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娃

  秦洵抱著齊琛候在齊璟的書房, 齊璟進門時,他笑眯眯把齊琛舉起來:“看!兒子像你還是像我?”


  齊璟失笑,卻很配合:“像我多些。”


  他還沒回府就收到下屬送來的紙書, 上頭隻有龍飛鳳舞的一句話:我把齊小七捎回家了。


  齊璟就知道, 之後的這段日子,陵王府定少不了熱鬧。


  秦洵抱著齊琛坐在齊璟對麵, 晃著齊琛的小手哄道:“齊小七乖乖, 我們就在這兒陪哥哥做事好不好?”


  齊琛不厭其煩糾正他:“是雲霽!”而後朝對麵的齊璟喚了聲,“皇兄!”


  齊璟笑笑:“小七乖, 聽你表哥的話。”


  齊琛癟癟嘴,沒敢反駁齊璟。


  不過隻多了一個年幼的孩子, 整個陵王府卻是跟前跟後忙碌不少, 幸好齊琛在同齡孩子中還算是不鬧人的那種, 整日無所事事的秦洵也愛把他帶在自己身邊,沒給陵王府家仆添太多麻煩,家仆們特意在秦洵習慣帶著齊琛玩的幾個地方都鋪了厚毯,尖銳的邊邊角角也都用布條包鈍。


  齊琛三歲出頭,說話和走路都已不成問題, 卻在地上鋪了厚毯後常常走不了幾步就喜歡往地上一撲爬著挪地方, 秦洵懶得說他,隨他去了。


  清硯進來送果盤時,見著的就是秦三公子和小七皇子大眼瞪小眼的場麵, 她搖搖頭, 脫了鞋踩上房內的地毯, 剛將果盤放上桌,一句“橘子放這兒要吃自己拿”才說到一半,忽覺裙擺被拉扯,她低頭,見齊琛不知何時爬到她腳邊來,正扯著她裙擺仰起小腦袋笑,說了聲“橘子”。


  秦洵翹著二郎腿坐在床沿,嘖嘖兩聲:“小流氓,才多大年紀就會扯姑娘的裙子。”


  清硯朝天翻了個白眼:“七殿下不過是要個橘子。”她拿了隻橘子放到齊琛雙手捧起的掌心裏,摸摸他的小臉溫柔道,“殿下拿好。”又提醒秦洵,“七殿下年紀還小,他要吃東西的時候,公子可要看著點。”


  秦洵懶懶應了聲好。


  齊琛從地上爬起來,樂顛顛地抱著橘子跑到秦洵身邊,把橘子遞給他。


  秦洵挑眉:“給我?”


  齊琛直搖頭,拍拍自己小胸脯:“表哥幫我拿。”


  秦洵略顯失望地“哦”了一聲,心想還以為你小子拿來孝敬我的,原來隻是想我給你拿著。


  事實證明帶孩子很累人,即便這個孩子乖巧又有趣,尤其秦洵還不是什麽耐性特別好的人,他把橘子放手裏上下顛拋,懶洋洋往床頭一靠,一條腿垂下床沿踩地,隻餘光瞄著別讓齊琛磕著碰著,漫不經心地應著齊琛一些他壓根沒細聽的唧唧呱呱。


  拋著手裏橘子,秦洵想起招待西遼外使那場宴上齊璟給他剝的橘子。


  他本意不過是借橘子撩撥一下齊璟,在本該莊穆的國宴上玩一把色授魂與秋波暗送,圖的就是使壞的一點小刺激。


  齊璟辦事向來認真,給他剝個橘子也不例外,知道他不愛吃橘絡,當時給他剔得那叫一個幹淨。事實上秦洵挑嘴歸挑嘴,卻沒挑到丁點沾不得的地步,就像他不愛碰香菜,但倘若一盤菜上撒了一小把,把香菜挑了再吃他也不是不行。


  秦洵笑起來,把手裏的橘子剝了。


  才吃了兩瓣,垂下去踩地的那條腿被什麽一撞,秦洵垂眸見著個撅起的圓圓小屁股,齊琛抱著他的腿借力站了起來,秦洵下意識空出一隻手去扶他,咀嚼的動作一頓,想起了什麽。


  果然齊琛看看他,再看看他手裏剝開吃著的橘子,小嘴一癟,帶了哭腔:“橘子。”


  一不小心就忘了這是小朋友“托管”給他的橘子……


  秦洵連忙把齊琛撈上來摟在懷裏:“不哭不哭,橘子嘛,多的是,表哥再去給你拿一個好不好?”


  齊琛“嗚嗚”開始抹淚。


  小孩子情緒來得快,秦洵沒料著他這就哭了,腦仁一疼:“不哭了不哭了,這兒還有剩,我喂你,張嘴,啊——小祖宗,小寶貝,小心肝,不哭了,是表哥不好,表哥對不住你,表哥不是故意的……”


  齊琛沒放開嗓門嚎哭,就一直噫噫嗚嗚抽噎不停,更顯得委屈得要命,鬧得秦洵好不愧疚,半天沒哄好秦洵又失了耐性,把他食指往他嘴裏一塞,讓他吃手。


  齊琛一愣,吮吮手指,居然也忘了哭,掛著淚痕津津有味地吃手。


  恰好齊璟稍作歇息,不放心回來看看一大一小兩個孩子玩得怎麽樣,一進門見齊琛窩在秦洵懷裏邊吃手邊抽鼻子:“雲霽怎麽哭了?”


  齊琛自己都快忘了,茫然抬頭用詢問的目光看秦洵,秦洵一不做二不休把最後一瓣橘子塞嘴裏:“我吃了他的橘子。”


  齊琛驟然回想起來,帶著哭腔說了聲“對”,可憐兮兮朝齊璟伸手要抱。


  齊璟接住撲進懷來傷心不已的幼弟拍背安撫,無奈對秦洵道:“你又何必提醒他。”


  小孩子總會有各種莫名其妙的倔強勁,齊琛認準了已經在秦洵胃裏那個橘子,讓他從果盤再挑一個都不管用,年輕長輩無可奈何,最後還是讓他自己吃手,才再次讓他忘記了橘子的事。


  不過,算是欺負了人家,秦洵過意不去,午膳後齊璟留在家裏忙手頭的事,秦洵便把齊琛抱出了陵王府,打算帶小朋友上集市買些小玩意給賠個罪,暗處跟著母親林初多年前配給他的貼身暗衛,一個林甲現於明處綴隨他身後不遠不近的距離。


  長安的東西二市一如既往熱鬧非凡,但秦洵帶著三歲的小娃娃,能逛的地方有限,也不敢往太熙攘的地方去,生怕一不當心把金貴的小七皇子擠丟了。他把齊琛舉起來,讓小娃娃跨著脖子坐在自己肩上,一左一右握著齊琛兩隻小手給他保持平衡,嘴裏念叨:“坐穩,不準尿啊,你要是敢尿我身上,回去讓你哥打你屁股。”


  齊琛很認真地給自己正名:“不會尿!三歲了!”


  苗家姑娘是在集市上偶遇的,並不在秦洵預料之中,同樣不在阿蠱的預料之中,雙方皆是今日心血來潮。


  阿蠱與秦洵在長安的第一麵時,秦洵就提醒過她,不必要時最好別總帶著青豆出行,長安城裏雖各色怪象混雜,卻也很少見哪個年輕姑娘去哪都拎著條蛇,太過惹眼不是什麽好事,尤其阿蠱還與秦洵有往來,被人看去,保不準會盯上她。


  青豆對於阿蠱來說除了陪伴還兼有護身,阿蠱對秦洵的性子也算了解,秦洵既能說出口,讓她不必帶青豆,那十之八/九是派了人暗中護她周全,即便當時她拒絕,他笑道了聲好。


  集市碰麵時秦洵愣了愣,身後跟著個林甲,他想到從前在江南時林甲就不甚讚同他跟來路不明的苗家姑娘多往來,頭疼林甲這嘴口風不嚴,怕是回頭就去跟自己母親告一狀,之後他定得應付母親好一番盤問。


  麵前的阿蠱一身慣穿的深藍襦裙,頭發簡簡單單編了條粗辮,身邊沒帶青豆,就是個逛集的普通姑娘家。秦洵見她望見自己時亮晶晶的期待眼神,卻似有所顧忌怕給他添麻煩,遲疑著不敢上前,他心一軟,沒管身後的林甲,徑自帶著坐在肩上的小齊琛朝她走過去,笑眯眯邀她同行。


  他性子差歸差,對看得過眼的還是友善相待,尤其是一直以來幫過他不少忙的阿蠱姑娘,秦洵心中有愧,也就不自覺更照拂些。


  二人邊逛集市邊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秦洵得分神顧好肩上坐著的齊琛,回阿蠱話多少有些心不在焉,直到阿蠱說了一句:“待了這麽些日子,你們長安其實也挺好的。”


  秦洵輕笑:“舍不得走了?”


  本是一句打趣,不料阿蠱毫無預警地沉默下來。


  秦洵心下便有數,他麵上笑容不動波瀾,又溫柔叫了聲少女的名字喚她回神。


  阿蠱看看他,又去看道路兩旁的攤位,話中遲疑又帶些試探的意味:“我要是想換個地方,不在江南了,就留在這兒,在大齊的天子腳下帝都長安,你覺得會合適嗎?”


  “你若是問我,我自然是說不合適。”少年的語氣依舊輕巧隨意,麵上玩世不恭的笑意卻收斂了幾分。


  “為什麽?”阿蠱不解,“我不是要為了你留下,就是覺得長安是個好地方,我想留在這裏,你要是怕我連累你,我以後可以和你少些往來。”


  秦洵失笑:“我可不是怕你連累我。”他歎了口氣,“阿蠱,我不同你避諱些有的沒的,你該知道,每個朝國多多少少都會排外的,尤其像長安這種地方,帝都京城,權貴雲集,就算是土生土長的大齊人,在長安都可能受欺,當年的奚廣陵先生都沒能幸免,何況外族人。你若不信,問一問定居長安的外族人,他們若是無所倚仗,是否或多或少挨過欺受過辱。”


  阿蠱沒說話,秦洵又道:“你若與我無甚往來,大抵便是如此,可若我大張旗鼓地照拂你,恐怕你連性命都有危險。阿蠱,不是我不願你留在長安,長安太亂了,不適合你,遠不如小州小郡來得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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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寫著寫著發現齊璟自帶爸爸屬性,小朋友在他麵前都乖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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