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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永權畫集》序

  ※《楊永權畫集》序

  永權兄是我的老朋友,屈指算來,相交已有40餘年。他才情早發。相識時彼此也就20歲出頭吧,他已經是詩、文、書、畫,樣樣來得。當時正值“文革”動亂期間,記得我曾有詩贈他——“才人珠海說黎、楊,三日談詩未舉觴。何不放舟兵氣夜,紅醪濃注一壺霜。”詩中的“黎”是指另一位詩友,“楊”就是說他。身處“兵氣滿城”的肅殺之夜,竟然還有興致抵掌談詩,青年時代那一份豪縱情懷,今日回思真是恍如隔世了。


  自那時之後,陵穀滄桑,國家固然經曆了天翻地覆的巨變,而當年的朋輩,也流水浮萍,各奔前路,最終也各有所寄。永權因才幹得李鵬翥先生的賞識,大約從上世紀90年代初開始,便被羅致進《澳門日報》,正式踏入新聞界,從此大忙特忙起來。不過,由於他任職於該報駐廣州記者站,因此見麵的機會仍舊不少。加上他又是個極重友情的人。對於舊友們所參與的一些文化活動,他總是非常關注,及時報道;而見報之後,又必定把報紙寄給我們。這件事,20多年來他從不懈怠,也從不假手於人。每思及此,我總是十分感動,同時也不由得想到,這些年他一門心思撲在跑新聞上,似乎把詩、書、畫那一份才情都荒廢掉了,未免可惜。也曾幾次問起,他都有點含糊其辭,我也就隻好把一份遺憾埋在心底。


  沒想到,前幾天永權兄忽然打來電話,說是近期準備舉辦個人畫展,作為配套,要出版作品集,想讓我為之作序。我自然立即答應下來,不過卻有點疑惑:前些日子還毫無動靜,怎麽一下子說辦就辦了呢?後來讀到作品,我才恍然明白,這些年,永權雖然不再專心於書畫,但其實沒有放棄,一直都在堅持創作。隻是他積大半輩子修為,已經定力十足,覺得還未到時候,便一直打著埋伏;現在終於積累了一批,才冷不丁破關而出,讓我好嚇一跳。


  細看永權兄的這批作品,中國畫77幅,書法兼詩作10幅。數量並不算多,尺幅也不很大。但毫無疑問,都是經過嚴格挑選的稱意之作。其中除了我熟知的花鳥畫而外,還有過去見得不多的山水畫。此外書法作品,所錄的則是他本人的詩作。永權早年師從嶺南名家馮曼碩先生,刻苦研習,打下堅實的基本功。加上其他方麵的才能,他在當年儕輩中已嶄露頭角。其後的這些年,雖然作畫的時間少了,但經曆、學養卻不斷積累,見識、胸襟早已迥非昔比。這種得自“畫外”的功夫,是當今許多畫人所欠缺的,而對於中國畫來說,卻又是最為重要的。事實上,永權這批作品給予我最強烈的印象,正是那種中國式的“風人之旨”——含蓄、文雅,空靈、蘊藉,溫柔敦厚。這種源於內在修為的氣息,使他作品乍一看並不搶眼,然而細讀之下,卻十分耐人尋味。那細膩雅致的用筆,那別具一格的造型,那奇正相生的構圖,那工意兼用的手法,那無處不在的詩意,既綜合構成了作品獨特的麵目,又透顯出作者的嚴謹和老到。


  永權早年受嶺南畫派啟蒙,並以花鳥畫知名。這從《嶺南春》《紅棉》《舞東風》等作品中獲得印證。不過,他沒有固守一隅,而是一直放眼南北,博采眾家之長。因此畫法亦因機而異,變化頗多。像《秋豔》《紅杏枝頭春意鬧》一路的高古沉著,《柳陰》《春雨蒙蒙》《迎春》一路的輕倩柔美,《恬息》《海韻》一路的雅致空靈,都各擅勝場,也都達到相當的高度。


  至於山水木石之作,則似乎是永權後來開拓的領域,也同樣使我感到驚喜。這批作品難得之處,在於兼有傳統的功力以及當代的意識。更滲透了作者的學養和胸襟,因此能於眾多流派之外戛戛獨造,自成麵目,而且古格岸然,風調甚高。像《黃山春早》《古柏森森》《黃山雲海》《月上柳梢頭》《山間流泉》《出峽》《看爽氣朝來三數峰》等等,都是值得再三玩味的佳作。


  總而言之,過去我曾經深以永權兄放棄繪事為惋惜,現在看來擔心完全是多餘的。因為他其實一直在畫,而且畫得越來越好了。那麽作為老朋友,我在欣喜之餘,對他的祝願自然就變成了:更多地畫,以臻於大成。


  2010年7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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