎麽好意思的呀……”她說著,還是假意推辭著接了。
林靖安垂眼給她滿了一杯紅酒,液體晶瑩搖晃,在杯子裏嫣紅如血,手指輕輕晃動,波光映著她眼底深處的一絲譏誚。
李小姐……真虧她說得出口。
應該是江太太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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