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誰是無賴

  通源當鋪的門通常是不開的,客人如果有需要敲門便會有夥計開門。但短短的一個時辰,當鋪就迎來了兩撥客人,當鋪的小夥計心裏犯了嘀咕,但還是將門閂打開,拉開門就從門縫中看見了一個熟麵孔。


  “徐公子您怎麽又來了?”小夥計有些驚訝,忍不住回頭看來一眼高坐在櫃台之後的大掌櫃的。


  來人正是徐子修,徐子修尷尬地搓了搓手:“……這。”


  小夥計趕緊將他讓進來,反手掌了一下自己的嘴:“公子您別介意,是小的不會說話,該打!該打!”誰不知道來當鋪的都是囊中羞澀,揭不開鍋的。


  徐子修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店內,小夥計將門重新閂上,當鋪分一櫃二櫃三櫃,從高至底,而提出要看徐子修玉佩的便是一櫃的掌櫃的,也是通源當鋪三個掌櫃中最有話語權的大掌櫃。


  “徐公子此番前來,可是想贖當?”一櫃掌櫃說的是之前徐子修當的一些隨身的家夥事兒。


  “徐某人來是想問問……”徐子修臉也紅了,“我那塊玉佩能當多少銀錢。”


  “哦?”一櫃掌櫃蒼老的眸中精光一閃,“徐公子主意已定?”


  “我能先問問價嗎?”


  大掌櫃的笑了一笑,看上去格外的慈藹:“徐公子想要多少?”


  徐子修猶豫了一下,小聲說了一個數。


  大掌櫃笑了:“莫說百兩黃金,就是萬兩都當得。徐公子不知,你那玉佩或許在別人眼中玉質平平,但卻為我們大老板所好,大老板早就發話了,有這樣玉佩隻要我們出得起便都得收下。所以初見你那玉佩,老朽很是驚訝忍不住多瞧了幾眼,還望公子莫要見怪。”


  “但、但我還是要贖回來的。”徐子修警惕地抬頭,瞪著高櫃上的掌櫃的。


  “這個自然。”大掌櫃笑道,"公子也說過此玉佩是您令尊的遺物,大老板雖愛此玉,但更知君子不奪人所愛。大老板也是憐惜公子身世,定會妥善保管至公子前來贖當的。"

  “我知道了。”徐子修點了點頭,握緊胸口的玉佩,“容、容我回去再想一晚。”


  大掌櫃眯起了眼睛,但還是笑著點了點頭。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屋頂出現了瓦片跌落的聲音。


  大掌櫃的霍然抬頭,厲聲道:“誰!”


  “喵~”,是一聲貓叫,這聲貓叫明顯透著一股人味兒。


  大掌櫃藏於櫃下的手悄悄一擺,說時遲那時快,四道人影順著牆壁躥上了屋頂,隻在牆壁上留下一道殘影。


  徐子修什麽也沒看見,隻覺得時方才牆上的燭光晃動了一下。


  “怎麽了?”


  “無妨無妨,許是誰家的野貓上了房頂,最近肖小頗多,公子也要小心才是。”大掌櫃笑得眼尾都是褶皺,仿佛方才什麽也沒有發生。


  徐子修不疑有他,拱手道別後便從通源當鋪離開了。


  而另一邊,瓦片上的那一隻“黑貓”在撥弄完瓦片後立刻順著屋脊離開,但很快身後就咬上了四個人影,眼看著就要出城了,那四道人影還在緊追不舍。


  “黑貓”略一思忖,隨即一個跟頭躍下了房脊,混入了出城的人群。那四個人影也停住了腳步,對視一眼後也當機立斷跟了上去。


  再說那徐子修,從當鋪出來後他原本是走的大道,但是莫名地就被身後的一個大漢撞了一下,大漢一把想揪住他的衣領,卻被他一貓腰給閃躲了過去,再一想大掌櫃說的最近京中不太平,他捂著自己領口的位置直接轉進了小路之中。


  這是一條回府的近路,徐子修原本是走著的,但是越走心越慌,便小跑了起來。可畢竟是書生,雖然他談不上嬌生慣養,可體力還是弱了點,外帶著緊繃的情緒。徐子修跑過一個巷子後便跑不動了,撐著膝蓋直喘氣。


  這個時候他的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徐子修一回頭,就看見了幾個地痞模樣的人,若是吳珣和陸詷在定會覺得為首的人很眼熟。


  為首人叼著一根柳枝:“嘿,瞧瞧王爺我撿到了個什麽寶貝,南風館的管事可跟我說了,他那就缺這麽個知書達理的紅倌。”赫然就是雲上天那個追著婉秋要債的王大勝。


  徐子修雖然不大明白他說的是什麽意思,但是卻也知道不會是什麽好詞。他趕緊向前跑了兩步,卻看見前麵的路也被幾個地痞堵住了。


  “你們……這可是天子腳下,光天化日,你們膽敢亂來?!”


  “亂來?”王大勝嗤笑了一聲,將柳枝吐了出來,順口啐了一口濃痰,“等你掛了牌接了客,嚐了那滋味,說不定還要感激王爺我呢。”


  徐子修梗著脖子道:“滋味那麽好,不如你自己去嚐嚐?”


  王大勝惱了:“哎呀嗬,還嘴硬?都給爺上!”


  他們一動,不遠處樹上站著的兩個人也打算出手,暗九嘴裏叨咕著之前想好的台詞想演一出英雄救書生的時候,就被暗一攔住了:“等等,先看看那人想怎麽做。”


  “嘁。”暗九扁了扁嘴,“風頭鐵定又要被搶了。”


  “回去許你再繡一朵黑牡丹。”


  暗九瞬間就笑開了花:“就知道阿一最好啦。”


  暗一聽這個昵稱聽得青筋直跳,想下手揍,又擔心這小體格要是揍廢了,回頭替崗倒黴的還是他。


  說時遲那時快,王大勝的跟班已經衝到了徐子修的麵前,他們手上還拿著麻袋和繩子,突然間一柄刀破空而出,貼著徐子修的頭皮直接打橫拍在了那些打手的身上,打手被刀砸得七葷八素,而另一側的打手剛想衝上去的時候,一道褐色人影出現在他們麵前,騰空一記掃腿,啪、啪、啪,他們就如同牌九一般倒了一地。


  王大勝腿都在發抖,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形勢突然調轉的一幕:“你、你你是誰?”


  “路人。”褐衣青年冷冷地看著他,朝著王大勝走了過去,王大勝雙腿劇烈地顫抖著,突然間他不抖了,空氣中彌漫起了一股腥臊之氣。褐衣青年登時冷笑了一聲,露出了一顆尖牙,陰森森的像一頭野狼,“廢物到這個份上,我看不如送你去那南風館嚐嚐那滋味吧。”


  “少、少俠饒命,少俠饒命啊!”王大勝邊喊邊轉頭就跑,屁滾尿流地扔下了自己的小弟。


  褐衣青年走到徐子修的身邊,彎腰撿起了那把刀,不怪他說這些人廢物,他的刀根本就沒有出鞘,這些人就已經倒了一地了:“還不快滾!”


  “多謝少俠饒命,多謝少俠饒命。”那些打手捂著自己受傷的部位,你摻著我我扶著你一瘸一拐地快速離開了。


  褐衣青年見他們都離開了這條巷子,捂著嘴悶咳了兩聲後也打算離開。


  剛想抬腳,就發現被坐在地上的徐子修給抱住了。


  褐衣青年:“……”


  兩人大眼瞪小眼,褐衣青年冷著臉道:“你做什麽?”


  “你不送我回去嗎?萬一他們要是再回來怎麽辦?”說完這話徐子修也有些心虛,他不是不知道有人在暗中保護他,但是他莫名地就想留住這個人。


  不不不,察覺到自己有這個念頭的時候,徐子修趕緊甩頭,這個時候出現在京城的俠士想必也是參加武舉的,他就是單純的好奇,萬一日後同朝為官大家相互還能有個照應不是?

  褐衣青年又捂著嘴咳了兩聲,徐子修這才注意到他看著陰森森的並非是氣質使然,而是因為麵色是略帶病態的慘白。


  “你受傷了?”


  褐衣青年沒有說話。


  徐子修自己腦補出來了完整的故事:“你既然為了救我受了傷——”


  “放屁。”褐衣青年嘴唇微動,仿佛受到了極大的侮辱,“就那些人?想讓我受傷?”


  突然被罵徐子修很是委屈:“你這人怎能如此粗魯,有辱斯文。”


  這下子褐衣青年覺得自己是真的要吐血了,被徐子修吵得腦仁疼,當下也不再墨跡,伸手一拎就揪著徐子修領子將他薅了起來:“走。”


  “走、走去哪?”被迫站立的徐子修有一瞬間又茫然又無助。


  褐衣青年額頭的青筋跳了跳,鐵青著臉說道:“不是你說要我送你回去嗎?我怎麽知道你家在哪?”


  “哦哦哦,你不早說。”徐子修看著褐衣青年攥起的拳頭,趕緊閉嘴,乖乖在前頭帶路。


  俗話說,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


  褐衣青年將徐子修送到了家門口,轉身便走,卻被徐子修拽住了:“進去喝杯茶吧。”


  “鬆手。”


  徐子修的脾氣也上來了:“你既然跟那些人交過手,也跟我們分析一下他們都是哪個門派的唄。”


  “一群地痞流氓有什麽門派可言?”


  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頭頂掠過了一道風聲,褐衣青年目光一凜,剛想出刀之際,就察覺到那道風又轉了頭,直接落在了他們麵前。


  “怎麽不進去?”


  褐衣青年看見站在他們麵前的人時,突然間無比後悔當初自己遵循了俗話,他就不該送這個碎嘴的書生回來。


  “是你?”落下的人自然是去城外兜了一圈的“黑貓”吳珣,他看見褐衣青年時也格外的詫異,“你內傷好了?”


  褐衣青年緊抿著唇,低聲道:“武館之事,多謝。”此人赫然就是當初在四海武館和吳珣過手對招後受傷的青年。


  吳珣聽見他的道謝似乎也不意外,隻是寒暄道:“還有幾天就考試了,你內傷好了?”


  褐衣青年一言不發,掙脫開了徐子修的手便要走。


  “你要去哪?”徐子修有些急了,“我就說吧,你果真就是受了傷的。”


  吳珣還幫了一句腔:“嗯,他內傷極重,傷好前不能妄動內力。”


  褐衣青年仿佛沒有聽見,但他走了兩步路還是停住了腳步,因為他不想背著一個大活人回到自己的住處。


  誰能告訴他為什麽一個小矮子書生能這麽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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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倌:和清倌相對,是能陪恩客過夜的小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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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褐衣青年就是第一章武館出場的那個被小黑皮打出血的褐衣青年~

  小黑皮:我沒有不是我別亂說。


  王大勝:到底誰是無賴?!

  徐子修:我沒有我不沉不是我別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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